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明天還有一場義診,霍加和楊逸並沒有回醫院,而是借住在了鄉診所這邊。
這裏的環境沒有縣裏好,但霍加早已習慣,而楊逸並不在乎。
她來這裏之前,就做好了吃苦的心理準備。
回去的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氣氛有些沉悶。
到了地方後,霍加下了車,又上去了。
楊逸回頭,問:“你要去哪裏?你不和我一起進去嗎?”
霍加手肘靠在車窗上,一臉認真地跟她說:“如果你不想看見他,我去幫你打發了。”
“別去。”楊逸叫住他,“這跟你沒有關係,他隻是個不值得的人,你不用浪費時間去……”
“沒有浪費時間,”霍加打斷她,“你的事當然跟我有關係,幫你不算是浪費時間。”
楊逸仍舊搖頭,不願讓他去。
霍加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她,突然熄了火。
他往前探了探,問:“你是不是怕我吃虧?”
一瞬間,楊逸有一種被戳破心思的窘迫。
段景澤是在複雜環境曆練出來的老油條,而霍加隻是剛剛踏入職場的小白兔。
如果讓霍加單獨去麵對段景澤,無論在哪方麵,他都是吃虧的。
段景澤可不認識他,不會對他手下留情。
楊逸的沉默就相當於默認了。
霍加沒有堅持,而是打開了車門,從駕駛座下來,抬手摸了摸楊逸的頭。
說:“我不是小白兔,你不用擔心。我又不傻,不會讓自己吃虧的。我隻是看不慣他欺負你。”
楊逸搖頭,說:“都過去了,不重要了。”
霍加有些無奈說:“既然這麽說了,就要開心點啊。”
楊逸覺得自己被看透了,她從未表達自己的情緒,可霍加卻能準確地猜到。
她嘴上說著都過去了,不重要了。
可心底裏,卻還是會在意。
不然也不會躲著段景澤。
她在意段景澤曾經騙過她,她也在意陳詩麗的存在,她其實也很俗的,什麽都在意。
隻是,她多了一些理智,強行讓自己不去在意罷了。
如今,這些偽裝都被霍加看得透透的。
她眼眶微紅,吸了吸鼻子,歎氣道:“霍加,你好煩。”
霍加大驚,微微皺眉看著她,像是不太明白,也不太確定她說這話的意思。
還沒等他想明白,楊逸就說:“走吧,該回去了。”
霍加馬上去拿行李。
第二天,兩人就一起去了社區開展的義診活動。
這次來的人很多,楊逸忙得連水都喝不上,霍加更忙。
他除了做好自己的工作,有時還要擔任楊逸的翻譯。
有些老人並不會說普通話,楊逸也聽不懂這邊的方言,有時候甚至要打手語。
雖然溝通存在障礙,但也不影響楊逸的工作。
“下一個。”楊逸把機器複位,抬頭,段景澤站在她麵前。
看見他,楊逸瞬間冷了臉:“請你不要妨礙我工作。”
“楊楊,你聽我解釋。”
“我在工作。”楊逸再次強調。
段景澤無奈,讓開了。
楊逸繼續為下一個人量血壓。
“你不用理我也行,聽我說就好。”段景澤又開口,“楊楊,我這次真的知道錯了,你再難過再生氣,也不能因此就判了我死刑,總要給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改過自新?
楊逸不是沒給過他機會,可他每次都沒當一回事。
“已經太遲了,段景澤。”楊逸說,“在我這裏,機會隻有一個,錯過了就是過了,不是錯了,不是你改就能挽回的。”
“楊楊!”段景澤急了,聲音拔高了幾分。
正在排隊的人群都看了過來,低聲討論著。
楊逸有些頭疼,就不該跟他說話。
見狀,霍加穿過人群,過來隔開了段景澤和楊逸,冷聲警告:“請無關人員盡快離場,不要影響我們工作。”
段景澤直接無視了霍加,視線落在楊逸身上。
“楊楊,我們單獨談談。”
楊逸眼神都不給他一個,隻說:“我沒空,段景澤,你應該看到我現在在工作。”
“工作工作!你眼裏隻有工作!”段景澤氣急敗壞說,“你總是這樣,心裏隻有工作,在海城也是這樣,除了工作,你根本不關心任何人,不關心陳詩麗,也不關心我。就是因為你這樣,我才忍不住……”
啪!
楊逸把筆狠狠地拍在桌上,打斷了他。
此刻,周圍所有人都在看著這邊。
霍加怒氣衝衝地揪起段景澤的衣領,拳頭都揚起了。
卻被楊逸喝止:“住手。”
霍加不甘心地看向她。
楊逸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眼神,繼續說:“段景澤,請你馬上離開這裏,不要打擾我們的工作。”
“楊逸,難道你就這麽狠心嗎?”
狠心?
楊逸自覺自己是個體麵人,不想給任何人難堪,也不想為難任何人。
可他偏偏咄咄逼人。
於是她拔高了聲音,說:“段景澤,你說你是因為我才出軌的嗎?這段感情的失敗,你如今要把所有的錯都歸咎到我頭上是嗎?是我讓你去陪陳詩麗逛街吃飯的嗎?是我讓你給她送奢侈品包包的嗎?是我讓你跟她親嘴懷孕的嗎?”
段景澤愣愣地看著楊逸。
“段景澤,你才是那個自私自利既要又要的人,既想要家花體麵,又想要野花添趣。你以為你能玩弄所有人,欺騙所有人,可你沒想到會自食惡果。我永遠不可能再跟你回去,這是你該承擔的後果。”
“楊楊……”他張了張嘴,發現什麽也說不出來,隻能叫她的名字。
“請你出去,不要影響我們工作。”霍加適時警告。
“就是,出去,別妨礙我們看診。”
“出去……”
“出去!”
……
周圍的群眾也紛紛出言讓他離開。
段景澤看看楊逸,又看看霍加,最後什麽也沒說,灰溜溜地離開了。
他走後,楊逸很快調整好自己,繼續給大家看診。
終於結束了兩天的工作,楊逸已經累得在車上不想動了。
但是她知道,自己心裏是滿足的。
更重要的是,她好像走出了那個怪圈,現在再想起段景澤,她好像已經沒有任何感覺了。
就好像一個陌生人一樣。
他再也不能影響她的心情了。
“現在你總能跟我說說你和他的事了吧?”霍加一邊開車,一邊問。
如果是以前,楊逸肯定不會告訴他,還會笑他是小屁孩,不準他打聽。
但是現在,是真的不重要了。
於是楊逸就把事情完整地告訴了霍加。
等她說完的時候,霍加把車停在了一片白楊林旁。
“下車。”他率先開門下去了。
楊逸不知道他要幹什麽,但還是聽話地下去了。
她剛關車門,轉身看到霍加張開了雙手,說:
“我想抱抱你,因為我覺得很心疼,可以嗎?”
這話說得又曖昧又正經,讓人無法拒絕。
楊逸點了點頭。
得到允許的霍加終於過來,很輕地抱了抱她。
不敢用力。
抱著她,霍加抬頭看向那片白楊林,說:“你看,又是白楊。”
楊逸抬頭,果然,是她喜歡的白楊。
“從今天開始,我也要喜歡白楊了。”霍加說。
“為什麽?”
“因為我覺得它很像你。”霍加安安靜靜地說。
咚咚咚……
楊逸的心突然跳得很快,很快,像是喝了咖啡,吃了茶。
可她明明沒有。
一轉頭,她望進了那雙淺藍色的眼睛裏。
她才恍然大悟,原來是因為這個。
原來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