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天地間仍舊是一片冰寒刺骨,呼嘯而過的冷風依然在四處肆虐。蘭台宮中,李太後所居住的大殿內卻是溫煦如春。一片輝煌的燈火下,一張由金絲銀線勾勒的厚毯所鋪就的寬闊軟塌上,楠兒正緊緊的依偎在太後身旁,輕輕的訴說著一些女兒家的私密話語。
“王上駕到!”隨著殿外傳來的一陣高聲宣告,不多時,一位衣著寬厚皮裘的魁偉少年大步邁了進來,卻正是楚王熊悍。
待眾人見過禮,脫下了皮裘的楚王熊悍也緊挨在太後身側落下座來。
“王上今日怎麽得閑來此探望母後。”楠兒疑惑不解的望著麵前這位未曾見過幾次的親弟弟,眼下尚處於上午時分,離那早朝結束的時間似乎還存在著一點間隔。
微笑著望著楠兒,少年應道:“今日的早朝事情比較少,匆匆的為項家一位後起之秀提升了官職便草草的結束了。”
“哦,這項家如今又出了什麽青年才俊嗎,莫非是那項承將軍的兒子。”太後興致盎然的問道。作為楚國的名將世家,項家幾乎代代都有大將為各代楚王統兵作戰,李太後一向極為重視。
“不是項承家的,是他兄長家的,喚作項野,之前,”見太後起了興致,少年仔細的應道,話到一半,又望了望一旁的楠兒,方才繼續說道:“之前曾在負芻府中的銳士營待過,好像是那位帶棄的副手,之後憑借著潯陽平叛的戰功,轉到了軍中效力。此次,便將其提拔為了駐王都大軍的副將。”
聞得帶棄之名,原本巧笑嫣然的楠兒頓時神情黯淡了起來。
察覺到楠兒的神情突然之間變得鬱鬱寡歡,李太後不由得輕輕一歎。
“姐姐,既然你如此喜歡那帶棄,不如便將之前與魏王所定的婚約取消了吧。”眼見自己唯一的親姐姐一副黯然神傷的模樣,少年一時心中一軟,遂鄭重起神情,認真的道。
聞言,楠兒仿若海棠綻放般的展顏一笑,急急的回應道:“好啊!”突然之間,似乎想起了什麽要緊之處,又期期艾艾的道:“隻是,因先父春申君早前被李園那賊子暗中謀害,棄與其已是勢同水火。況且,之前公子負芻等人密謀欲除去李園為先父報仇,此後卻被對方設計冠上了莫須有的罪名,此事隻怕阻力不小。”
公子負芻之前曾經與少年提起過此事,至此,少年才明白自己不知不覺間被李園利用了。
此時,安坐於二人之間一直被蒙在鼓裏的李太後聞得此言突然渾身一震,隨即直挺挺的向後倒了下去。
見此情景,不便使喚殿外一應宮女隨侍的姐弟二人好一陣手忙腳亂才將太後救醒了過來。
醒過來的李太後呆坐了半晌,望著陪伴在左右的姐弟二人沉默中夾雜著無數疑慮的神情,幽幽的講起了一個故事。
在趙國,有一對出身於官宦貴族之家的親兄妹,因其父牽扯到一樁權力爭鬥的事件之中,父母雙雙被害。擔心對方斬草除根的哥哥,遂匆匆收拾起家中的一應金銀細軟,攜著妹妹一路逃亡到了楚國。來到了楚國王都之後,善於鑽營的哥哥經過一番處心積慮的謀劃,終於成功的接近到了一位在楚國炙手可熱的權臣。在經過了一係列巧妙的設計之後,又將年輕貌美能歌善舞的妹妹送給了那位權臣,以此換取那位權臣為其家族複仇。而那位權臣之後漸漸的與那位妹妹真心相愛了,情濃之時,那位妹妹不但為其生下了一位美麗可愛的女兒,另外又懷上了一位孩子。其時,楚王陛下子嗣不興,膝下隻有一位庶出的王子,那位權臣與楚王素來情同手足,一時間也為此事焦慮不已。在一次酒後,那位權臣不慎將心事吐露了出來,隨即在那位哥哥的極力攛掇下,執行了一個非常隱秘的計劃。隨後,為了配合這個隱秘的計劃,那位妹妹離開了自己最心愛的男人,在懷著身孕之下,被自己最心愛的男人親手送入了別人的懷抱。不久之後,按照計劃極力討好楚王的那位妹妹深得楚王的歡心,並被立為了王後,之後又誕下了一位王子,而那位王子也早早的便被立為了楚國的儲君。
靜靜的聽完了太後所敘說的故事,姐弟二人震驚之餘不禁一陣麵麵相覷。緊緊抓住太後的手,少年渾身顫抖著,艱難的道:“母後,我,我便是故事裏的那位王子嗎。”
端坐中間的李太後麵色一片慘白,緊緊拉著姐弟二人的手,神情淒楚的說道:“是的,你就是故事中的那位王子,楠兒便是你同父同母的親姐姐。而我,便是那位可憐的妹妹,李園,便是那位可憎可恨的哥哥。那位楚國的權臣,便是春申君黃歇,也就是你們姐弟二人的親生父親。”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輕輕的扶住仿佛失去了力氣般渾身變得癱軟的李太後,楠兒柳眉一豎,咬牙切齒的低聲道。
片刻之後,已漸漸鎮定下來的少年微微皺了皺眉,認真的分析道:“如今負芻已被李園構陷清掃,整個楚國朝野上下已沒有可以製衡他們的力量了。”
“楚國不是還有宗室的力量存在嗎?”楠兒提醒道。
“不能太過依賴宗室的力量了,畢竟,李園知道我們的根底,一旦雙方徹底反目,很有可能會先反咬我們一口。一旦隱秘泄露了出去,屆時,隻怕那宗室的力量不但不能為我們所用,反而會率先與我們發難。”見楠兒提到了宗室力量,太後急忙慎重的告誡道。
作為現場唯一的一位男子,少年驕傲的挺了挺胸膛,略帶著幾分稚嫩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自信的笑容,安慰道:“這樣的話,一切隻能重新開始了,之後,我要小心翼翼的培養自己的勢力。就從那項家開始吧,希望項野能成為一個良好的開端。”
“為今之計,也隻能如此了,一切都要隱秘小心。要知道,你的那位王弟熊猶也不是先王所親生的,而是那李園之子。”欣慰的看著少年的表現,太後重新振作了幾分精神,旋又語重心長的做出了鄭重的提醒。
“母後但請放心,我會小心行事的。”少年神情嚴肅的道,麵上所顯露出來的老成與其真實的年齡毫不相符。
靜靜的望著麵前的母親與弟弟,楠兒麵上現出一絲堅毅之色,心中已暗暗的下了決斷,隨即淡淡的道:“思之再三,我想,我還是嫁給那魏王吧。如此,一來可以免除楚國擔負背信棄義之罵名,二來,或許可以讓李園那賊子今後的行事投鼠忌器。”
“這,”少年急急的道,似乎想要勸阻。這個早已支離破碎的家,已背負了太多的不幸,他實在是不想讓自己極其珍稀的親人再度生活在不幸之中。
望著少年急切而又心疼的眼神,看破了少年心中的想法,楠兒的心中悄然的升騰起了一股罕有的家之溫馨,再望了望身畔那欲言又止的太後,急忙出聲打斷道:“母親,弟弟,你們就放心吧,一切事宜我都會處理好的。”
韓國的京城內,服食了之前由孟勝所送來的那些滋補血氣之物,又經過了一段時間的悉心調理,此際,帶棄體內的那道創口已基本痊愈。於是,便遣了範存義等三人回返楚國報信,以免楠兒和薑好等人牽掛。
這一日,靜坐於房中,帶棄細細的遍查全身後欣喜的發現,其眉心處的空間結界又壯大了許多。以前隻有丈許方圓的空間結界,如今已經擴大了一倍有餘,足足有三丈方圓。這亦即意味著,以後運行那玄元虛空訣,已可以一麵維持住體內的結界空間,一麵用於戰鬥了。這段時期內,帶棄不是昏迷不醒便是在靜臥療傷,玄元虛空訣也一直在自動的運轉著,倒是有些忽略了體內的那處空間結界。
此時,那杆神兵破滅戰戈,正靜靜的躺於空間結界內,雖然距離那修複完成為時尚早,卻已成功的阻止了之前持續的腐朽,到了關鍵時刻,應該可以取出來一戰了。
忽然,帶棄心中一動,體內那空間結界既然能溫養破滅戰戈,說不得還可以存放其他的物品。於是,帶棄以神念小心翼翼的控製著一個茶杯,試著將其投入空間結界內。果然,隨著帶棄那道神念的操控,茶杯成功的進入到了空間結界內,並且保持著完好無損。
之後,帶棄又順手抓取了一隻小蟲子,再次嚐試著將其投入到空間結界內,卻連續經曆了數次失敗。思索片刻,才恍然大悟,投放活物進入其中的前提是神念能夠掌控那活物才行。
又經過了無數次的失敗嚐試,帶棄終於成功的將眼前的那隻小蟲子投入到了空間結界內。可惜的是,活物放入其中並不能長久的保持存活,那隻小蟲子隻在裏麵待了不到小半個時辰,便一命嗚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