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誰喜歡誰

“霜兒?你有把握?”

“算是吧。父親一軍主帥,若是和一個突然冒出來的皇子對戰,豈不掉價?”笑笑,梨霜接著,“梨霜要求海少將軍帶領飛淩軍在城門上掠陣,梨霜帶領十萬人馬出城對戰。”

“十萬人?”不止韓誠,所有人都驚愕了,北華軍的驍勇就不必說了,如今還比他們人多,這十萬人一出去,豈不,有去無回?

“對呀,仔細算起來,那十萬人還沒正正經經上過戰場呢。”掃視一眼下方的士兵,好吧梨霜也看不出誰強誰弱,但不如二十黃是肯定的,而且三千步兵和騎射營相對出色一些。抱拳一禮,梨霜的聲音清越至極,“梨霜請戰。”

“······好。”其實就算陳元帥想阻攔也阻攔不住的,雖然他比梨霜的特權大,但眼下是特殊時期,梨霜帶著金劍令,朝廷又對兩人的分工未曾仔細說明。而且,看一眼梨霜,陳元帥又看眼城下,“如今他們已排兵布陣,若是貿然出去·······”

“騎射營訓練了這麽多日,也該看看成果了。”

一身墨衫,梨霜隨手拎了把長劍,取了匹白馬,晃晃悠悠的命人開了城門,她實在是不忍心已到暮年的耳朵以身染血。

護梁城並非主城,城門口自然不大,梨霜居前,騎射營排成五排居中,十萬人馬浩浩****的出了城,然後幾個將領一聲令下,連射營迅速居左,三千步兵居右,其他人相對較慢的站在了中間。二十黃則一直站在梨霜身後防止有人偷襲。其實這麽做是很不可靠的,但攝於那日二十黃的威猛,北華軍眼睜睜的看著十萬人站好隊,北華將領也沒突然發難。這一係列看的梨霜啊,對今天的硬仗突然有了那麽一絲信心,而且,護梁城就剩這十萬多人了,誰說的?

“西榮護國將軍陳梨霜,領教六皇子高招。”拱手一禮,梨霜的聲音仍是清清淡淡的,卻穿透全場。

“哦?本皇子堂堂北華皇嗣,卻要與一個下堂婦作戰,西榮好大的規矩!”冷笑,華靖好像第一次看見梨霜似的撇撇嘴,揮動長劍,他不客氣的說,“華靖再不濟也是華家兒郎,西榮這樣的道理我們可受不起,戰士們,你們說是不是?”說話間,華靖也毫不客氣馬力全開的用上了內力。

“是!”北華士兵頓時心理平衡了,輸就輸了,誰讓這下堂婦耍心機呢?上不了台麵!於是大幫大幫的北華士兵腰杆兒立刻挺得筆直筆直的。

“不錯,就你個小娘們,也隻有薛畫羅那個小白臉兒肯和你打,還不趕緊滾下去,讓你爹來,老子沒準兒願意隻給他個鼻青臉腫。”

不得不說,祈淵褐木極很有北華人的特色。記仇跟報恩一樣的痛快,當年陳元帥不過削掉了他的帽子,打莫開府時他想都不想的就自己上來了。如今,梨霜是真不想把他往眼裏放,回頭看眼神色各異的見自己回頭趕緊低頭的西榮各位將官,梨霜不由得撇撇嘴,至於嗎,不過,眯眼一笑,梨霜的聲音又響起來,“六皇子這意思,莫不是怕了我的一手九箭?”話音剛落梨霜一抽背上的弓箭,雙手一晃九隻鐵箭便齊齊飛了出去,華靖四支,祈淵褐木極四支,剩下一支,隻覺得冷光一泛,便已到了華靖身後的越遙跟前,極短!極亮!極冷!

這九隻鐵箭自然是射不中目標的,提著鐵弓梨霜懶洋洋的看著華靖和越遙表演了一場精彩的後空翻,然後,情不自禁的鼓了鼓掌,“好,六皇子不愧北華兒郎!”

“自然豈是你······”華靖過來自然是帶著侍衛的,那侍衛自然也很為他的主子驕傲。

“那就好,我贏了他也不覺得丟人了。”大聲說著,梨霜收好弓箭,右掌一拍,整個人就自天而起,長劍一抖,直直的向著正在拔劍的華靖刺了過去,身形迅速,在一些小兵眼裏竟成了一道黑光。

“這!”饒是見過梨霜的武功海忠天還是大吃一驚,身子更是挪了一步,更別提其他將領了,一個個眼睛瞪成了牛鈴,連二十黃也不例外。倒是陳元帥,見此一震,倏爾卻眸光一暗,歎了口氣,千躲萬躲,想不到還是······

“好!”狼堆裏長大的自然少不了腥氣,不說北華士兵,便連華靖見此也是呆了一呆,繼而身形一轉,疾疾躲過後長劍一斜,大刀闊斧的襲了過去,手上暗勁,震得空氣直抖。把內功練到不輸如今的梨霜自然是有幾分本事的,以他和梨霜交手這幾招自然看出梨霜的內力不及他“高檔”,因而當機立斷他就放棄了比拚招式,內力疾運,他展開上乘輕功就向著梨霜迫了過來同時,長劍斜劈,不差分毫的刺向梨霜的脖頸,這時候,梨霜隻是剛轉過身·······

這樣的情況應該是有人尖叫的,然而,這是戰場,一個個血液中長大的人屏住了呼吸,齊齊看著,看著。

梨霜當然不可能因此掛掉。笑話,她堂堂少俠無霜就被一個皇族收拾了?咧嘴一笑,梨霜眼看著長劍刺來,刺來,突然她身形驟起,以常人難以看清的速度身形一轉,長劍一劃,直直的就磕向了華靖的手腕兒。她才不會給右手用內力,反正華靖要是不想要右手了他就隻管刺,就算他運氣好比自己快自己也有辦法躲開,而華靖,右手必廢無疑!相反,左手微轉,梨霜運起全身氣力的就掏了一把鋥亮的寸長的匕首,手腕來一個迅猛的加速度,然後,將匕首直速度,然後,將匕首直直的拋向了祈淵褐木極,就這份腦子能到這麽重要的戰場上來,身份能低得了?仍是笑著,梨霜看著越遙飛身便要擋住匕首的身形不由低聲說,“你看,人家壓根兒就不在乎你。”這回左手可騰開了。

“啊,你······咳,咳,咳,”華靖自然不會廢掉他的右手,而眼前的情境他自然也有辦法躲得開,誰知他剛提一口真氣梨霜溫軟的話語忽然就在耳朵旁響起來了,他,他,就算他心裏有那什麽——

梨霜見狀趕緊飛身而起,站到了華靖身後,即北華軍對麵。

“住手!”越遙的耳目自然是北華軍中最靈敏的,剛見梨霜飛起他便趕緊一掌打掉一支本朝著梨霜射去的鐵箭,同時喝住了其他連射營的士兵,然後,就聽得“噗!”一聲,祈淵褐木極,倒下了。

“不會吧,越遙當真喜歡你?”仍是先前的聲調,梨霜挪耶的看眼一臉憤怒地轉向自己的華靖,身子不由的哆嗦了一下,不會吧,堯家弟子,真開放啊。

“你找死!”華靖的怒氣更盛了,長劍一抖,他馬力全開運出十成功力就向著梨霜衝了過來,“受死!”

“啊,那是你一廂情願?”梨霜更驚異了,也不拔劍,她身子一斜就到了華靖頭上,同時大喝,“護**全體,出兵!”然後跟華靖戰在了一處。

“殺啊!”護**早被梨霜的一係列舉動弄得熱血沸騰了,聞言也顧不得害怕了,兵器一扛就一個個爭先恐後的跑了上去,然後幾個將領們的臉頓時白了一片,就這樣衝進去?

“騎射營全體,後方掩護!”這時,管英的聲音很人道的傳了過來。

“三千步兵,跟我衝啊。”胡楠也回到道兒上了。

“衝啊!”這時候,越遙的命令也下來了,一招小白,越遙身形一閃,頃刻間就躍過無數西榮士兵,到了華靖身後。

“來得好,這女人實在留不得,殺!”

“好。”聲音,一望無際的暗沉。

“不是吧,夫妻同心,其利斷金?”梨霜頓時更樂了,長劍一揮,她很識時務的看眼不遠處的溫孤林,朝著陳元帥喊了一聲,“父親,再派兩個人下來。”

漫天的殺戮,正式拉開了帷幕。

一個人的感染力,很多時候是不能用世俗的眼光來評判的。

比如,堯鉞。

此刻,他正拉著他那最出色的弟弟,躲在個角落興致勃勃的看著這漫天的人的鮮血四濺,戰馬長鳴。

“厲害!想不到啊,十七,打仗連陣法都不靠的,兵力懸殊還能堅持這麽久。”

“嗯。”也不知該喜該怒,堯無雙看眼場上那個一身銀白盔甲的分外熟悉的人,再看看一身青綠的堯鉞,怪不得,也好。然後,他眸光微暖,看向了一身墨衫的梨霜。身形迅捷,並無殺招,長劍微抖間卻讓人迅速的失去了殺傷力。梨霜周圍的幾個人各自交戰著,皆是戰馬在側唯獨梨霜的戰馬孤零零的被幾個小兵擠到了個角落還被捅破了屁股,哀鳴。幾個身份尊崇的將軍劍來刀往,身旁擦肩而過的小兵便毫無懸念輕輕鬆鬆的失去了性命,戰場,洗不淨的血的味道。

“哎,你看,那不是陳元帥嗎?想不到也是個高手,那內功,怎麽,怎麽有點兒熟悉?”

“嗯,那是無極神功,和陳將軍的內功一模一樣。”

“無極神功?聽說是神仙前輩創的?”

“嗯。不過神仙前輩內功不高,所以世人才瞧不起這套武功。”

“這樣,什麽時候你也去學學,要是真的簡單好用再教給我——不對啊,那華靖練得怎麽是我們家的武功?偷得?”

“不是。”哭笑不得,堯無雙隻得道,“七年前去日中市學藝的那些皇族子弟三哥可見過?”

“他們,那些皇帝逼迫我們了?”

“不知道。隻知道叔父突然間就下了那一道命令。”

“小九應該知道吧。哎,對了,這回我出來怎麽沒看見他人啊,那小子聽說剛給他說了親事,新娘子是誰?”

“三哥!你平日聽過叔父說話麽?”

“嗯?怎,怎麽了?”

“九哥,他去了頂峰靜室,日後,不會再出來了。”

“什——”

“你小點聲兒!這事情出的突然,兄弟們都未曾料到,你還是不要聲張的好。你若看夠了,我們回去吧。”

“不,可是,那,日中市怎麽辦?還有你,你如今明顯還是個豆芽菜呢小九真是的我回去把他拎出來······”

兩人說話,周圍的兵器砰砰聲自不會停,交雜鏗鏘,西榮與北華的生命的血液流動著,一個個生命的曾經的痕跡越發明顯。

從武功的角度華靖和陳元帥是平手,溫孤林打不過海忠天,梨霜和越遙·······再加上戰場的因素,華靖自然扛不住這一刀那兒一刀,敗給了陳元帥,溫孤林更不是海忠天的對手,至於梨霜和越遙,隻能說,運氣。

而這時候的越遙似乎更有運氣了點兒。

長劍抖抖,他充分發揮著內力優勢,毫不客氣的壓著梨霜的真氣流動的同時劍光爆閃,將一套江湖劍法使得史無前例繼往開來看的梨霜不住的讚歎隻想把他引為知音,可是!看著自己越來越危險的招式,梨霜終於忍不住的身形飄擺,嬉笑著低聲看向越遙,“六皇子說他喜歡你。”喜歡你。”

“······”越遙的目光更狠了,劍招也越來越猛。

不是吧,梨霜趕緊很有自知之明的避開同時又道,“難道你不喜歡他?”

“噌棱!”

好猛的回眸一劍!梨霜隻得撇撇嘴,心裏卻將神仙大夫感激的五體投地,幸虧有大師父啊,別的武功或許可以將你逼入死胡同,可輕功,梨霜頓時覺得從前學內功劍術什麽的真是浪費,還是神仙大夫明智。可,看眼身旁仍在衝的士兵,梨霜隻得壓下了逃跑的念頭,“這樣啊,那我告訴他?”離得遠,周圍又吵,告訴華靖的辦法自然隻有一個。

“你敢!”俊臉,到底是紅了紅。其實越遙也不知是為何紅,隻是,每每看著華靖看自己時的專注,越遙的心,會跳的,很快很快。眉頭微冷,他掃視一眼傷亡各半的士兵和即將犧牲的溫孤林,不由得歎了口氣,想不到,自己還是得用到那個方法······看一眼梨霜,他果斷的,又刺了過去。

然後,戰爭,忽然停了,隻是一柱香的功夫。

先是越遙向北華各將領下了命令,然後梨霜也緊跟著下了命令。戰場上的事情說來複雜,其實冷靜,再厲害的人也抵不過一個軍令如山,所以——隻是,越遙臨走時那一眼是什麽意思?警告?不屑?鄙夷?

灑掃戰場梨霜這次自然逃不掉了,命人將帶些小傷的陳元帥扶回去,令其餘人原樣把手,梨霜站在城牆上,一本正經的看向龐大的戰場,場上鮮豔的紅。

說是傷亡各半,可其實西榮參戰的有多少人,北華有多少人。真正死了的又有多少人,戰爭過後,護梁城能剩多少人?兵力呀,梨霜不由得撫額一歎。

爾後,她聽見了一抹熟悉的琴音,卻不在小梅花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