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遇蠢貨
是夜，幽靜的樹林中，呼吸伴隨著腳步的聲音越來越近。
我皺起了眉頭，這腳步聲困擾我兩個時辰了，也就是說，有個蠢蛋在這樹林裏轉了兩個時辰都沒出去。
還走得越來越深。
不過，很多年沒有活著的東西敢進我這樹林了。
我睜開眼睛，看向剛好停在我麵前的人影。
“謔，還真是個人！喂！兄弟！你怎麽在這裏坐著啊？我說你膽兒也夠大的啊，這黑燈瞎火的你都敢隨地坐，不怕蟲子上身啊？”來人似乎異常自來熟，還未看清表情，先聽到了爽脆的聲音。
“你是誰？”我細細看著他，月光下一雙像極了狐妖的眼睛異常明亮，可他並不是狐妖，身上沒有一絲妖氣，準確的說，連一絲生氣都沒有。
“啊。。是個姑娘啊！抱歉！這太黑了我沒看出來！不過姑娘你大半夜怎麽在這啊？你不會也是獵妖人吧？”他的語氣詫異，可那雙狡猾的眼睛似乎不是這麽想的。
我垂眸，“你就不怕我是個妖？”語氣沒有一絲波瀾。
“哈哈別鬧了，這大半夜說什麽冷笑話啊！小爺我別的不敢說，獵過的妖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啊，那見到妖還能認不出來嗎！”
獵過那麽多妖竟認不出我的身份？我抬眼看著這蠢蛋的眼睛，看來，我在這個樹林裏呆的時間比我想象中還要長很久啊，竟然已經沒有人記得我了嗎。
“我說你這半夜三更的怎麽在這啊？沒聽說這妖林不好進嗎？還是來送死的？”那人嘴不停。
瞧這人，說是蠢蛋可一點不虧，你難道不是來送死的嗎？
“那你呢？”我冷聲問。
我本是盤腿坐在地下修煉，他隨手揪了根草靠著我身邊的樹斜坐了下來。
“小爺我是來除妖的啊~！”
“哦？那你除了多少？”我淡淡的問著，眼睛緩緩閉上，繼續感受著自身下而入體內的靈氣。
“沒多少沒多少，今天運氣不好，轉悠半天了，愣是一個活物沒見到，可能是白天太熱了，這些妖物們找了地方避暑，晚上也沒出來吧。”
妖物還怕冷熱？我嘴角微勾。見不到妖隻是因為他到了連妖都不敢進的林子裏來罷了。
不知是他運氣好還是命大，這麽無知竟然也能闖到這個已是妖界頗深的地方來。獵妖人到底也是人，可他身上卻沒有一絲味道，是有神物護體還是誤打誤撞？
不過不管是什麽，林子口守著的護衛是該換了。
“哎姑娘我跟你說啊，聽說這妖林可是個好地方，這裏有一種果子，外界沒有，但味道那是…嘖，”他咂了砸嘴，“你知道長在哪兒嗎，就是一種綠果，看起來跟沒熟的蘋果似的，我這轉悠就找到一個哎。”
沒想到這個蠢貨竟然還知道這是妖林。
我閉著眼眸慢悠悠道：“那你有沒有聽說過那果子有毒？”
“有毒？”耳畔傳來一陣摸索聲，可能是他在檢查自己有沒有缺胳膊斷腿吧。
“我中毒了？壞了…這要讓師父知道了，禁閉得關到什麽時候啊…。我上次偷錢去暖樓的事也要被發現了…這下回去，還不得被打…。。”
我蹙眉，打斷了他的碎碎念，“你沒中毒。”雖然不想承認，但也不得不說，看他的眼眸如此清明，想必那毒果子應該也是沒有傷他半分，這倒是有趣，看來這個蠢貨的確不容小覷。
“啊？你說什麽？”頓了一下，見我不回，又咋呼道，“姑娘你可別騙我啊！”這語調明顯輕鬆不少。
“子青果是妖物常吃的的果子，常人吃了不消半刻鍾就會沒命，除非你百毒不侵，可現在的人界，還有修成仙的嗎？”
“修仙？那不是死道士幹的事嗎，不過既然你這麽說我就放心了，我吃了果子都不知道過了多少個半刻鍾了。”他揉了揉臉，笑嘻嘻道：“沒想到姑娘你懂得還挺多呀！你是哪家的獵妖人啊，說出來聽聽，趕明兒我師父不要我了，我就投你家門下，還能多學點兒。”
這種基本的常識都不知道，他是怎麽混得一個獵妖人的名頭的？還是，我看他厲害其實是看走了眼？
“清。”
“清？什麽…。。哦你是說清字吧？那個獵妖人的支係不早滅了嗎？你是。。深藏不露的後人？”
滅了？我晃了下神，沒想到隨口一說的字號，他倒也能接上話，隨即自嘲一笑，是啊，早滅了。
見我不說話，他坐在我身邊拔了顆草把玩，嘴裏還念叨著，“我聽我師父提起過，挺小的一個支係，不過據說當年還挺不錯的，裏麵有個掌門還是長老什麽的年紀輕輕十分了得，叫林一啊還是林二來著，反正挺隨便的一個名字，還是個天才，不過後來為了一個人啊還是妖的死掉了。我師父還經常跟我念叨什麽獵妖人斷情絕欲的，你說我們又不是和尚道士的，幹嘛斷那玩意兒，隻要看好自己的小命，還不是想怎麽就怎麽！”
我沒有理他，他摸了摸鼻子，“咳，當然，我的意思還是愛人隻有一個，嗯，不能亂來。我以後有了媳婦兒啊，絕對不去暖樓了。”
這人是不是有點傻？我剛才果然是看走眼了吧。
“喂！姑娘！你還在聽嗎？”他見我沒出聲，問了一句。
我還是沒有理他。
他嘟囔兩句覺得無趣就閉了嘴。
然後就睡著了。
心真大，這可是妖林，深入妖界的樹林，而且又有一個陌生的不知是不是人的生物在邊上，他竟然睡著了。
我聽了半夜的輕呼聲，全當是另一種定心修煉。
晨光漸漸明亮。
他也醒了，揉著脖子站了起來。
“哎姑娘你還在啊，早上好。”
我定定的看著他的動作。
我不知道我的眼神是什麽樣的，隻看到他漸漸放下了手，又不好意思的扯了扯衣角處的褶皺，臉上微紅，“姑娘…。你怎麽這麽看著我。”
昨夜太黑了，我也沒有正眼看過他，今早陽光一照，我發現了個事。
這事讓我沉寂了千年跟死了一樣的心狠狠的抽搐了一秒，然後歸為平靜。
隻是這一秒過的有點慢。
我收回目光，語氣一如既往的淡然，“早上好。”
他咧嘴笑了笑，“嗯，對了，忘了問姑娘的姓名，我叫李木林，五行缺木才起這麽個怪名，別在意，你呢？”
李木林。
也姓李。
“我叫林清。”
“喲，真巧，我缺木你正好姓林，嘿嘿。”
蠢貨你的牙是很白，可這哪裏巧？
當然，對於這種低級調戲手法，我沒有接話。
他伸了個懶腰，四處看了看，“這也不早了，林姑娘不如跟我一起結伴找找回去的路啊？”
結伴？我看了他一眼，那白淨的臉上絲毫沒有‘不好意思’這四個字的影子。
不知為何，本想開口拒絕的我看著他那雙明亮的狐狸眼，本是要拒絕的話到嘴邊卻變成了
“好啊。”
語氣雖淡，可從他不加掩飾的表情上能看出，我的話語裏似乎帶了一丟丟的期待，這可不像我。
“看起來林姑娘很喜歡我這張臉啊，一早上看好幾次了，怎麽樣，是不是格外俊俏？”說著還自己摸了一把，似是在炫耀。
他笑嘻嘻的賤樣可真戳了我的心啊，但究竟是怎樣的感覺，我想也就知道我能體會了。
“走吧。”我轉開視線，率先往外走。
這個林子我待了千年有餘，到還是第一次用腳往外走，聽著他跟在我身後略顯急促的腳步，我沒有減速。
一路直行，從妖林側尾直接出了妖界。
妖界與人界相連，一個障眼法掩蓋著整座妖林，常人若如不小心，一個錯步，便可誤入。
以上，是絕對不可能的。
你當我們是吃素的？妖林外麵連接人界？那群妖物還用費心跑去吃人？這一伸手就有人心吃就有功力漲的，上界怕早就派人滅了這群妖物。
蒼生六界，神，魔，仙，鬼，妖，人，相輔相生，同樣也相克，誰都想滅了對方自己獨大，但單獨拿出來一界，到底沒有膽子敢亂來的。
不然你覺得為什麽神仙們那麽護著人界，可還是有被妖鬼魔禍害致死的？
話又說回來，常人不可能誤入妖界，這個蠢蛋又是怎麽進來的呢？我看了眼身邊氣喘籲籲已經爬了兩座山的人，他是獵妖人，這該怎麽定義呢…。簡而言之，他肯定是有法寶。
當然我不是怕他，也不是怕他的法寶，就他這樣的獵妖人別說一個，給我十個都不在話下好嘛，不是我吹…好吧說出這句話有點不像我的風格，我比較謙虛低調。
怎麽說呢，我的功法已經到了差一腳就能平地飛升的地步，當然看我是善是惡了。
我………
“我餓了。”李木林用袖子還算幹淨的一麵擦了擦臉上的汗，臉上有些委屈，“林姑娘你餓嗎？”
堂堂一個男子漢，你這樣真的好嗎，千年的修煉讓我十分淡定的忍住了翻白眼的欲望，冷淡的回答“還有一座山頭就到了。”
進了人界就有你能吃的東西了。
不得不說，這幾年人界發展的好像有些迅猛了，接二連三的太平盛世讓人的數量增加不少，而這妖物進人界的屏障也是弱了不少啊，與我來說，更是跟沒有一樣。
隨便尋了個客棧坐下，李木林用身上幸存的一塊碎銀子點了兩碗牛肉麵。
味道挺香的，我看著對麵大口大口吃的正香的人，頗有把碗也吃下去的氣勢，可又不讓人覺得舉止粗魯，他一碗夠嗎？
好吧其實是我不喜歡吃牛肉麵。
不過這家小店兒手藝不錯，我的目光越過李木林瞟了一眼他身正後那一桌獨坐的灰衣公子模樣的‘東西’。
人好，麵也好。人吃麵，妖吃人。
他肯定餓了。
咽下口中的食物，李木林問我：“林姑娘你怎麽不吃啊，味道挺不錯的，你嚐嚐看？”
“我不餓。”我把麵往他麵前推了推，李木林看了我一眼，確認我不是客氣之後，他把麵抄到了自己碗裏，他餓的狠了，一碗看來是真的不夠。
天色正當午，進來歇腳吃飯的人越來越多。
“聽說了沒，昨晚小王莊又死了一個人。”
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不，消息。
“一個？不是死了三個嗎？”
“三個那是前天，昨天小王莊來了個道士，晚上正好跟那啥對上，不過道法未成，被生生掏了心去。”
“嘖嘖，這才幾天啊？”
“我數著也就三天，這都死了四五個了，那小王莊真是…。”
李木林眉一挑，站了起來，我端起茶杯喝了口水，再放下時，隻見李木林已經跟那兩交談之人搭上了話。
他到底是怎麽活到現在的？我看了眼灰衣公子帶著看獵物般目光看著他的樣子，心下的疑惑又加深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