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去了好長一段時間,終於有位管事從議事廳中行了出來,喚了男童進到廳內。

男童隨著那位管事步入議事大廳,在中間站定,遠遠望見前方中央處正襟危坐著的那位威嚴男子此時麵無表情的臉,心中不禁有了幾分忐忑。隨後目光一轉,又遠遠望見了倚在家主身旁的女童正在向他不停的擠眉弄眼,內心頓時安定了下來。

隨著男童進入了大廳中,之前熱絡的場麵頓時沉寂了下來。

當中那威嚴男子一時也不說話,靜靜的盯著男童看了足足有十來個呼吸,才猛然大喝一聲:“棄,你可知錯。”

男童聞言低下了頭,認真的想了片刻,隨即又抬頭直視著男子,緩緩說道:“家主大人,小子知錯。”

“嗯,既然知錯,那你且說說看,錯在何處。”威嚴男子眼中閃過一絲笑意,摸了摸頷下胡須,又瞥了一眼身側的女童,斯條慢理的端起茶杯輕輕啜了一口,饒有興趣的問道。

聞言,男童語氣誠懇的答道:“小子沒有盡好莊園護衛的責任,光顧著和新來的二狗談論前麵那列車隊的貨品,沒有及時去開門。阿牛這個人平時就有點傻乎乎的,笨頭笨腦的,開門開得慢了,被後麵那列車隊的護衛騎士們罵了,還挨了頓打。”頓了頓,又認真的說道:“如果換作是我的話,他們既打不到我,也打不過我,就不會發生這件事情了。”

那家主正喝著茶,聽著聽著,噗嗤一聲,忍不住噴了一口茶出來。

朱英此時正坐於家主一側,也忍俊不禁的插口問道:“此次你打傷了這麽多人,該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是他們先欺負阿牛的,還動手把阿牛打傷了。我上前喝止,是他們不聽,一直圍著阿牛打,我才動手的。”男童滿臉委屈的辯解道。

“大膽,你這小子,一下子打傷了這麽多人,如今事實確鑿,還敢在此狡辯,”大管事聞言一陣勃然大怒,忍不住對著男童大聲嗬斥道,轉頭又向居中的家主說道:“大人,應該將那小子鞭百下,再關他幾個月,然後扣罰一年的薪資賠付給那些傷者以抵付傷藥費用。”

男童聽完,也不言語,隻是怒目瞪視著那位新任的柳大管事。而女童聽得大管事此言,小臉卻瞬間變得一片煞白,兩隻小手不停的拉扯著那威嚴男子的一角衣袖。男子隨即慈愛的望了女童一眼,又寬慰的摸了摸她的小腦袋,目光梭巡了場中眾人一圈,緩緩開口道:“大家都來說說看看,此事卻是應該如何處置,方才比較妥當。”

聞家主此言,在座眾人頓時陷入了沉默之中。幾位機靈點的門客,麵上不由閃過了一絲若有所思的神色。

片刻之後,一貫比較器重男童的朱英雙眉一掀,忍不住當先為其開脫道:“阿牛作為莊園的護衛人員,開門開得慢了些,便被一群押送貨物的護衛騎士辱罵毆打,棄作為莊園的護衛一員,喝止不住,於是動手將圍毆阿牛的那群護衛騎士們全部擊倒了。以上,便是整件事情的經過,對於這個經過,大家有沒有什麽異議,如有異議,還請當麵指出。”

言罷,朱英環視了在場的一眾門客一眼,見大家都在保持著沉默,又將目光投向了大管事,徑直問道:“大管事,對此,你有沒有異議。”

“本人對此沒有異議。”聽了朱英一席話,大管事略微的感覺到了事情有點不對勁,一時卻又無從反駁,隻得無奈的答道。

“莊園護衛,守護著整座莊園的安危與尊嚴。押送護衛,則是負責車隊貨物運輸途中的安全。既然貨物已經押送到了莊園,就應該聽從莊園護衛的具體安排。哪裏能夠隻是因為莊園護衛開門開得慢了些,就出言辱罵甚至於圍攻毆打莊園護衛的道理。”朱英有條有理的徐徐說道:“這哪裏是在毆打莊園護衛啊,這分明就是在打家主的臉。鄙人覺得,棄並沒有什麽過錯,他是先行喝止,喝止不住才開始動手幹預的。當時如果換作是我,也懶得跟他們廢話,既然他們不給臉,那就直接打服他們。”

場中眾人聽了朱英的一番剖析,頓時覺得有些道理,紛紛議論了起來。

隨後,一位門客斯條慢理的附和道:“是啊,莊園的護衛人員,乃是家主大人的直係下屬,是為主。而那些負責押送貨物的護衛騎士們,隻是客。怎麽能因為主人家開門慢了就辱罵毆打主人呢,這是以客欺主啊。”

“這分明就是喧賓奪主,鄙人還沒見過這麽囂張蠻橫的客人呢。”另一位門客義正辭嚴的道。

“他們哪裏是客人,那位負責押送車隊的護衛首領還是大管事家的孩兒呢。”一位與大管事交好的門客此時急忙出聲辯解道。

“原來如此。”之前出聲的一位門客恍然大悟的嘲諷道。

“就算都是一家子的,怎麽能因為嫌開門開得慢了就直接辱罵毆打呢。”另一位門客堅持道。

家主端坐在正中央處,慢慢的喝著茶,正好整以暇的聽著在場眾人的議論紛紛。此時見紛爭將起,便徑自開口打斷道:“先將棄帶下去關押三天,再扣除其之前所積存的薪資,以賠付眾人的傷藥費用,就這樣處置吧。”接著又輕輕握住了正扯著他衣角的小手,頗有深意的望了男童一眼,吩咐道:“來人,先將那小家夥帶下去。”

莊園內的一角,一間陰暗的小屋中,男童正雙手抱著頭,斜斜的倚靠在一張破木**的被褥上。百無聊賴之中,目光透過了牆上的一扇尺許見方的小窗,靜靜的凝望著夜空中那寥寥落落的幾顆黯淡星子,正呆呆的出神。

突然,從牆外傳來了一陣悉悉索索的輕響聲。

“是誰在外麵?”男童急忙起身跳下木床,警覺的問道。

“噓,棄,是我,小聲點。”牆外傳來了女童那熟悉的聲音。

“你怎麽來了。”男童開心的道,心中霍然升騰起了一股濃濃的暖意。

“笨蛋,我怕你被關在這裏吃不飽啊,這不就來看你了,猜猜我給你帶什麽來了。”女童賣著關子道。

“吃的嘛,那應該就是烤雞了。”男童不假思索的笑道。

隨後,男童接過了女童從門洞中塞進來的一個小包裹,輕輕撕開外層的油紙,拿起烤雞狼吞虎咽的大嚼了起來。

“棄,你冷嗎。”隔著一道門,女童關切的問道。

“不冷啊,習武之人怎麽會怕冷呢。”男童一麵吃著烤雞一麵笑著答道,旋又抬頭透過小窗望了外麵一眼,繼續說道:“對了,外麵似乎又起風雪了,你還是先回去吧,千萬不要著涼了,待我出來之後,再帶你去堆雪人兒玩。”

“堆雪人,好呀好呀,那你要快點出來,外麵是有點冷,那我就先回去了。”女童興奮的道。

三天時間轉眼便過去了。

那日,男童攜著女童,踩著地麵上厚厚的積雪,來到了莊園內無人的一角。

“這裏比較偏僻,人跡罕至,雪也足夠的多,咱們就在這裏堆吧。”見四下無人,男童提議道。

隨後,兩人便緊張的忙碌了起來,推雪的推雪,塑形的塑形。不一會兒,一尊惟妙惟肖的高大雪人便堆了起來。此時,男童又掏出早已準備好的木炭等一應雜物,悉心的在雪人身上不停的擺弄著。

“哇,好漂亮啊。”片刻之後,望著眼前已裝扮停當的漂亮雪人,女童高興的跳了起來,“這是眼睛,這是鼻子,這個是帽子。咦,這個是什麽。”

“這個雪人是位武者,這個自然就是他攜帶的武器了。”男童微笑著解釋道。

“哦,這是個男雪人,那麽,我們是不是應該再堆個女雪人呢。”女童恍然的道。

“嗯,不錯,再來堆個女雪人,一男一女,正好一對。”聞言,男童讚同的道。

“一對雪人,男的是你,女的便是我嘍。”女童歡快的輕笑道。

風雪之中,男童輕輕摘下了項間自幼佩戴的那串白玉吊墜,神情鄭重的遞給了身前的女童,認真的道,“之前曾聽爺爺說,那是母親留給我的遺物,今日,便贈送於你,權當做是新年禮物吧。”

聞言,女童小小心心的接過,又仔細的打量了片刻,認真的凝視著那串玉石上泛起的一團團乳白色的淡淡熒光,歡喜的說道:“哇,好漂亮的玉石吊墜,謝謝你,棄。”

時光流逝,一晃,數年便過去了,幼童也逐漸的成長為了一位俊俏少年。

那本祖傳的薄冊上隻記載了一部無名功法,不知道什麽原因,時間過去了如此之久,棄依然是習練得半生不熟。薄冊上另外記載的一些煉器製作,機關之術,深奧難懂,既沒有精於此道的長者教授,又沒有實際的操作機會,如今的棄也隻是粗通一二。倒是莊園內那些門客強者所傳的諸般拳法掌法,棄習練的都頗為精湛,連帶著還習練了一些射箭騎馬之術,器械軍陣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