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頭一看,天啊,正是女屍的那隻手!
嚇得我往前猛跨了一步,剛好貼在了阿浪的後背上。
他迅速將我抱在了懷裏,低聲道:“這麽快就追來了。”
片刻之後,我們麵前好像突然之間出現了一條長長的暗渠,大約有一米寬,阿浪抱著我縱身一躍,迅速跳了過去,小飛也不甘示弱,當我們三個都到達對岸的時候,回頭一看,那女屍的手在觸碰到暗渠裏的黑水之後便縮了回去。
“這裏怎麽會有一條溝渠呢?”
我小聲嘀咕了一句,才發現,那暗渠裏的水竟然還在咕咚咕咚冒著泡泡,而且聞起來,也似乎散發出一陣詭異的臭味兒。
“這應該是熔爐裏的廢水。”
阿浪突然之間對我說道,讓我的心忍不住微微一顫。
“熔爐,什麽熔爐?”
我低聲問道,可是,當我轉過頭去麵對阿浪的時候,才發現,此時此刻的他麵色凝重。
“原來傳說是真的。”
他微微垂眸,薄唇緊抿,倏而對我說:“傳說,鬼爐是有一對的,一隻是藏在地府,也就是冥王手中,我們已經拿到了,還有一隻卻流落人間,一直沒有被任何人發現。”
我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可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太對勁。
“你確定這是另一隻鬼爐裏麵流出來的廢水嗎,為什麽我們煉製鬼丹的時候,根本就沒有什麽廢水?”
我疑惑地蹙眉,不解地問道。
阿浪卻搖了搖頭,對我說:“你有所不知,在地府的鬼爐因為長期吸收鬼魂的能量,所以,煉製鬼丹相對容易,步驟也十分簡單,但人間的那隻鬼爐卻剛好相反,需要用無數的冤魂和人血來煉。”
那一刻,我隻感覺胃裏一陣翻騰,差點把什麽都吐了出來。
可是,如果真的像阿浪所說的那樣,那是不是意味著,除了我們和白公子,還有另外的人想要重生出靈魂?
但這世間沒有靈魂的軀殼太多,我們又怎麽可能知道對方是哪一個呢?
“別害怕,我們沿著這條暗渠往前走,我想,應該會有收獲。”
聽了阿浪的話,我感覺自己整個人好像被抽空了一樣,腦子裏一片空白。
無奈地跟在阿浪的身後,我們兩個人一直往前走。
為了避免小飛一跳一跳再驚動什麽,阿浪隻好讓他趴在自己的背上,這小家夥正得意著。
也不知道走了多遠,隻感覺連空氣都變得灼熱了起來,暗渠裏的水也開始慢慢發生了一些變化,不再是完全的黑色,而是略帶紅色。
而那令人惡心的臭味兒也慢慢變得更加濃鬱了,我在想,我們是不是距離那個地方越來越近了。
不消片刻,我們便感覺到四周吹來一陣詭異的風,不,與其說是風,不如說是一股衝過來的熱流。
我的腳步驟然一滯,目光轉向一旁的阿浪,他卻什麽都沒有說,微微彎下身子觀察著什麽。
之前我們還能夠看到一些野獸活動過的腳印,但現在,這裏已經什麽都沒有了。
一種莫名的不安和惶恐在我的心頭漸漸放大,我總覺得,危險離我們越來越近了。
阿浪拉著我背對著牆,一步一步往前走。
剛走了沒多遠,耳邊陡然之間傳來一陣轟鳴聲,我微微側頭一看,前方不遠處竟真的擺放著一個熔爐,隻是,和我想像中不同,那熔爐根本沒有點火,卻通體發紅,好像正在熔煉什麽東西似的。
我的頭好像被什麽東西猛敲了一下,哐當一聲炸開了。
真的有人拿到了人間的那隻鬼爐,而且,還先我們一步在煉製鬼丹嗎?
雖然,我不知道對方到底有沒有成功,但是,我感覺這個人應該不好對付。
就在這個時候,耳邊陡然之間聽到一個人的聲音:“什麽人?”
糟了,難道被發現了?
下一秒,一股冷風從我們身邊“嗖”地一聲穿過,下一秒,一雙冰冷的手邊已經觸及到我的脖子。
“你們是什麽人?”
她又問道,應該是個死了很久的女人,隻是,我卻看不到她,不論是屍體還是鬼魂,我都看不到。
心裏正納悶,就聽到阿浪突然之間開口說道:“是白公子讓我們來的。”
刹那間,那掐住我脖子的手突然之間收了回去,我環顧四周,依舊什麽都沒有看到。
“他讓你們來做什麽?”
沒想到,那個女人竟然是認識白公子的,我不知道阿浪是早就清楚,還是胡亂碰上的。
還沒等我想好答案,那女人又突然之間開口說道:“不對,他不可能讓你們來,他……”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前方不遠處的熔爐卻再一次發出一聲轟鳴,接著,爐蓋竟然自己打開了。
又是“嗖”地一陣冷風,那女人大概是迅速去了爐子那邊,我和阿浪相互之間對視了一眼,也立即趕了過去。
可是,爐子裏卻並沒有煉出鬼丹,而是一顆通體紅色的小丸,看上去似乎起不到什麽作用。
“看來,你煉得並不順利。”
阿浪輕笑了一聲,接著說道,似乎並不害怕那個女人。
雖然,此時此刻我看不到那個女人臉上的表情,但是,我能夠感受到,她的內心有些沮喪。
但下一秒,她的聲音卻陡然之間變得沙啞,我聽到她說:“把你們身上的鬼丹留下,否則,別想活著離開這裏。”
我的心不由微微一顫,她竟然知道我們身上有鬼丹,可是,她剛剛明明還……
“我們身上的確有鬼丹,讓我留下也可以,不過,你得告訴我們,你為什麽需要鬼丹?”
我知道阿浪明顯是在試探她,更確切地說,應該是在欺騙她,可是,那女人竟渾然不知。
片刻之後,我聽到她說:“我想離開這裏,我想去見他,可我不能去,因為我既不是人,也不是鬼,我隻是殘存下來的一縷怨念。”
“什麽?”
那一刹那,我的心跳驟然停頓了幾秒,接著,才猛烈地跳動起來。
難怪我看不到這個女人的實體,因為這個女人根本不是人也不是鬼,隻是殘存的一縷怨念。
“嗬……”阿浪突然之間輕笑了一聲,說道:“你想見他,想從這裏離開,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他是否想見你,這麽多年過去了,你還想著他,愛著他,可是他呢,你怎麽知道他還想著你,愛著你?”
就在這個時候,我看到地上那個鬼爐的蓋子發出一聲輕響,就像是有人踢了它一腳似的。
“你太傻了,要知道,這世界最易變的,其實是人心啊。”
這句話說完,我再也沒有聽到那個女人說一句話,耳邊隻有潺潺的流水聲,是熔爐裏的廢水順著暗渠流出的聲音。
不知道為什麽,這讓我又突然之間想起了那條長長的忘川河。
有人說那忘川河裏承載著悲傷、憤怒、冤屈等等,所有消極的情緒,可是,我卻覺得,那裏的水清澈幹淨,仿佛這個世界上最純潔的一片水源。
冥王說,那裏麵承載著他的思念,可我卻覺得,眼前這條渾濁的暗渠裏,才滿滿都是那個女人的思念。
不知過了多久,那個女人好像突然之間想通了,她說:“把鬼丹給我,我要去見他,哪怕他已經忘了我,我也要去見他一麵。”
“我們可以帶你去見他,可是,卻不能將鬼丹交給你,你自己選擇。”
阿浪壓低了聲音說道,語氣如同千年的寒冰。
我卻微微愣了一下,不明白阿浪到底是什麽意思。
可還沒等到那個女人做決定,他卻突然之間將背上的小飛放了下來,從他的衣服裏拿出一條手絹,對那個女人說:“隻要你的怨念依附在這條手絹上,我便讓他帶你去見你想見的人。”
過了一會兒,我看到那條手絹突然微微一顫,阿浪慢慢打開一看,竟然是一枚金戒指。
我總覺得眼熟,好像在什麽地方看到過,對了,剛剛那雙女屍的手!
看來,那根本就不是什麽女屍,而是怨念幻化出的東西,我有些明白亡失棺為什麽會變成那個樣子了,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不僅僅因為那股遇到怨念會變得更深的力量,還因為從熔爐裏流出去的水……
阿浪將那枚戒指收了重新包好,放在小飛的衣服裏,對他說:“去吧,帶她去白雲山莊。”
我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但乖巧聽話的小飛卻一跳一跳地離開了。
“難道剛剛那個女人就是白公子口中的那個女人?”
我問阿浪,隻感覺自己真的太笨,怎麽就沒看出來呢?
“白公子口中的那個女人一直都在他的身邊,準確地說,剛剛隻是依附在戒指上的一縷怨念。”
我的心不由猛地一沉,問道:“那個戒指好像在什麽地方看到過,難道說……”
“沒錯,在我第一眼見到那枚戒指的時候,我就想起曾經在白公子那裏看到過,真沒想到,白公子丟了那麽重要的東西,自己卻不曾察覺。”
阿浪歎了一口氣說道,唇角微微朝下。
“他不是沒有察覺,隻是覺得,那枚戒指沒有她重要而已,他大概沒有想到,那女人的怨念竟然能夠強大到自己煉製鬼丹的地步吧。”
我說道這裏,卻見阿浪搖了搖頭,難道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