第三十二章 矛盾
那個養著花草的小屋還是那麽漂亮,處理完教中事物,有狐不知不覺又逛到這裏來了。
花玥妍正在調製藥水,看見有狐進來後放下了手中的活,笑吟吟地走上去,有狐沒有表情,不過戾氣也減少很多。麵前這個女人在有狐他上了千孤山之後就長這樣了,一絲都沒有衰老過,連白頭發都不曾看見一根。一直待人很溫柔,對教中所有人都很好,也沒見她離開過她的小屋一步。有狐心煩時就會來花玥妍的小屋,喝她泡的花草茶。
“怎麽啦?溟沙又心煩了?”花玥妍引有狐坐下,“跟我說說吧。”
有狐淡淡地說:“我找到滅我家人的仇人了。”
“嗯,那就殺呀。”
兩個人明明在討論很嚴肅的東西,那語氣卻跟說今天天氣不錯,嗯,確實不錯一樣。
“洛天允。”有狐說出這個他恨了那麽久的人的名字,臉上卻是風輕雲淡的。他,八歲那年,親眼見到了洛天允,就是佩戴著不動明王璧的那個人,用劍刺穿了娘親的心髒。
“嗯,當朝皇帝。”花玥妍點點頭,“看來你是不能報仇了。”
“他是天明的哥哥。”有狐抬頭。
“嗯,天明。溟沙,你信我嗎?”花玥妍突然轉了話題。
有狐看著她。
不信。有狐不信任何人。但是有狐信花玥妍對魑魅的忠誠,信花玥妍看人能看得透徹。
沒有得到應答,花玥妍知道溟沙給他自己的心堆上的堡壘又多高多厚,也不怪他呀。繼續說:“洛天明,他的好,是善;他的壞,也是善。他可以為你付出性命毫無怨言,也可以為了其他性命而放棄你。”
“那我就不讓所謂的‘其他性命’存在。”有狐說得到就做得到。
花玥妍搖搖頭,“他也許會一直愛你,但愛不代表他會一直和你在一起,你或許沒有牽絆,但他的,太多了。溟沙,我看著你長大的,你會怎麽做我不知道?我給你個忠告吧,也許他愛你最深,但傷你也將會是最重。我相信——你有能力不讓他傷你……”
有狐看了花玥妍一眼,起身離開了。
看來這老頭能當上長老也不是吹的,有點實力。
天明抹了一把嘴角滲出的鮮血,握緊手中的鐵鏈。內力因為**的關係還沒有完全恢複,想打敗胡楊有點勉強。但至少不會被他控製著。天明盡全力點了他的啞穴,換來一掌重傷,但至少暫時不會有救兵來了。現在天明堵在門口,手中拿著隨地撿來的鐵鏈當武器。
胡楊試圖用內力突破穴道,但這之間的空隙足以讓天明將他重傷,便放棄了。不是說男嗎?怎麽會如此厲害?
胡楊意識到自己失算了。那通風報信的人說沒有感覺到天明的內力,應該是天明的武功遠在他之上,超出了他的感知範圍。
兩人僵持著,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放我走,不準讓人跟過來,我就放你一馬,怎樣?”天明最終說話,“同意你就點頭,你敢不同意我就殺了你!”
胡楊心想反正外麵還有手下,足以製服你了,便點頭。
而天明卻沒有按照約定的不傷胡楊,用力將鐵鏈一甩,纏住胡楊的脖子,閃身過去從身後用鏈子勒住胡楊。剛想拉門出去,卻感覺到一股熟悉的氣息——是有狐!他來了!
“你說本尊的男寵,在哪?”有狐還是萬年冰山的語氣,一點都沒有擔心。天明有點泄氣。
“看來,溟沙你果然那麽重視那個男寵啊,居然真的隻身前來。就不怕我耍什麽詭計?”天明依稀記得是那個陌生的聲音。
“憑你們?還不配。”
“是嗎?那就得看看到底是誰不配了!”那個聲音一下變得凶狠起來,天明估計是開打了,他聽到九節鞭的抽打聲。心中一急,用盡全力勒暈了胡楊。胡楊用內力護體,死不了。拿著鐵鏈就衝了出去,除了正在打鬥的連個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天明身上。
領兵打仗時候那將軍的威嚴還是有的,一瞬間爆發出來的狠戾氣勢把所有人都鎮住了。
蓄足了內力往跟有狐打鬥的那個身著黑衣的人打去。那黑衣人差不多被有狐打得亂了陣腳,顧不得從身後襲來的強大攻擊,背後硬生生中了一掌,遠遠飛了出去。
明明很厲害很嚇人的氣勢在看見有狐的那一瞬間就分崩析離,一下子收斂了全部氣息小貓一樣撲到有狐懷裏麵蹭。
有狐皺眉。他第一次看見如此強悍的天明,即使是過去打了他一掌時也是帶著開玩笑的意味,現在突然就變得——那麽狠戾。
再低頭看趴在自己懷裏的人兒,心裏突然一片柔軟。
“你居然來救我了,我好想你呀!”也顧不得周圍的人就開始撒嬌。
旁邊的人更是大跌眼鏡,畫風突變得太快他們的小心髒承受不了啊!
“本尊隻是看看是哪個男寵被抓了,沒想到是你。”抬手揉了揉天明已經散亂不已的頭發。
“什麽!”天明瞪大了眼睛一臉“你騙人”的表情,“你、你、你……混蛋!你明明就是個處怎麽可能有男寵!你騙我的對不對!”
有狐臉黑了,黑得很恐怖。為什麽他老是忘不了自己是處這個梗!把天明狠命往自會懷裏摁著不讓他再說話,甩手抵擋了從後麵襲來的攻擊。
背對著摔下去的那個人,冷冷地說道:“本尊說過,你不配。”
“不可能!這不可能!”那個人歇斯底裏地怒吼著,像是瘋了般,“你的功力不可能提升得那麽快!”
確實不可能,但是有狐修煉了《陰鬽》。
沒有理會那個人,而是抱起懷裏的小貓,“忘記處這個事,不然本尊拔掉你的舌頭。”
“你舍得嗎老子技術那麽好!”在有狐懷裏掙紮了幾下就放棄了。
他也是男人啊!憑什麽每次都是有狐抱他?
“回去算賬。”有狐捏了一把天明的腰,不顧周圍人的怪異的目光,使出輕功離開了這裏。
有狐帶天明回了魑魅。其實天明是有王府的,隻不過天明喜歡住在皇宮,因此王府差不多就是個擺設了。
到了有狐寢殿也不肯下來,就黏在他身上不挪窩兒了。有狐心事重重地抱著天明。
是察覺到了有狐的異常吧,天明抬頭看見平時麵癱的有狐此時微皺眉頭,伸手撫平了那不好看的皺紋。
“你還是不要皺眉頭好,都不美了。”天明乖乖下來坐在他旁邊,“有狐你怎麽回事?”
“本尊的娘親被人殺了。”有狐淡淡地說,就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一樣。
天明有些奇怪,為什麽突然提起來?難道……
“本尊找到殺本尊娘親,滅本尊滿門的人了。”有狐將天明攬到懷裏,天明知道有狐的不一樣,也就順從地依在有狐身上。
“那恭喜了,想怎樣?報仇?殺了那個人?”
“洛天允。”
有狐的態度完全不像在說殺母仇人的名字。平平淡淡,連平時的狠戾也沒有了。平靜得奇怪。
天明睜大了眼睛——皇兄!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是皇兄?
從小寵著他護著他的皇兄,怎麽可能是有狐的仇人?那麽說……有狐如果要報仇……
“不可以!有狐不要殺皇兄!”天明失聲喊出,抱著有狐更緊了。
有狐沒有說話。他恨了那麽多年的人,怎麽可能放棄?可是身邊的天明……
“一定有什麽誤會!皇兄不是那種人!他、他隻是奉命帶走了右丞相,絕對不會亂殺人的。”天明有些急了。
“是嗎?你覺得本尊親眼見到本尊娘親死在他劍下,是本尊胡謅的?”有狐危險地眯起眸子,看向天明。
“那一定是有誤會,有狐你不要衝動,我們回去問清楚。”
“本尊沒有衝動,本尊等這天等了很久。”有狐挑起天明下巴,強迫天明看著他,“洛天明,本尊問你,洛天允和本尊,你選哪個?”
“……”天明看著有狐帶著殺意是眼睛,顫抖了一下。
有狐,和皇兄嗎?他是在問手和腳留哪個嗎?
“對不起……”天明低下頭。他不可以……他不可以看著皇兄被有狐殺死,“如果你要殺皇兄,我會站在皇兄那邊。”
有狐冷笑,有些淒涼。
“但是如果皇兄要殺有狐,我一定會擋在有狐前麵。不是皇兄,隻要不是皇兄,我一定幫有狐殺了他。”
“是嗎?你的意思是讓本尊放棄報仇?讓本尊放過使本尊變成這副樣子的人?”有狐扯出一個邪邪的笑,妖冶得詭異,“你知道本尊的痛嗎!”有狐掐住天明的脖子,控製不住地用力。
不會了,不會讓我的有狐痛苦了。
天明的手腕力氣大得出奇,看似輕鬆地拿開了天明的手,狠狠擒住。有狐看天明的眼睛裏滲出了殺意。
“不知道。”天明突然笑了,很溫暖地笑著,“我不知道有狐你的痛苦,我很抱歉,這麽自私讓你放棄報仇。對不起……可是有狐,我以後都不會讓你痛苦了,真的,我會一直陪著你,陪你分擔你以後的一切,我來保護有狐好不好,我來保護我的有狐……好不好……”
含著笑意的眼角閃了一點淚光。有狐的脆弱,有狐的狠戾,有狐的堅強,都讓他好心疼,好心疼。
拉過有狐的手放在胸口上,“有狐不要這樣,我這裏痛。有狐你不要怕,我一直保護你。”
漸漸地,有狐臉上邪魅的笑褪去了,手那邊傳來天明強勁有力的心跳。
脫掉麵具的有狐,好漂亮……
接著天明眼前一片昏黑,眩暈一陣接一陣的襲來。緊抓著有狐的手無力地脫落,倒在有狐懷裏——“洛天明!洛天明你給本尊起來!本尊不殺洛天允了,你給本尊起來!來人!把明暗尊和花玥妍叫過來!”
“洛天明!”將天明圈進懷裏,好像要把他緊緊禁錮在身體裏一般,“現在本尊好痛苦,你來給本尊分擔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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