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老屋的產權不是在你名下嗎?咱們先做個抵押,把這個大平層買下,後麵咱們再想辦法還上這筆錢。”

宋嘉禾說得大言不慚。

他把如意算盤打得可真是好啊!一點餘地都沒有給我留。

老屋拆遷的事兒已經板上釘釘,隻是這事兒落實到位肯定需要一段時間。

宋嘉禾一定是知道了什麽,他等不及了,想要通過抵押套現,提前搶占老屋的利益。

我直直地望著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老婆,我知道你對老屋有感情,我發誓,隻要資金周轉過來,我一定馬上還上老屋的抵押款。”

他舉起右手,跟之前買別墅時一樣,想用誓言這種假把式說服我。

我耷拉下眼瞼,繼續沉默。

宋嘉禾有些氣惱,他坐回原位,“邱黎,你是不是覺得我這麽做都是為了自己?是的,我承認,之前買別墅被騙,確實是我的錯。可是你不能一直揪著那個錯不放呀?”

“咱們可以不買房子,就住在你爸爸留下的老屋裏。可有了孩子怎麽辦?你考慮過這些嗎?”

“我知道你擔心錢的問題,可我不是在努力嗎?我現在又不是說要你把老屋賣了,隻是抵押,解決一下燃眉之急。”

我真是打心眼裏佩服宋嘉禾的口才,他侃侃而談,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目的隻有一個,就是讓我在抵押合同上簽字。

我不傻,當然不會同意。

“這麽大的事兒,太突然了,我需要考慮一下。”

我回答得漫不經心。

宋嘉禾拔高了音量,不解地質問:“你還要考慮什麽?是懷疑我沒有能力還上這筆錢嗎?還是你覺得我又是騙你?”

我不做聲。

心知肚明的事,何必還要問?

要不是得陪著他演戲,我還真想立刻拆穿他虛偽的麵具。

見我這個態度,宋嘉禾的怒氣就更甚了。

“說到底,你就是不信任我。”

他起身,快步離開餐桌,卻將那份抵押合同留了下來。

目的昭然揭示。

我將合同拍了下來,直接發給了蘇錦承。

他立刻給我回了電話,“先別簽。”

“嗯,我沒簽。”

我的情緒很低落。

我以為我接受了不被愛的現實,可當宋嘉禾**裸地朝我伸出爪牙盤剝時,我發現我並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麽強大。

我還是會傷心,會難過,會委屈。

“你還好嗎?”

蘇錦承敏銳地察覺了我的異樣,他關切地問道。

“嗯。”

“在哪兒?”蘇錦承又問道。

人在難過時,其實不需要太多的關心。

我攤上宋嘉禾,是我咎由自取,我該接受衝動的懲罰。

“在家。”

我撒了謊,蘇錦承沒多說什麽。

電話掛斷,我一個人在法餐廳坐到打烊。

複仇的這條路很難走,不隻是需要熱血,還要經曆許多心靈的煎熬。

我推著輪椅朝電梯走去,心裏仍是一團糟。

宋嘉禾已經亮明了目的,不達目的,他不會罷休。

今天,我觸動了他的逆鱗,往後的日子不一定好過。

電梯門打開,一道高大頎長的身影從裏麵走了出來。

像一道光,頃刻照亮了我心底的陰霾。

“蘇先生?”

我震驚得脫口而出。

“走吧,我送你回家。”

他快步走向我身後,推著輪椅進入電梯。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我疑惑地問。

蘇錦承卻沒有回答,到了地下車庫,他將我抱起來放進後排車座。

離得近了,我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煙草氣息。

“抵押的事,可以答應他。”

我很意外,蘇錦承竟然讓我同意宋嘉禾的做法。

“為什麽?”

我看向蘇錦承的眼睛,腦袋裏全是問號。

老屋如果做了抵押,宋嘉禾就會以買大平層的名義,將錢再次裝進自己的口袋。

“銀行那邊,我們已經打過招呼了,隻要他做了這個抵押,那麽就乖乖入了咱們的局。”

蘇錦承的話,如同一顆定心丸,我慌亂的心終於平靜下來了。

“他會乖乖就範嗎?”

我又問道。

蘇錦承搖了搖頭,“不會,不過,咱們不用過度杞人憂天。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管他想出什麽花招,咱們都有辦法對付他。你要相信,邪不壓正。”

邱家老屋是我最後的底線,我絕不允許宋嘉禾觸碰。

“謝謝你,蘇先生。”

我由衷地感謝道。

蘇錦承看向我的眸色卻深了深,“邱黎,任何時候保護自己才是重中之重。記住了,跟宋嘉禾交手,不要硬碰硬。還有,你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蘇錦承說的這些,我全明白。

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你安排的家嫂還會來嗎?”

“嗯,很快就到位。”

蘇錦承應聲道。

我沒再說話,事已至此,我隻能完全相信蘇錦承。

車子在離老屋兩百米的位置停下來,蘇錦承將我抱下車,安頓在輪椅上。

“再見!”

他朝我揮了揮手,示意我先走。

夜色正濃,老屋門前的大道空無一人。

我推著輪椅,堅定地往前走。

院門口的兩盞路燈亮著,但整棟樓卻黑乎乎的。

我進了院門,在前廳按了開關,屋內頓時燈火通明。

宋嘉禾不在。

這倒是讓我挺意外的。

更讓我意外的是,他竟然徹夜未歸。

婚姻裏,夫妻鬥氣是常事,但如果還想走下去,都不會選擇撕破臉皮。

我跟宋嘉禾這段婚姻,早就名存實亡了。

所以,他這麽做,我並沒有太放在心上。

我想著,他沒有達到目的之前,不敢跟我操之過急。

但,事實證明,我還是低估了他的決心。

一連三天,宋嘉禾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

他沒有再跟我聯係,更別提回家了。

這樣反常的舉動,讓我惴惴不安。

我怕他憋了個大招,在我忽視的地方用力。

第四天傍晚,我主動給宋嘉禾打了電話。

他一直拖到鈴音快結束時才接通,“怎麽呢?”

語氣冷淡至極。

“晚上回來嗎?”

我問得很直接。

那頭似乎有些不耐煩,“要去醫院,回不了。”

我吃了一驚,忙問道:“你怎麽呢?”

“我沒怎麽,是媽有些不舒服,這兩天在住院。你受傷的事兒媽不知道,所以我就撒了謊,跟她說你出國旅遊了。你不用擔心,媽沒什麽大事,我能照顧好。”

他雖然這麽說,但我還是擔心。

那是我親媽,我才是她唯一的女兒,現在她生了病,我怎麽可以不在她身邊?

“她住哪家醫院?你把地址發給我。”

我衝宋嘉禾說道。

宋嘉禾遲疑了一下,“怎麽?你不相信我?邱黎,我這麽做是為了你好,你現在去醫院,隻會添亂,什麽忙都幫不上。”

“告訴我地址。”

我很堅決。

宋嘉禾不再說話,他掛斷了電話,然後將我媽入院的信息發給了我。

我叫了車,獨自往醫院趕。

這一路,我心裏都挺不是滋味兒的。

我爸走後,我媽唯一的依靠就是我。可她總是故作堅強,怕給我添麻煩。

我單身的那些年,她一個勁兒地催我結婚,她總說,黎黎,找個人好好照顧你吧。

我煩不勝煩,卻從未體諒她的苦心。

宋嘉禾的出現,讓我媽感到欣慰。

他很會哄我媽開心,也懂察言觀色,想我媽所想。

可以稱得上是中國好女婿。

我媽對他很滿意。

但她不知道,宋嘉禾是個騙子,而我也不忍心讓她知道。

我趕到醫院時,我媽的病房裏正圍著一圈醫生,而她號哭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