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裏隱隱有一個聲音似乎在提醒她說：這是最後一麵。
“小莫？莫警官？”
莫晴月想要跟車，同陸然一起到醫院。
但同事攔住她，需要她配合辦案。
莫晴月身體空****的，注意力無法集中。
麵對同事的詢問，她時而聽到時而聽不到。
對方也理解她現在這個狀況，讓女警陪同她先回局裏，他們會留下來先包圍這個村子，避免犯案人員的流動離開。
“監控，你們第一時間要去檢查監控。當時情況混亂，我沒能記住全部人的臉，但我記住了其中兩個。”
“你們有畫像師嗎？我可以形容他們的長相，然後你們拿著畫像做對比。”
在他們“趕”她走的時候，莫晴月一個激靈回神，思緒前所未有的清晰。
她不想既陪不了陸然，又不能幫他做點什麽！
對於莫晴月來說，一切都是混沌的。
她的話可能也是前言不搭後語，上一句重複了這一句她自己也不知道。
同事不斷點頭，最後還是讓女警先送她回警局。
明亮的白熾燈下，莫晴月臉上的無措和驚懼無處可藏。
休息室裏，女警給她倒了一杯熱水。
“小莫，你別擔心，陸然同誌已經被送去醫院了，你說的那兩個犯罪嫌疑人的長相也發出去了，有任何情況會第一時間告訴你的。”
莫晴月呆呆地看著同事的臉，什麽聲音也發不出來。
她僵硬地挺直身體，眼珠子像瀕死的魚。
女警看著莫晴月的樣子很擔心，對於今晚發生的事情她也很震驚很痛心。
她斟酌過後忍不住歎了口氣，道：“小莫，你們這是跨地區辦案，其實應該先通知我們的，這樣我們可以協助你。那個村子的情況其實……”
這時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
女警拿過來接起，站起身後又坐下，目光擔心地望向莫晴月。
緊接著，她把手機打橫放到莫晴月跟前。
手機屏幕上是視頻通訊界麵，所長一張嚴肅憤怒的臉死死地瞪著莫晴月。
女警識趣地幫莫晴月帶上門。
所長這才等不及地破口大罵：“莫！婉！晴！你是不是瘋了？！你眼裏還有沒有組織有沒有紀律有沒有我這個所長？！”
莫晴月眨了眨眼，眼淚無聲從眼角滑落。
她不是因為所長的指責而難過，而是聽到這樣的指責心頭好過了一點。
好像隻有聽到所長這樣氣如洪鍾的聲音，情況才沒有那麽糟糕。
“我跟你說過多少次，這個案子交給了緝D組，跟你沒有關係！你偷偷背地裏調查也就算了，你以為我真的不知道嗎？！你現在，你現在……有發現有行動都不向上級報告，直接自己決定了？誰教你的？！如果陸然有什麽事，我看你怎麽跟你死去的爺爺交代！”
所長提到爺爺，莫晴月呆滯的眼珠終於動了動。
“爺爺……”
“對！你爺爺好歹為了抓歹徒，自我犧牲！你現在是害的同事受了傷！如果他犧牲了，那就是犧牲的毫無價值！犧牲的沒有名頭！陸然為了你的任性買單，你根本比不上你的爺爺！”所長悶聲拍桌。
莫晴月怔怔然，苦笑。
是啊……她引以為傲的爺爺好歹是追賊犧牲了，他並沒有無組織無紀律。
出發前陸然問過她，包括事情發生之前他都有提醒她。
有了新發現就夠了，拿去交給緝D組就行了……
是她不甘心就這麽把功勞讓給別人，非要去飯館張揚那麽一出。
結果……
這一切都是她的錯。
所長知道自己說了很重的話，但他並不後悔自己說的這些話。
因為說的再多，事情也發生了，陸然受到的傷害無可挽回了。
“有陸然的消息立刻通知我，至於你的處分處理……”
所長頓了頓，現在對於莫晴月的處理，還要等她回來再說。
這時門猛地被人推開。
是剛才出去的女警。
她剛想要什麽，看到莫晴月跟所長還在通電話又強行抿唇。
所長看不對勁，趕緊追問：“怎麽了？小張？說話啊！”
“剛才醫院打來電話……”這個沉痛的消息她實在是難以開口，“……陸然同誌他，他……”
莫晴月心下一沉，緩緩從椅子上起來。
“他怎麽了？”
“他……犧，小莫你去哪兒？！”
莫晴月推開她，往外跑。
不可能的。
怎麽可能？！
莫晴月不相信陸然會舍得離開，她要親自去醫院確認！！
兩個小時前他們還在把酒言歡呢，他們坐在車上還討論過明天早上回鄉裏後吃什麽早餐。
怎麽可能就這樣走了？
不會的，不會的！！
莫晴月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醫院，在病房裏看到了蓋著白布的陸然。
他閉著眼睛，臉上還留有血印。
此時此刻他像太累了，睡著了。
“你好，我們要送他去停屍房，麻煩你一起過來辦手續吧？”護士得知莫晴月是陸然的同事，提醒她接下來的流程。
莫晴月哼笑，“什麽停屍房？你們搞錯了，他隻是睡著了而已，明天他就會醒過來的。”
莫晴月不願意接受陸然的死亡。
護士看著莫晴月，垂眸淡淡道：“請節哀。”
像這樣無法接受自己身邊人離世的人，他們作為醫護工作人員見的太多了。
人死不能複生，有些人當下就能接受，有些人僅僅是接受離去的這個現實，就接受了很久很久。
莫晴月扳過陸然的肩膀試圖讓他起來，可她根本抱不動他。
她不明白，為什麽陸然能夠在那個混亂的情況下就把她拉起來，推進車裏。
他保護了她。
他又一次地保護了她！
那天在山下，他開玩笑說一報還一報，要把當初欠她爺爺的還給她。
現在，他讓她欠了恩情。
她一輩子都還不上的那種恩情！
為什麽會這樣？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莫晴月窒息地看著此時此刻的陸然，這一次不管她怎麽捶打自己的胸口這口氣都接不上來。
“哎，姑娘你沒事吧？”
“姑娘！”
……
莫晴月再次醒來，她的身邊坐滿了人。
爸爸媽媽，周明瑄，江西西，所長……
他們每一個人看到她睜開眼睛，都同時陷入悲傷的沉默。
“你們怎麽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