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容易讓人失去理智
頭好痛,意識也處於混沌狀態。
全身麻痹得幾乎動不了,隻有喉嚨的焦灼感格外的清晰,好難受……
“爸爸,尤尼好渴,想喝水……”
不知道過了多久,似乎有一股清涼的**從嘴裏流入,滑進喉嚨。
感覺好多了……
“爸爸……”我無意識地把手往前伸,遺憾的是什麽也捉不著。
我醒了。
睜開眼睛,絢爛的陽光透過重重樹影射進我的瞳孔。
沒精打采地坐起來,我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身邊沾了露水的荷葉。
會在我睡覺的時候給我喂水的人,除了風以外不會再有別人了。那個照顧了自己兩年,卻騙了自己兩年的小嬰兒。
我離開彩虹號已經好幾天了,這段時間,我又回到遇到鬆陽以前所過的風餐露宿的生活。受了重傷的我,如果不是那些悄悄跟在我後頭的嬰兒的接濟,大概早已經死在荒郊野嶺了吧。
我感謝他們的不離不棄,可是沒有人能阻止我去找晉助他們的決心。
而我也有了打算了。先回一趟鬆下村塾,再看看有什麽方法可以找到他們的下落。
然而雖然很不想承認,我在樹林裏走了兩天,卻連一個村莊的影子都沒看見……我迷路了。
“喂,那個廢柴在林子裏轉悠了那麽久到底在幹什麽?”史卡魯不耐煩的嗞著嘴。
“迷路吧……大概。”風其實很了解尤尼。
“可是這裏已經離鬆下村塾不過十幾公裏了,這家夥真的在這裏住過兩年嗎?!!”史卡魯忍不住吐槽。
“女孩子的方向感不太好吧……大概。”連風自己都覺得自己的理由站不住腳了。
“我受不了了,她不嫌麻煩我還嫌麻煩,林子裏這麽多蚊子我可受不了!我去把她踹回村塾算了。”
“冷靜一點吧,史卡魯,我有辦法。”風說著,舉起手勾了勾手指。
“啊!”感覺有什麽東西突然從自己身邊竄過,我以為是什麽野獸,嚇得猛地退後幾步。
“嗞嗞。”那東西躲在草叢裏,發出很奇怪的聲音。
我躲在遠處小心翼翼地觀望。
“出來,快點出來。”我很傻冒地朝那東西喊話。
奇跡的是,那東西居然像會聽人話一樣,從樹叢裏冒出了小半個腦袋。
圓滾滾的黑眼珠無辜地和我大眼瞪小眼。
居然……是隻鬆鼠。
而且是隻比拳頭大不了多少的迷你鬆鼠。
好可愛……
我頓時眼冒紅心了。
“乖乖,過來!”我朝它伸出手。
然而那鬆鼠卻突然一甩大尾巴,跑了。
“別……別走啊喂!”我想也不想地跟著它跑了。
沒跑多久,我就氣喘籲籲了,胸口還沒完全痊愈的傷口讓我再也跑不動了。
可就在我以為那家夥已經跑掉了的時候,它又從樹叢裏冒出半個腦袋了。
“…………”這家夥……搞什麽。
半刻鍾後,我終於來到了一處村落。我打死都不會承認是一隻鬆鼠把我從樹林裏領出來的……
正午時分,街上有很多人,一個又一個的攤檔立在街道兩側,饅頭鋪裏熱騰騰的蒸汽夾雜著香甜的氣息傳進我的鼻子裏。
我的肚子很合作地咕咕叫了。
好餓……可惜我沒錢。
“噓,滾邊去!”饅頭店的老板像趕蒼蠅似的朝我揚棍子,把我趕得遠遠的。
我看了看自己,才發現自己經過幾天的風餐露宿,滿身泥濘的衣服,髒兮兮的頭發和臉蛋,已經跟小乞丐沒兩樣了。
經過我身邊的人厭惡地捂著鼻子,用看溝渠老鼠的眼神看我。
不想再看見那種眼神,我下意識地往後巷裏躲。
然後天居然下雨了。
我使勁把身子往牆邊挪,靠那麽一點房簷躲雨。
我說老天,為什麽每當我倒黴的時候你就一定會下雨?別告訴你是在為我哭,我覺得你是在對我吐口水。
“嗞嗞嗞……”那隻小鬆鼠居然在舔我的手。
嗬嗬,看在你這麽關心我的份上,我就打消剛才想把你烤了吃的念頭好了……將來姐姐我有飯吃絕對不會讓你吃粥的!!!
五髒廟空空的我隻有消極地選擇以睡覺的方式來逃避饑餓了。反正我知道,有風他們的話,我死不了的。這幾天以來,我已經不知道被他們偷偷接濟過多少遍了。
朦朦朧朧的,我感覺有人踢了我一腳,而且力氣不小。
“喂,小鬼,給我起來!你占了大爺我的地盤了!”
我被那家夥踢得在地上滾了一圈,迷迷糊糊的坐起來。“嗚……”
站在我眼前的是兩個流浪漢,一看就是那種勢利的小混混。
“真是個白癡,知道占了大爺的地盤就應該把錢掏出來,不給保護費就想在這裏乞討,你活膩了嗎?”
“我沒有錢,也沒有乞討……”妹妹我看起來有那麽像乞丐嗎?哪裏像了?!!!(哪裏都像……)
“喂!”其中一個男人突然一把捉著我的衣襟,把我提了起來,“沒錢就給我弄點過來,誰管你去偷去搶!”
我開始知道他們有什麽企圖了。
“嘻嘻嘻嘻……”我突然怪笑起來,嘴角不正常地抽搐著,手還開始無規律地顫抖。
不好意思,一直沒告訴大家,這就是我的絕招——裝癲癇……
在遇到鬆陽以前,我被陌生人欺負都是靠這招來蒙混過關的……
“嘖,好惡心的家夥,還在流口水!”
“你父母真是造孽,居然把你這種東西生了出來。”
是啊,我也恨死他們了,生了我卻不知道跑哪裏去了。我一邊想,一邊裝得越發逼真。
然後那個提著我的家夥就當機立斷地把我扔到一邊了。
我眼神呆滯地坐在地上,等待他們離開。
“嗞嗞嗞……”那隻鬆鼠居然好死不死地在這個時候跑來舔我了。
“這是什麽東西?”剛才提起我的大漢又把那鬆鼠提了起來。
那隻可憐的小東西被人提著脖子上的毛,隻能動彈著四肢作無意義的掙紮。“嗞嗞嗞……”
“是鬆鼠吧,大概。”另一個人好奇地把臉湊過去。
“既然收不到錢,就烤了這家夥加菜好了,哈哈。”大漢大笑著打算離開。
被帶走了啊,那個小可憐。
混蛋,我都舍不得吃了它,哪裏輪得到你們啊喂。
看著那三個大漢離開的背影,我默不作聲地抄起堆在後巷裏的木棍。
“喂,你們。”我向前走了兩步,突然加快速度,快奔著衝向那兩個男人。
不要看不起人,我再怎麽不濟也是鬆陽的弟子!!!
“去死!”
“怎……啊——”那個提著鬆鼠的混蛋被我從後頭對著腦袋就是一棍,隻來得及慘叫,就倒在地上,鮮血順著地上肮髒的雨水化開,染成惡心的顏色。
他的同伴愣了愣,及時反應過來從背後勒住我的脖子,拿著木棍的手也被扣住。
“你這個賤種!宰了你!”
我皺起眉,咬緊牙關不肯痛呼出聲,把依舊自由的手往袖子裏一縮,再伸出來的時候,多了把明晃晃的東西。
那是我在彩虹號時偷偷藏起來的,史卡魯用來切水果的刀子。
“啊啊啊——”直到那家夥的嘴裏發出殺豬般的聲音,我才知道我得手了。
我手上的餐刀,在那個流氓的臉上留下了一條長到脖子的刀痕。
噴湧的鮮血濺在我的臉上和身上,把我的眼睛也染紅了。
灼熱與赤紅……一如那天火海中的村塾。
我握刀的手一鬆,餐刀掉落在溝渠邊,發出清脆的響聲。
“你這個臭□□!”被我打得頭破血流的男人掙紮著爬起來,伸手向我捉來。
我的腦子亂得像一團漿糊,千思萬緒全部糾纏在一起。
為什麽會這樣?我為什麽會落得這種田地?鬆陽為什麽會死?天人為什麽能這樣喪心病狂?這個國家都被踐踏成這種地步了,為什麽你們還能這樣醉生夢死地活著?
這種人渣,活著也沒用……
手,緩緩舉起,用盡全身的力氣揮動木棍。
“去死吧混蛋——————”
“啊————”
“去死啊!你們這些人!都是你們這些家夥鬆陽才會死的,都是你們啊!!!”
“救命,放過我吧,求求你……啊——”那兩個人捂著腦袋,躲在牆角狼狽地閃避我的棍子。
後巷傳出的一聲聲哀嚎,自動自覺地被不想惹麻煩的人忽略,說到底,施暴者與被施暴者,都是可悲的人。
我像發了瘋一樣向著眼前這兩個幾乎失去抵抗能力的人揮動木棍,與其說是反擊,倒不如說是泄憤。
那一刻的我,真的瘋了,徹底崩潰了。
這是我對於這個對我不公的社會的報複,仇恨這個奪走鬆陽的世界的報複。
後來,Reborn對我說,他是看到那一刻的我,才對我有了新的看法。
作者有話要說:這一集尤尼有點可怕……不過也不能怪她,她被這個世界逼迫得崩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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