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軍總司令趙北領著參謀部全體軍官,站在山脊上,炮擊過程,對於炮兵的表現,參謀部全體軍官都非常滿意,當然,這其中也有會黨的功勞,沒有他們送回的情報,共和軍方麵也不會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就弄清楚清軍營壘火藥庫的準確位置,有些情報不是站在氣球上就可以得到的。
副總參謀長蔣方震看了眼那些在高空爆開的榴霰彈,有些無奈的說道:“漢陽兵工廠造的時間引信隻能湊合著用,有一小半炮彈都提前爆炸了,還有一些落地之後才炸,殺傷力很成問題。”
趙北歎道:“這已經很不錯了,若是放在前清時候,這些炮彈能不能炸都成問題,改組工廠管理層後,我製訂的那一套規章製度執行得還是很嚴格的,現在兵工廠的主要問題是技術骨幹不足,雖然從投奔革命的知識青年中選拔了一批當做骨幹培養,但這需要時間。”
蔣方震點了點頭,說道:“以後還是盡量少用空爆彈吧,咱們的猛炸藥可不多。”
“這一點蔡柳林自己知道,不用咱們提醒。這仗他打得不錯,也不枉我提拔他。”趙北放下望遠鏡,讚了一聲。
“看來,清軍確實沒有多少新式大炮。奇怪,我聽說錫良督川的時候,從日本買了不少山炮,打算用來擴充新軍,怎麽州城裏竟看不見幾門?”藍天蔚有些奇怪。
“估計都在重慶和成都等著咱們呢,和重慶比起來,州地勢不夠險要,至於成都,那裏可有一座兵工廠,也是督署所在地,當然要擺下重兵防守。
看來咱們對於此次西征的困難估計不足,原以為咱們一入川,趙爾巽必會俯稱臣,但現在看來,這老小子還是有一些死忠的,不把他打疼了,他就不知道什麽叫‘識時務為俊傑’。”
“現在打仗就靠大炮,明知州守不住,還派這麽多軍隊來守,趙爾巽打得是什麽主意?”一個參謀問道。
“拖延時間。根據前幾天的火力偵察,這裏的清軍部隊戰鬥力不強,顯然不是精銳。”趙北說道。
“不錯。拖延時間。等待援軍。”蔣方震點了點頭。“趙爾巽地弟弟趙爾豐是督辦川邊政務大臣。還兼著駐藏大臣。以前常駐巴塘。但革命軍興之後。他就離開了巴塘。據說已移軍打箭爐(康定)。揮師東進之勢已很清楚。其麾下地巡防營不比其它舊軍。在川邊藏區與土司武裝交戰多年。很有實戰經驗。而且有一兩萬人。如果這支軍隊回援成都。恐怕咱們就要打一場硬仗了。”
“隻可惜。藏邊地那些土司頭人們可不會讓他痛痛快快地東進。”趙北想起了熊克武部隊裏地那些土司使。雖然他並不希望這個時候川邊藏邊動**。畢竟英國一直盯著那地方呢。但如果趙爾巽死硬到底地話。也隻能暫時利用一下那些土司了。等穩定了四川局勢。再慢慢收拾那幫土皇帝。至於英國人。就讓德國人去收拾吧。
“我看轟得差不多了。打信號。叫炮兵停下。繼續打宣傳彈。策反清軍。我就不信。清軍將領都是榆木疙瘩。挨了這通猛揍。還沒人想起投誠。另外。叫部隊派人沿著江邊打冷槍。掩護突擊隊行動。”趙北舉起望遠鏡看了看州城。命令停止炮擊。兩顆紅色信號彈升起在夜空。炮兵陣地立刻沉寂下去。
總司令地話很有道理。共和軍炮兵地這次猛烈炮擊給清軍上上下下留下深刻印象。無論是士兵還是軍官。都是談炮色變。川軍不比北洋軍。由於四川地形地特點。川軍一向不重視大炮。而且新軍解散之後。剩下地軍隊不是巡防營就是團練。平時訓練很少用到大炮。對付地敵人也多是土司武裝和綠林武裝。一直處於低烈度武裝衝突水平。從沒見識過真正地現代化戰爭。共和軍地這次炮擊算是讓他們第一次體會到了現代戰爭地一點滋味。雖然隻是一點點。但也足夠所有人震撼一番了。
清軍統帥、四川提督馬維雖然沒在炮擊中受傷。但卻被嚇得不輕。領著戈什哈連滾帶爬地從中軍大帳跑回了縣衙。說什麽也不肯再離開衙門。將部隊地指揮權一股腦兒地推給了幾個副手。讓他們分兵駐守。建昌鎮總兵田振邦負責防守城東靠烏江一麵。
和馬維一樣。田振邦也被那突如其來地炮擊震得心膽直顫。前幾日共和軍炮兵一直在打宣傳彈。偶爾打幾顆實彈也是屬於火力偵察和騷擾性質。沒人想到他們竟然在夜間用裝填了猛炸藥地炮彈猛烈轟擊。清軍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當得知被派到城東防守時。田振邦更是又驚又氣。州城被長江和烏江一北一東夾住。現在共和軍地主力部隊分成兩路。一路在長江之北。另一路就在烏江之東。犄角一般將州城夾在中間。所以。如果共和軍想動正麵進攻地話。城北和城東都會成為主戰場。現在城北沿著長江地營壘已被共和軍炮火炸碎。誰又能保證共和軍下一次炮擊打得就不是城東?
田振邦惡意的揣測著馬維如此布置的真實用意,他地建昌鎮總兵的位置是接替原任趙爾豐的,後來趙爾豐被派到川邊推行新政,田振邦就取而代之,這建昌鎮總兵是個肥缺,平時駐節川南寧遠府彈壓地麵,而寧遠一帶又一向是井鹽產地,尤其是鹽源、會理等城,鹽商靡集,對於總兵官這樣的大人物,平時的孝敬是少不了地,再加上當地漢夷雜居,屬於山高皇帝遠的地方,建昌鎮總兵實際上就是當地的土皇帝,說
,當地土司也得看總兵大人臉色行事,所以,這建i職早就被馬維地一個妻舅看上了,田振邦接任,馬維曾派人幾次找去,暗示他請辭,並許諾另給他一個肥缺,但被袍哥出身的田振邦一口拒絕,從此兩人結怨,雖說後來馬維沒有再提此事,但誰能說心裏不嫉恨?現在派田振邦防守城東,算不算攜私報複?
無論田振邦如何不滿,他到底還是被馬維派到了城東,指揮著麾下地巡防營兵防守攻擊正麵,而且沒有馬維的手令,他也不能擅自離開汛地。
田振邦嘴上沒說什麽,但他手下那些袍哥弟兄就不答應了,眾人誰也不是傻子,剛才地炮擊表明,共和軍完全有能力用大炮將州整個轟平,所以,如果真想倒戈,真想做共和軍總司令許諾的“川南王”,那麽,現在就該拿主意了。
“五哥,快拿主意,再猶豫的話,這川南王就沒得做了。”疤臉壯漢咋呼道。
田振邦沒有立即回話,隻是靜靜的站在城牆上,望著烏江對岸那黑沉沉的夜幕,幾點光亮在那裏閃爍,正是共和軍西征部隊地烏江大營,那裏壁壘森嚴,夜襲是不可能的,前幾日清軍已經嚐試過,除了丟下數百具屍體之外,什麽也沒得到。
“啪——————啪——————”
對岸的冷槍仍在響起,清軍地一些士兵也跟放鞭炮一樣,以同樣的冷槍予以還擊,雖然這種距離上就算子彈飛到跟前也不會有什麽殺傷力,但槍聲無疑是個壯膽地好東西,清軍士兵樂此不疲。
“轟!轟!”
沉悶的爆炸聲在天空炸響,幾顆炮彈從烏江對岸飛過來,在天空爆開,紛飛的紙片從炮彈中炸出,紛紛揚揚的灑落下來,一些飄到了烏江裏,另一些落到了城頭,少數則一直飛到了城裏。
一個壯漢匆匆奔上城牆,在田振邦跟前站定,手裏揮舞著一張傳單,小聲說道:“五哥,這剛打過來的揭帖上說,現在投誠過去,敘州、州、寧遠、敘永就歸咱們管,三府一廳的‘川南王’,比上一次的揭帖少了一府,就剛才您一猶豫的工夫,嘉定府沒了。”
“閑爺,依你之見?”田振邦轉過目光,看了眼站在身邊地“白扇子”。
“不可操之過急。不過可先派人過江,跟建擺擺龍門,提提價碼,我就不信,一個州城,就換不到四府一廳。”“白扇子”搖著折扇,慢吞吞說道。
“也好,先派人過去談談。”田振邦一揮手,兩個手下心領神會,拿上田總兵的大令,立刻城而出,摸進城南的密林之中,找來一隻繡:,但卻不敢在怒濤飛濺的烏江過江,而是繞了個大圈,趁著夜深人靜,從城西的長江上遊乘著竹筏渡過江去。
田振邦當然不知道,就在他三心二意派人與共和軍接洽的時候,一支共和軍地突擊部隊已經悄無聲息的從州城南的群山之中摸到了城下,並潛伏在距離城牆不到五裏的山穀中,距離烏江不過數百米遠。
統帥這支突擊部隊的是共和軍旅長柏文蔚,基幹部隊地人數是整整一個旅,除此之外,還有特戰營兩個營,一個迫擊炮營,總兵力過四千人。特戰營已將附近地形偵察清楚,並找了幾個當地的獵戶做向導,一路之上作為尖刀部隊在前開道,遇到清軍哨卡就連鍋端掉,由於夜已深,剛才的炮擊使清軍陷入混亂,再加上江邊不時響起地冷槍,有效的掩護了這支突擊部隊地行動,所以,當他們開到城下時,城裏的清軍還一無所知,即使路上遭遇到清軍地流動哨,雙方交火的零星槍聲也不足以引起城裏清軍的警覺。
但誰也不能保證部隊的行動沒有暴露,畢竟是四千人的部隊,攜帶著全套野戰裝具,行軍起來動靜不小,不比特戰營,可以分散行動。作為突擊部隊,他們的主要任務是在烏江左岸開辟攻擊橋頭堡,占據有利地形,建立南方大營,與北邊的長江大營和東邊的烏江大營的主力部隊形成犄角之勢,將州城的南路堵住,防止敵軍向南潰逃,並在總攻開始的時候,作為基點支撐整個戰局。
“報,我軍已抵達陣地。”特戰營營長朱大牛不敢耽擱,等部隊一安頓下來,立刻向電報官下達了命令。本來柏文蔚想把電台掌握在自己手裏的,但朱大牛不幹,非要親自掌握電台,柏文蔚又沒有趙北手令,隻好作罷,雖然他的軍銜比朱大牛高,可是對於直屬於總司令部的特戰營軍官並無管轄權。
“滴滴答……滴滴答……”
電報機單調而短促的“滴答”聲將命令傳了出去,五分鍾後,回電就被譯了出來,上麵隻有很簡單的兩句話:依山構築野戰工事,死守不退!
與此同時,長江北岸的炮兵陣地上再次響起雷鳴般的炮聲,猛烈的炮火又一次將州城北的清軍陣地籠罩起來,將城內清軍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到了北邊。
炮聲中,突擊部隊的士兵放下步槍,揮舞著鐵鍁、鐵鎬,在被雨水浸透的山坡上瘋狂的挖掘起來,黑暗中隻有馬燈的微弱光亮在閃爍,隻能聽見工具的撞擊聲,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偷懶,因為他們知道,如果在天亮之前還沒有將野戰工事構築完畢、並建立起南方大營的話,這個並不險要的小山包或許就會成為他們的長眠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