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迷宮滿基情
“我死了?”
莫名其妙被人詛咒“死”了,夏初七微微一愣,以為自個兒眼神兒不好使,看錯了。她無語抿唇,擺出一個無奈的造型,準備再看仔細一點,奈何吃了一嘴的灰,趕緊偏頭吐掉。
可頭一偏,腦子激靈一下反應了過來。
莫不是他認識夏楚的?
猛地轉回頭,她瞪圓了雙眼。
一陣微風從滿是流沙的大殿拂過,灰蒙蒙的光線下,老頭兒身上的襤褸衣衫,無法掩蓋他身上被磨破的皮膚,溢出了絲絲的鮮血來,一雙無神的眼,麵容瘦削,虛弱……但她確實不知他是誰。
默一瞬,她問:“老人家,你識得我?”
老頭兒先前似乎還較清醒,待她話剛問完,便又迷糊了。
“識……識得……”
“嗯?”夏初七眯眼,“你說我是誰?”
老頭兒重重咳嗽著,喉嚨裏像扯風箱似的喘息了幾下。
好一會兒,他才掙紮著,手指顫歪歪指著她,露出微笑。
“你……小貓……小貓……”
夏初七身子一僵,差點兒便憋不住噴笑出來。
對一個瘋頭兒寄予太多希望……果然隻會失望!
說完“小貓”這一句,瘋老頭兒便有點兒口齒不清了。
剩下來的話,全都被他含糊在嘴裏,聽不分明。
她無奈一歎,不再吭聲兒。她的身邊,也適時響起了一串串“哈哈”的大笑聲。先前殿內之人都以為那瘋老頭兒要說出什麽驚天動地的事情來,或許他是真的認識晉王妃,哪裏曉得原來隻是一場誤會?
“這人到底是誰?”
“大汗為何把他帶入皇陵?”
眾人的竊竊私語裏,這兩個問題被反複提及。
夏初七半垂著頭,沒有看見,隻專注地為老頭子把著脈,目光也自然而然停留在他的臉上,觀察著他蒼白的麵色,把脈的手指輕輕挪動著,在他瘦骨伶仃的手腕上摁了摁,心裏一片柔軟,一抹怪異的情緒浮上心來。
那不是尋常的同情,而是一種與他自然而然的親近。
就這般握住他的手,除了心酸之外,心髒仿佛在一層密不透風的情緒中,扯出一絲不同與往常的一種感情來。她還詫異的發現……自己對於這個並不熟悉的陌生老頭子,有一絲本能的喜歡。
難不成這便是眼緣?
或者說,他與原來的夏楚熟悉?
夏初七看著他滿頭的白發,靜靜的蹲著,一動不動,心裏卻像被堵了一塊鉛。
怎麽辦?
這老頭兒的思維已經不太正常了,她不能再告訴他,他除了與她一樣有暈車暈船一類的症狀之外,還被人下過藥。正是這種藥物直接影響了他的神經係統,導致他邏輯混亂……當然,她不想說的另外一個原因,是她不知道下藥的人是不是東方青玄。老頭兒是東方青玄帶來的,在東方青玄的麵前,她不好直接拆穿,尤其是在這皇陵裏,在暫時沒有藥物治療的情況下。
籲了一聲,她緩緩道,“老人家這是暈動症,閉上眼休息一會兒就好了,並無大礙。”
說罷她從懷裏掏出一隻常備的小瓷瓶,從裏抖出一絲自製的類似於“藿香正氣液”成分的藥粉兒來,哄著瘋老頭兒張了嘴,倒了一些進去,看他咽了下去,她稍稍放了心正要起身,卻被他抓住了手腕。
“……不要死……”
他的手心燥熱,汗濕,捏得夏初七手腕很不舒服。
但她沒有掙脫,隻是反手拍拍他,柔聲吹道,“老人家,我剛給你吃了藥,你休息一會兒,不要說話。”
老頭子像是在半睡半醒的狀態,受到她這般溫柔的嗬護,舒服的嗯了一聲,咂咂嘴道,“爹……”
“……”夏初七淩亂在了風中。
慢騰騰收回手,她正想起身,肚子裏胃腸的不適再次加劇,眼前閃過一片金星,腦子懵了翼,胸口發悶心慌,腳步一晃,便站立不住。
“王妃!”晴嵐搶步過來扶住她。
“唔,我沒事兒。”她穩住了身形,揉了揉額頭,發現身上一層虛汗。她吐出一口濁氣,朝晴嵐感激的一瞥,咳嗽一聲,拿袖子抹了抹嘴,發現嗆出來的竟全是黃沙。
“呼……我這個也是暈動症,得歇息一會兒。”
她苦笑一聲,斂住心神,回頭去看眼前的情況。
此時,侍衛們燃起了幾支火把,光線較之先前亮了許多。
可麵前的畫麵,卻看得她詞窮不已,不知如何形容。
這個地方非常空曠,麵積極大,堆滿了不規矩的流沙。與前殿八屋一樣,原本該放在墓外的石像生被墓主人奇怪地移到了墓內,栩栩如生地佇立著。在大殿四角和正中,有共計十六根雙人合抱的大柱子,筆直地支撐在上方,柱子的高度,以他們手上火把的光線範圍,沒有辦法看得真切,但可以確定一點,他們就是被流沙從柱子上方的一層,送到了這一層。
到底是有多高?
心裏有了疑問,她便慢慢踱過去,在人群中找尋趙樽。
流沙堆積的大殿裏,雙方正在緊張的清點人數。
趙樽站在離她約摸三丈開外的地方,正與陳景說著什麽。在一團昏暗的光暈中,他清風朗月般的麵孔,一如既往的平靜如水,但眉頭微微蹙著,俊朗的麵孔在火光下略有一絲蒼白,身上的黑袍也有多處磨損……最關鍵的是,他身上黑袍雖然不顯傷口,但在他站立的地上,那一片黃沙上頭卻隱隱有鮮血的痕跡。
“趙十九?”
夏初七飛快地跑過去,撩開他的袍子。
“你受傷了?”
果然,在他的黑袍掩飾之下,身上添了許多新傷……
心裏一痛,她仰頭看著他,“你受傷了為什麽不說?”
“小傷。”
“頑固!”夏初七嗔他,頓一下,又無奈一歎,“趙十九,以後有危險的地方,你不要再穿黑色的衣裳了……你曉得的,我眼神兒不好,常常會看不見。對不住……”
聽著她語氣裏的歉意,趙樽唇角微微一勾,抬手撫了撫她的頭發,不以為意地看向不遠處東方青玄忙碌的背影,道:“他也受傷了,你先去瞧瞧,給他弄點藥,噴口酒什麽的……”
“……呃?你確定?”
夏初七看著他,像看著外星人。
先前還吃醋吃味,為什麽現在就沒事兒了?
不對勁兒!為了不踩趙十九的雷區,她緊張地扶著他胳膊,笑吟吟的回答。
“沒事兒,他那人皮糙肉厚的,我還是先顧著你……”
“錯了,他是細皮嫩肉!爺才是皮糙肉厚。”趙樽的樣子竟是相當固執,或說是難得的固執,說罷見夏初七不吭聲兒,他斜眼一瞄東方青玄,又攬了攬她的肩膀。
“乖,去吧,你是個醫生。”
拿她的話來堵她的嘴,拿她的搶來戳她的心。
丫夠狠的啊!
夏初七不明白這廝到底中了什麽邪,想了片刻,突地明白了,嘿嘿一笑,小步上前挽住他的胳膊,皮笑肉不笑地偏頭看著他,道,“我曉得了,趙十九,你讓我過去,這心裏其實難過得在滴血吧?但是麽,剛才在流沙裏下滑時,東方青玄奮不顧身的抱住咱們……雖然你不情願,可還是變相欠了他的人情,你是想還清人情,輕裝上路?嗯?”
趙樽身子微僵,緩緩側頭看她,不吭聲。
夏初七抿了抿唇,但笑不語。
大抵是被說中了心事,趙樽咳嗽一下,輕輕拂開她的手,朝東方青玄的方向淡淡看了一眼,擺出一副情操高尚、助人為樂、心胸開闊的樣子,拔高了聲音,“阿七,不要強了,先去看看大汗……我兩個是自己人,無須講這虛禮。”
“……”
男人吃味兒……怎的像孩子?來不來先把彼此身份擺平了。
夏初七看他一副傲嬌的樣兒,想笑,又不敢笑,趕緊把他胳膊拽回來,拉住往地上一坐,小聲嗔怒道,“得了吧你,不要裝了……傷口不處理,一會感染了可沒人理你。趕緊的,閉上嘴,坐好。”
她的樣子像個大人在訓小孩兒……
當然,趙十九長了這麽大,也就這個女人敢這麽訓他。
而且,還訓得他甘之如飴。
“唉,好吧。”
他像是無可奈何,可看向東方青玄的目光卻……隱隱有得意。
夏初七看不見他兩個的目光交流,隻蹲身迅速為他處理著傷口。
火光裏,東方青玄頎長的身姿,懶洋洋地走了過來。
他看了一眼流沙堆邊的兩個人,抿唇一笑,把夏初七用來給趙樽消毒用的酒袋拿在手心裏,翻來覆去地看了一會兒,又瞥向趙樽。
“晉王殿下,怎生又舍得了?”
很明顯,他聽見了趙樽讓夏初七為他治傷的話。
夏初七也看見了東方青玄的話,但她眼皮兒耷拉下去,假裝沒見。
這個時候,她不知道說什麽……而且,說什麽都不好。
趙樽麵無表情,連眼波都沒有掃他一下,但一股子森冷肅殺的氣息卻隨著他漫不經心的一舉一動蔓延在殿裏,使得殿內登時安靜下來。幾乎就在那刹那,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過來,聚在他們三個人身上,就連完全聽不見的夏初七也感應到了那古怪的氣氛,下意識抬起頭來,撞上東方青玄妖冶的鳳眸。
“這……你們在說什麽?”她問。
東方青玄視線掃過她懵懂的臉,落在她的耳朵上,沒有回答。
趙樽哼一聲,淡淡開口,卻是回答東方青玄。
“大汗錯矣!不是舍得,而是信任。”
“信任?”東方青玄笑著挪了挪位置,直接坐在他的身邊,樣子看上去與他竟是十分親密,“信任什麽?信任誰?”
趙樽緩緩側頭,與他正對,目光爍爍。據夏初七目測,這兩個人麵孔的距離,不足五厘米,是一個極為曖昧的空間距離。隻可惜,趙樽滿帶寒氣的聲音,卻無半點曖昧可言。
“信任我和她的感情……不是旁人,可以插足的。”
夏初七看見了他的話,唇角不由微微一抖。
晉王殿下了不得,連插足都懂得了?她有些想笑,但男人之間談話,女人往往不便插嘴,尤其是這種時候,說什麽都可能會起反作用,她索性一聾到底,不去看他們說什麽,待專心為趙樽紮好了傷口,又換了個位置,開始去剝東方青玄的衣服……
看她重手重腳的樣子,東方青玄眉梢一挑。
“急什麽?慢慢脫!”
這含義深刻的話,原有曖昧。
但他在趙樽的麵前說,卻又剛好相反,仿若成了一個玩笑。
趙樽冷哼,瞥著他,“就你沒二兩肉的身子,你以為我阿七樂意看?”
東方青玄目光一閃,也笑,“你問問她,樂意看不?她啊,喜歡得緊。”
夏初七……手腳麻利的做事,看不見啊看不見。
趙樽知曉她在裝傻,抿緊了嘴巴。東方青玄則是一愣,看她低垂著頭,毫無反應的樣子,飛揚的眉頭慢慢便耷拉了下來,就連出口的聲音也消沉了不少。
“她是真的聽不見?沒法子治了?”
趙樽淡淡道:“她自己便是世上最好的醫生。”
東方青玄眉頭一皺,凝目看來,“最好的醫生不見得能治得好自己的病。回頭離開陰山,還得找旁人為她瞧瞧才好……我那裏有一個老大夫,早在前朝時,便已名滿天下,出任過太醫院大使,後來末帝北逃,他便隱於民間,好不容易才讓錦衣衛查訪到他,收為己用……”
趙樽低笑一聲,不疾不徐地瞄他,“看來大汗那會子沒少拿朝廷的俸祿,辦自己的私活啊?”
東方青玄微歎,“你得理解一個為你老趙家賣了一輩子命的人。”
趙樽目光一深,略帶嘲意,“你那一輩子,短得也未免太不實在!”
“……”東方青玄一哂,“為了活命,混口飯吃而已。”
“嗯”一聲,趙樽雲淡風輕的看著他,“若做兀良汗的大汗也隻是混飯吃,那麽這天底下的人都不必活了。大汗的謙遜……實在令吾等汗顏!”
“汗顏,是指大汗我的顏,與殿下何幹?”
這般強詞奪理的話,聽得人心裏癢癢,想揍人。
但趙十九豈是那般容易被他激怒的?他漫不經心地看著東方青玄俊氣的麵色,輕唔一聲,也不知想到什麽,輕輕搖著頭,唇上噙上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痕。
“大汗很自信。可你似乎忘了……”
“什麽?”
“情人眼裏出西施。”趙樽涼涼一笑,又補充,“在我阿七眼裏,誰能比我?”
東方青玄麵色微微一沉,“王婆怎麽把瓜賣到皇陵來了?”
“看不清真相的人,比王婆更傻。”
兩個人有一句沒一句的鬥著嘴,夏初七則蹲在他二人的身邊,為他們處理身上的傷口。氤氳的燈火之下,兩個同樣挺拔俊朗的男人,一個風姿卓絕,一個眉目俊雅,一個冷,一個熱,看上去氣場極不融洽,可氣氛卻詭異的和諧……隻是他們在說話時,眼風時不時從夏初七身上掃過,帶出來的波瀾,起起伏伏,心思也各有不同。
好一會兒,東方青玄笑了,“下輩子,我得搶在你前麵。”
趙樽唇角一抿,冷笑道,“下輩子你也沒機會。”
“哦?”一聲,東方青玄淺笑瞥他。
趙樽看向不遠處打坐的道常,淡淡道:“你若不信,不如去問問道常大師?……像你這般作盡天下孽的人,下輩子可還有機會投胎做人?當然,若是不小心投生成了小貓小狗,本王也不介意把你收入府中。”
東方青玄差點兒嗆住。
趙樽看著他變色的麵孔,淡淡一笑,“可以出發了。”
東方青玄一口老血卡在喉嚨裏,說了一句同樣的話,“好,出發。”
這會兒,大殿裏的兵卒們已經清理好了身上的衣物與隨身物品,也點明白了人數。經過先前的流沙突滑,入陵的一百人少了三個,一群侍衛在流沙中翻找了一遍又一遍,都沒有尋著人……
聽完稟報,眾人都沉默下來。
找不到人了,雖然不排除他們三個被機關送去“吃香喝辣”的可能,但遇到了危險的機率,相對來說還是要大得多,每一個人心裏都很沉重,什麽叫著“出師未捷身先死”,大抵便是這樣的感覺了。用人力來對付龐大的機關,用活人去對付死人……實在有一種深深的無奈。
“阿彌陀佛!”
道常法師的佛號喊得莊嚴肅穆,可說出來的話卻不怎麽中聽。
“一切行無常,生者必有盡,不生則不死,此滅最為樂……”
夏初七看他說的禪言……似懂非懂,卻生出了一種想拍飛他的衝動。
“大師,人都死了,你就別樂了。”
“……”道常麵頰肌肉一抖,隻恨雞與鴨無法勾通,除了一聲“阿彌陀佛”,再也無話可以拯救他了,“佛經是為了讓你了悟的,女施主不能單憑字麵來釋義……”
“好吧!”夏初七翻了個白眼兒,朝他豎手指,“大師造詣之高古今罕見,若說我啊,你沒事兒就在廟裏敲敲木馬,念念經,渡化渡化世人算了,何苦跑到這般凶險之地來?”
道常合十的手,往往垂下,目露一抹溫和的光芒。
“佛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阿米豆腐!”夏初七幹笑一聲,“這樣下去,地獄都滿了!而且裏麵住的……全是和尚。”
“……”
道常無言,大殿裏卻暴發出一陣笑聲。
逗樂一番,眾人情緒稍有好轉。入陵時,便知會有危險,失去同伴雖然難過,可前麵的路,還得走下去。
很快,一行人再次準備妥當出發了。
經過與元昭皇太後的機關模型對照,此處正是皇陵後殿一千零八十局的開始之處,但粗略一看,大殿裏通往四麵八方的小門很多,一個個都大開著,並沒有門掩,搞得像一個迷宮似的,不知到底該走哪一條……
走的路不同,麵臨的風險和選擇,肯定也不同。
條條都是路,可條條都不敢輕易走。
在趙樽的示意下,侍衛們短暫的巡視一圈,在大殿左側靠牆的一口大鼎背後,發現了一塊與前殿一樣的漢語拚音石牌。上麵的留字,正是元昭皇太後……也就是夏初七眼裏那個盜墓賊寫的。
大概意思是歡迎他們闖入她設下的鬼門關,比起前殿八室的牛刀小試,後殿一千零八十局將會凶險萬分,但是,墓主人向來熱情好客,來都來了,隻要通過,一定會好好款待大家的。
另外,她還說,這裏叫著“數學迷宮。”
數學迷宮,夏初七看著這幾個字,又恨又酸,還有些哭笑不得。
老鄉,你到底知不知道,當年我數學……常常不及格?
心裏尋思著,可她的忐忑不安,很快便迎刃而解了。
她怎麽也沒有想到,這一局尋找出口的題目竟是一道數字填空題。而且,還是一道小學生的數學填空題——1,1,2,3,5,(?)13,21,34,55,89。
夏初七驚呆了。
那個盜墓賊到底是瞧不上古人的智商,還是她明知道一般人根本就瞧不懂漢事拚音,所以,但凡能懂得拚音的人都是她老鄉,這才故意放水,用了一道簡單的題目來送她們過關?
好吧,算她有點兒良心。
對於時下的人來說,還不會使用阿拉伯數字來進行運算,算術這門學術,時下懂得的人更是鳳毛麟角,少之又少。所以,相對同行的那些人來說,這樣的題目會比較困難。不過夏初七數學再爛,小學生的題目,還暫時難不倒她。
很快,根據填空題得出來的答案,她們順著數出了第八條通道。
盜墓賊果然很給“老鄉”麵子,這一回沒有流沙,也沒有出任何狀況。
一行九十多人,安靜的走在一條又一條甬道上。
闖過了一關又一闖之後,他們發現了一個有趣的事情。雖然說是一千零八十局,但後殿裏的關卡,與前殿八室完全不一樣,確實更像是一座迷宮,夏初七自己,就像在做一道道的數學題,隻要找到了答案,便會有路,也就可以走對門,隻要走對了門,就不會出現機關毒霧一類的危險。
一路走來,累得夠嗆,卻也有趣,他們腳步不停的做題闖關。
但慢慢的她便發現,越到後麵,題目的難度也越來越大……
心裏有些擔心,但並不影響他在趙樽麵前嘚瑟。
“趙十九,知道我的重要性了吧?這回要是沒有我……嘖嘖……會怎樣?”
趙樽淡淡唔了一聲,瞄向侍衛手裏的機關模型,“你以為那模型用來幹嘛的?”
夏初七一愣,恍然大悟,“你是說?”
趙樽肯定的點點頭,“嗯”一聲,道:“模型上有指示。”
“靠!”是可忍,孰不可忍,夏初七惱了,走過去便在他小腿上輕輕踹了一腳,“既然有模型可以看路,你幹嘛要讓我算啊算啊算啊算,我腦細胞都不知道死了多少,你怎麽賠?”
“爺不是看你算得開心?”唇一勾,趙樽懶洋洋攬住她的腰,“再說,模型上的指引不一定是對的,剛好可以拿你的結果驗證一下,也更為安全不是?”
“這……”夏初七承認了,“確實有道理。”
她的嘚意被趙十九掐死在了搖籃裏,滿心憂傷的轉過了頭去。
可一個不小心,卻發現後麵有一個畫麵更“憂傷”。
那是道常與那個瘋老頭兒……
太詭異了!原本一直跟在趙樽背後的道常大師,也不知道啥時候就脫離了群眾,跟那個瘋老頭子一道兒去了。而且,兩個老頭子還相扶相攜著,小聲的在說著些什麽,樣子看上去極為親密……
果然搞基不限年齡,更不分……職業。
夏初七感慨一句,沒好意思再去看他們。
遠遠的跟隨著,瘋老頭兒在說,“大師,此處可有老虎?”
道常眉梢一跳,“沒有。”
老頭兒又說,“會不會有狼?”
道常又說,“不會。”
老頭兒默了一下,“那會不會有蛇?”
道常耐心極好,“不會。”
老頭兒說,“蛇會咬人……怕怕。”
道常瞥他一眼,“阿彌陀佛。”
兩個人牛頭不對馬嘴的講了好一會兒,瘋老頭兒摸著“咕咕”直叫的肚子,咕噥了一聲,“大師,我餓了——”
夏初七再一次轉頭時,看見的便是他這句話。都說老來還小,老頭子這個動作,這個語氣,確實有一點兒孩子氣,看得她“噗哧”一聲,忍不住笑了。
“趙十九,我們先停下來,吃點東西罷。”
即便玩“超級瑪麗”也要花費時間,更何況這還不是遊戲?一千零八十局,聽這數量便足夠驚人,要用的時間自然更驚人。反正一時半刻也無法通關,吃東西的時間還是有的。
入陵的時候,他們準備了不少幹糧,但人的負重畢竟有限,糧食的數量也有限。所以,他們吃東西的時候,很是節省……這走了整整一天了,中途也不過隻吃了一頓。
他們熬得起,夏初七卻有些熬不起。侍衛們打開隨身的包袱,食物的香氣便散了開來,她原本也不覺得很餓,可嗅到味道,肚子便不爭氣的叫喚起來,饞得她咽了一口唾沫,狠狠閉了閉眼睛,發現腹中空空的滋味兒,實在受不住。
這是一處黑暗而空曠的地方。
隱隱的,似乎能聽見流水的聲音。
一行人原地坐下休息,食物被合理的分配了下來。
道常與瘋老頭兒關係迅速拉近,吃東西的時候也緊挨一起。
“吃……你吃……”
老頭兒似乎很喜歡道常,把懷裏藏了好久的一塊雞腿肉扯下來,遞到道常和尚的手裏。夏初七偏頭一瞧,正想發笑,感慨一句“和尚不吃肉”,卻萬萬沒有想到,道常大和尚粗糙的手伸了出去……
沒錯,他真的伸了出去,抓住了那雞腿。
不僅抓住了雞腿……他還把雞腿塞進了嘴裏,吃得很香。
夏初七微張著嘴巴,咀嚼的動作停了,愣愣看他一會兒,好不容易才咽下那口饃饃,挪到他的身邊,左右看了看,神神秘秘的道,“阿彌陀佛,大師……廟裏不是有規章製度麽?和尚不是要戒酒戒肉的?”
道常不輕不重地看她一眼,淡定的咬下一塊肉。
“何人定下的規矩?”
呃?這個問題難倒她了。是太上老君,還是釋迦牟尼?
夏初七搞不清狀態了。正如先有雞還是先有蛋這樣的問題一樣,任何一個沒有法子進行佐證的東西,隻要拿不出依據來,就無法反駁別人的觀點。
“好吧,我看別的和尚都是那樣的,原本以為大師您跳出了三界,不在五行,吃肉喝肉這種事兒,便與你無緣了呢……”
“阿彌陀佛!”道常和尚說得實在,“口中有佛,心中無佛,也是枉然。口中有肉,心中無肉,也是一樣。人之修行,不在乎形勢,隻在乎心誠也……”
丫真是會自圓其說啊!
夏初七冷眼睨著他,撇了撇嘴,一時默然。
沒想到,老和尚卻是偏過了頭來。
“女施主以為,老衲所言如何?”
夏初七“哈哈”幹笑兩聲兒,衝他豎大拇指,“極是……極是,大師所言有理。正如大師身上有基,心中無基……是一個理兒。”
“身上有雞,心中無雞?”道常大和尚哪裏能懂?
默念一遍,他不解地審視著夏初七調侃的臉兒,自覺不是什麽好話,卻也不再追問。夏初七憋住笑,眉梢跳了跳,回頭瞥一眼早已懂得“搞基”為何物的趙十九,目光陰惻惻一眯,警告他不許亂說,方才解釋。
“是也是了……便是大師手上之雞也。”
道常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夏初七趕緊閃身遁入陰影中,悶笑不已。
大殿裏的人,各自吃著東西,順便休憩。夏初七無聊的數著手指頭,回想著自家以前學過的各種語數外,以便接下來的不時之需,眼風卻四處掃來掃去,一不小心便掃到了躲在角落裏啃幹糧的陳景和晴嵐。
“咦……”
他兩個人,一個正憨厚老實地給人遞水,一個正文靜淑雅地默默吃著東西,並沒有語言交流,可是那個氣場怎麽看怎麽古怪……曖昧真是無處不在啊。
“趙十九,他兩個啥時候搞上的?”
她低低的聲音隻有趙樽聽見。
當然,順著她的視線,趙樽也曉得了她指的是誰。
勾了勾唇角,趙樽拍她的背,“阿七,咱能說委婉一點?”
“哪個地方不委婉?”夏初七轉開了頭去,繼續欣賞晴嵐與陳景的“小奸情”,沒有心思聽他了。趙樽睨著她的側臉兒,無端的歎了一聲。
“……阿七的注意力,總是這般詭異。”
“……”
夏初七沒有看見,但陳景和晴嵐卻發現了他們的目光。
晴嵐臉上一燙,慌亂起身,挪開了陳景的身邊,小聲道:“殿下,王妃……我與陳大哥……不,駙馬爺,沒有什麽的。”
她想為陳景開脫,可陳景卻似不以為意,更不解釋。
“在殿下和王妃麵前,沒有秘密。”
不得不說,晴嵐這姑娘看著機靈,卻分明沒有陳景會拍馬屁。他一句看上去不像是拍馬的話,卻是真真兒的拍中了趙樽與夏初七兩個人,得了他的意思,他兩個對視一眼,眸底都有濃重的笑意,夏初七更是表現得明顯,笑完還擺了擺手,做了一個鬼臉要求。
“不好意思,打擾了,你兩個繼續,繼續啊……”
趙樽抿唇瞥她一眼,便把她拉了起來,拍了拍她身上的衣服。
“走了,還繼續什麽?”
說罷他看向殿裏的人,“大家都吃好了吧?”
“回殿下,吃好了!”這些人都是久經沙場的將士,不過跟著多走了一會兒路,看夏初七做了一些算術題目而已,沒有受傷,沒有受累,休息一下,自然又精神了。
聞聲,眾人紛紛起身,排好隊形,等待出發。
趙樽掃視一圈,冷冷道:“按機關模型的顯示,一千零八十局便是迷宮局,如今我們已過一半。當然,能這般輕鬆過關……”轉一下頭,他看向夏初七時,目光柔和了不少,“都虧得有了阿七,為我們節約了時間……”
“好說好說!”夏初七擠眉弄眼,拱手致謝。
不過,雖然有機關模型,但若不是夏初七識得數學題,他們花費的時間將會更多……也就是說,夏初七的作用確實是顯而易見的。
受了表揚,夏初七發現,趙樽真的適合做領導。
他竟然能把那一套安撫人心的官話套話,講得這麽繪聲繪色,催人淚下……
丫看著正經,其實是個……賤人啊!
她腹誹著,跟著一行人再次進入了迷宮甬道。
接下來的關卡,與前麵沒有什麽區別,隻要選對了路,便沒有任何凶險……慢慢的,大家夥兒的心越放越寬,甚至有說有笑起來,也沒人覺得此地是地底皇陵,個個就像隻是扛著扁擔去抬寶藏似的,沒了緊張之心,還輕鬆地開起了玩笑。
“晴嵐姑娘,唱首歌兒來聽吧。”
男人對女人說這種話,便有幾分調戲之意。至少在陳景聽來是這樣的,他原本嚴肅的臉孔,微微一沉,望向那個嬉皮笑臉的黑臉侍衛,一雙眼睛森冷冷的,像嵌了兩坨冰棱子。
“好好走路,唱什麽歌?”
“駙馬爺,別啊!”陳景為人隨和,這些人都敢和他開玩笑,那黑臉侍衛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不好意思的晴嵐,笑哈哈的道,“這入陵大抵有一天多了吧?既不見光,也不見姑娘,多憋屈啊,有晴嵐姑娘這般漂亮的……”
“閉嘴!”陳景喝了一聲,不耐煩道,“不許拿她開玩笑。”
那黑臉侍衛話還沒有說完便被他粗暴的打斷,稍稍愣了一下,撓撓頭有些不明所以。但他是個識趣兒的,看著陳景盛怒的樣子,趕緊縮了縮脖子,不好意思的看了晴嵐一眼,加快了腳步,混在人群中,再不敢吭一聲。
眾人又一次安靜了下來。
看趙樽與夏初七都沒有說話,也沒有幹涉,晴嵐緊張的小心肝兒鬆緩了下來。她四處偷瞄一下,輕咬著下唇,跟在了陳景的身側。
“陳大哥,你原本……不必的。他們隻是玩笑。”
“男人的心思,你一小女子,如何能懂?”陳景下意識便加重了火氣,可說完了突然發現,這不是把自己也歸為一類了麽?稍稍尷尬了一下,他頗有些不好意思,放軟了語氣。
“我曉得自己在做什麽,你不必管了。”
他嘴裏是嗔怪的話,可晴嵐聽在耳朵裏,心裏卻莫名的覺著甜。
這是一種先前她不敢想,甚至不敢夢的狀態。
“陳大哥,你這般護我……我……”話剛到此處,她猛地閉上嘴,突然覺得腳腕上一涼,像是有什麽東西輕輕滑了過去,那冰冰涼涼的感覺撓得她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嗯……”
在陳景麵前,她沒好失態,隻是想要把腳挪開,可電光火石之間,她還沒有來得及做完那動作,腳上涼涼的東西便順著她的小腿纏了上來,速度極快的俯上了她的膝蓋。緊接著,腿上猛地一陣刺痛,嚇得她心髒一縮,狠狠跺腳,“啊”一聲,便驚恐得失聲叫了出來。
“有什麽東西咬我……”
她低低一哼,就著火光埋頭看去,差一點嚇飛了魂魄。
“啊……蛇,有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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