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血葬者

一瞬間,林風心中莫名一動,就像是心底某扇窗戶被悄然無聲的打開了一般,下意識的睜開雙眼,就看到原本已經到了自己脖子邊上的那頭詭詐魔狼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已經轉過去了腦袋,望向了極北冰原中那座最高的冰山。

林風下意識的順著望了過去,就看到自山頂之處,有一個人影背負雙手緩緩走在半空之中,一步一步自上而下慢慢走來,他穿著一件雪白色的長袍,一頭詭異的雪白色長發在呼嘯的狂風之中隨風飄揚,嘴裏念著不知名的悲傷歌謠響徹整個天空。

按理說,能浮在空中的人除了風係魔法師就隻有聖域強者。

但最為奇怪的是,這人明明身在半空,但腳底就像是有無形的台階一般,一步一步朝下方慢慢走來,而最重要的是,他身上不但沒有聖域強者黃金鬥氣的標誌,也沒有哪怕是風係魔法一絲能量的波動!

就仿佛渾然天成一般!

而隨著他嘴中不斷誦念著歌謠,整個冰穀之中,所有的魔獸都停下了自己的動作,紛紛側目仰首望向空中這自然而又灑脫的白衣男子。

似乎在這一瞬間,魔獸大軍原本囂張嗜血的模樣在這一刻徹底消散,取而代之的則是莫名的平靜與安詳,就那麽抬著腦袋安靜的傾聽著白衣男子口中的歌謠,宛如天籟。

原本圍堵安妮的八級魔獸不顧身上還留著鮮血的傷口抬頭仰望,原本被林風一蜘蛛腿撞退數米卻又再次返回的螳螂皇也停住了再次下落到奧托斯眼前的手刀,原本已經撲倒奧利馬的八級魔獸也似乎是忘了爪下敵人默默看天,原本圍堵老巴特的一群魔獸也止住了進攻將目光放到了白衣男子的身上。

而無論是半蹲著捂著腿上傷口、手上抓著鮮血淋漓匕首的安妮,還是趴在八級魔獸身下的奧利馬,又或者是依琳與奧托斯,喬治與馬格,加上剛被魔獸撲倒在地的老巴特還有微微抬頭的林風,目光也同時聚焦在了空中那人的身上。

在這一刻,所有的魔獸與學員們似乎早已忘記了廝殺,原本不死不休的兩方此刻也停下了所有的動作。

沒有任何魔獸發出低吼聲,生怕是褻瀆了空中的白衣男子一般。

隻有狂風呼嘯的聲音和從男子嘴中傳出的歌謠聲……

一切都顯得那麽自然,一切都顯得那麽和諧。

而林風隻覺得自己內心中的殺戮與熱血正在飛速下降,傾聽著白衣男子悲傷的歌謠,再也提不起任何殺意,隻剩下莫名的寧靜與淡淡悲傷。

同時,心中也陡然升起了一個荒唐的念頭——這人……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吟遊詩人麽?

吟遊詩人的歌謠當真就有如此大的威力?

不但能平息狂暴的魔獸群,還能消減自己心中的殺意?

不等他多想,已經走到半空中的男子突然止住了身形,嘴裏的歌謠也已經唱完,而下一刻,他就這麽從空中俯視眾人,俯視著密密麻麻的魔獸大軍,然後從背後抽出一隻手,輕輕的朝下方揮了一揮,淡淡道:“孩子們,都回家吧。”

說著,他嘴裏就響起一句奇怪發音的短句。

聽到這個短句,林風心中突然湧起一股熟悉的感覺,就像是在哪裏聽過一般,可是,這個時候,無論他怎麽回憶,卻根本都想不起來。

而這個短句剛一落下,原本抬手仰望的魔獸大軍突然動了!

並沒有想象中的繼續廝殺,這些原本凶殘無比的魔獸們在這一刻仿佛忘記了身上的傷口,也忘記了死去的同伴,紛紛轉頭開始緩緩的朝那座最高的冰山方向走去。

無論是嘴裏流著惡心**的食屍魔,還是滿臉煞氣的六頭魔犬,都齊齊調頭並且排起了整齊的隊伍,像是有人統一指揮一般,無聲的隨著前方的魔獸慢慢行走著。

這一幕無疑詭異至極,林風眾人就這麽默默的看著魔獸大軍越走越遠,直到它們慢慢消失在自己的視線當中,消失在那座最高冰山之後。

若不是滿地早已被鮮血染紅的冰麵和空氣中那濃厚的血腥味道,當真還以為方才隻不過是一場恐怖的夢境。

難道……自己就這麽獲救了?

這是所有人心中浮起的第一個念頭。

而也就在這個時候,半空中的白衣男子再次慢慢朝下方走來,他就那麽沉穩從容的一步一步緩緩走下,仿佛,在這個世間根本就沒有什麽能撼動他的。

林風等人也慢慢回過神兒來,所有人緩緩從地上爬起,默默的聚集在了一塊,看向白衣男子的眼神之中,不由得都充滿了茫然與彷徨,甚至就連老巴特的臉上,也寫滿了濃重的疑惑。

依琳架著隻剩一條腿的奧托斯,臉上除了茫然之外還有著一絲慶幸,而奧利馬則抱著紮菲勒的上半身屍體站在這對夫妻身側,隻是,他的臉上更多的卻是悲傷。

白衣男子就這麽不緊不慢的緩緩走著,而隨著他不斷接近眾人,眾人隻覺得從心間慢慢升起了一股無形的壓力,仿佛這白衣男子就像是一座不可撼動的高山,甚至,比起遠處那直插雲霄的冰山帶給眾人的壓力,還要大上幾分!

林風隻覺得心中一陣不舒服,忍不住大聲朝白衣男子道:“謝謝閣下能救下我們,請問您尊姓大名?”

白衣男子沒有回答,依然不緊不慢緩緩走下,但是,在林風話音落下的這一刻,白衣男子身上的氣勢突然大變!

原本那股飄逸灑脫消失不見,一股無形的殺戮之氣開始在他身上蔓延!!

感受著這股濃烈的殺意,眾人臉色都不禁有些蒼白,林風身邊的老巴特突然滿臉苦澀,張了張嘴,從嘴裏艱難吐出了一句話:“這是……血葬者……隻有他才會有這麽濃重的的殺戮氣息。”

他這句話聲音雖小,但在他身旁的林風卻是聽了個清清楚楚,心中不由得一震,突然想起了五年前老巴特說過的一段話:“沒有人知道他是男是女,也沒有人知道他真實的名字,他的行蹤飄忽不定,傳說,見過他真麵目的人都已經離開了人世,而他的這個外號也就因此得名……”

這一刻,林風心中再度升起了一股荒唐的感覺:如果他真的是那個傳說中的血葬者,那麽,自己剛從魔獸大軍嘴中逃脫,轉而又要死在血葬者的手中了麽?……見過血葬者真正麵目的人都已經離開人世了啊!

不等林風來得及多想什麽,白衣男子依舊來到了眾人的麵前,而且,在這一刻,眾人下意識的就想後退一步,可他們卻驚訝的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動彈不得了!

白衣男子長著一副極為俊美的容顏,那飄逸灑脫的長發輕輕飄**在空中,更是為他增添了一股獨特的清冷氣質,要不是脖子上的那很明顯的喉結和那濃重的殺戮氣息,眾人簡直都以為他是一位心地善良的女性了!

“你是準備要親手殺掉我們嗎?”林風在從老巴特嘴裏得知白衣男子的身份後,不禁下意識的說出了這句。

白衣男子依舊背負著雙手,隻是,聽到這句話,他緩緩地搖了搖頭。

看到這裏,林風心中忍不住鬆了一口氣,正想說些感激的話,白衣男子卻突然開口了:“我不會親手殺掉你們,但你們也不會全都活下來。”

他的聲音冷漠而又圓潤,卻不帶一絲感情,落入眾人耳中,立即讓眾人心裏疑惑了起來。

什麽叫不會親手殺掉,什麽叫不會全都活下來?

林風深深吸了一口冷氣,壓製住心中的那份壓抑,開口問道:“請問……閣下真的就是傳說中的血葬者嗎?”

白衣男子這一次沒有拒絕,輕描淡寫的點了點頭:“不錯。”

“可在我印象裏,血葬者行蹤詭異飄忽不定,而且,見過他的人都已經死了,那為什麽您說我們之中不會全都活下來?就是說我們之中會活下一些人?”

林風緊緊接上了話題,生怕血葬者突然出手,最後,他頓了一下,補充了一句:“而且,聽您剛才的歌謠聲,我聽出了一股難以表達的傷懷和一份多愁善感……在我的印象裏,能有這種情感的人,心底都保留著一份善良,簡直……簡直與血葬者的行事作風完全相反。”

“我也是一名吟遊詩人。”

血葬者淡淡開口,並沒有理會林風的質疑,聲音之中依舊不帶有任何情感,與方才歌謠裏的聲音簡直天差地別:“我之所以沒有讓我的孩子們殺掉你們,是因為我突然想與你們玩一場遊戲,所以,你們不必對我心存感激。而你們隻要參與這場遊戲,勝者就可以安全離開這裏,並且一路上不會受到任何攻擊,但敗者,就要留下寶貴的生命。”

“……孩、孩子們?”這一次,是安妮忍不住開口說了一句。

血葬者淡淡看了安妮一眼,沒有作出回答,而是繼續說道:“這是一場殘酷的遊戲,你們可以選擇放棄,不過,放棄就代表主動獻出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