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場上的爭鬥剛剛告一段落,鬥棋立馬變成了宴會。
棋盤便是現成的宴會高台,小商小戶們趁著氣氛熱鬧,各自將攤位擺了出來。轉眼之間,整個廣場上已經飄滿了酒香美食。
九霄書院這些商販做生意見縫插針的本事,倒是讓許歌大開眼界。
糖葫蘆,攤肉餅,甚至還有一整隻烤乳豬就在火上翻滾著。根本不用許歌動手,各種美食佳肴已經送到了他的手邊。
許歌來者不拒,更是不拘小節,直接席地而坐,用手抓著品嚐起各種美食佳肴來。這可樂壞了關格一眾金甲侍從,他們主動招呼著大家,將這宴會熱鬧的氣氛繼續炒熱。倒是姬雪櫻有些拘謹,坐在許歌身邊,小口嚼著食物。
九霄書院原本就是年輕人多,骨子裏都愛玩鬧。他們平日裏動不動就會在廣場上舉行集會與篝火宴席,這時候氣氛融洽,自然而然地加入了金甲侍從的隊伍。
日頭剛剛偏斜,廣場上的柴火已經堆了起來。
以金甲侍從牽頭,眾新人踴躍參與,書院老人們在旁慫恿。許歌手握一根巨大火把,被推到了最前方。
盛情難卻,許歌隻能拿著火把站在了柴火堆前。
人群漸漸安靜下來,一雙雙眼睛停留在許歌身上。
許歌撓了撓頭,“我就不說廢話了。”他將火把往柴火堆裏一扔,“宴會開始!”
“轟!”
篝火瞬間點燃,眾人歡呼雀躍。學子們同時舉杯,將第一杯酒敬給許歌。今天許歌可說是大出風頭。
誰又不想少年時鮮衣怒馬,萬眾矚目?大家說是為了許歌開這宴會,內心深處何嚐不是希望自己也能有這麽一天?
許歌接過姬雪櫻遞過來的酒盞,仰頭一口飲盡。
眾人哄然叫好,許歌將酒盞砸碎在篝火腳下,“誰還要來敬酒?”
眾學子爭先恐後,紛紛湧到許歌身前。
許歌哈哈大笑,杯來酒幹,真有千杯不醉之姿。
廣場之上一片歡暢景象。
曹先令並未參與到狂歡中去,他有些無奈地看著許歌,“這個許歌,什麽都好,就是有些好出風頭。他也是年輕,不知道明哲保身的奧妙。”
酒鬼左徒貢不知又從哪裏順了一壺酒來,朝曹先令翻了個白眼,“小曹啊,咱們也才二十歲而已,怎麽搞得像是老頭子一樣了?少年人就該有少年人的模樣,這一點啊,許歌就比你強。”
曹先令瞥了左徒貢一眼,“若是你平日裏能讓我省點心,我何至於日日為你操心?我若是看起來像是個老頭子,那全是因為你!”
左徒貢哈哈笑著,“你這話說得真好,我要是個姑娘,這輩子肯定非你不嫁了。”
“你這豎子!”曹先令沒好氣地指著左徒貢,“我倆一起長大,我沒被你氣死,還真是我命硬。”
“那說明你氣得還不夠……”左徒貢突然眼珠一轉,突然高聲喊道:“什麽?曹師兄要將今天宴會的開銷全都包了?”
左徒貢也不知用了什麽方法,這話喊出來,就像是從人群各個角落傳出一樣。眾人尋不到他的方位,便將目光全都落在曹先令身上。
曹先令胸口一陣氣悶,扭頭再看左徒貢。左徒貢早已不知藏到人群何處去了。
許歌也被左徒貢的呼喚聲吸引了過來,驚喜地看著曹先令,“曹師兄,這是要請客?”
“我……”
“那真是太好了!”許歌擠出人群,一下子竄到了曹先令身旁,將他肩膀攔住。他朝在場眾人舉杯,“讓我們一些謝謝曹師兄慷慨解囊!”
大家或多或少已經喝了幾杯,這時候立馬起哄道:“謝曹師兄慷慨解囊!”
曹先令嘴角抽搐,一時間不知該怎麽回應。
許歌湊到曹先令耳邊小聲說道:“曹師兄還真是瞌睡了送枕頭,我剛剛還在擔心這宴會要怎麽收場呢!曹師兄這般急公好義,真是我輩楷模,你這位兄弟,我許歌算是交下了!”
曹先令斜眼看著許歌,心想許歌怎麽能和左徒貢一樣無恥,難道他們兩個是失散多年的同胞兄弟?
許歌用力拍著曹先令的肩膀,對眾人高呼道:“再謝曹師兄慷慨解囊!”
台下眾人再次舉杯,“謝曹師兄慷慨解囊!”
曹先令這項連眼角都抽搐起來了,他目光一掃,正見到左徒貢混在人群中對他舉杯擠眼。曹先令覺得又是好氣好笑,不過局麵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他也隻能捏著鼻子應承下來,“隻求諸位今日盡歡!曹某便已心滿意足!”
一時之間,賓客俱歡,隻有曹先令的錢囊正在滴血。
廣場上熱熱鬧鬧,和那裏相比,三條街外的醫館便顯得冷清了許多。
曹家家丁們將王子伯等人送入醫館之中,醫館正中一位麵容和善的中年大夫正在看著醫書。他見到家丁們將病人們抬了進來,立馬將醫書放下,快步走到一排擔架之前,“這是怎麽回事?”
“回出雲先生。”家丁恭恭敬敬地說道:“廣場上比鬥,幾位公子受傷,少爺便命令下仆將傷員們送到先生這兒來了。”
出雲先生微微皺眉,從擔架頭走到擔架尾,“大多數是些跌打損傷,沒什麽大礙。”他抬頭看向帶頭家丁,“離廣場最近的應該是老曾的醫館,怎麽特地送到我這兒來了?”
家丁一絲不苟地回答道:“少爺特意吩咐,他在九霄之中最信任的便是先生的醫術,第一時間自然是想到了先生。”
出雲先生皺眉稍解,“曹先令倒是學會拍馬屁了。”
家丁不敢回應。
出雲先生擺了擺手,“你們回去吧,這些人我自會照料。”
家丁得令而去,整個醫館之中便留下了一地擔架,還有出雲先生孤身一人。
出雲先生先是將所有擔架打量了一遍,隨後站定在王子伯身前。他俯身嗅了嗅,挑眉道:“小平配的沸血散?這小子也敢和人動手了?”
出雲先生搖了搖頭,回到衣櫃前,取了個小瓷瓶,重新折返回來。他揭開瓷瓶,在王子伯鼻孔下方晃了晃。
王子伯眉頭靜靜皺起,隨後驚呼一聲,猛然坐起身來。
出雲先生那邊已將瓷瓶收入了懷中。
王子伯環視四周,大汗淋漓。等他看清楚四周醫館的布置,那臉上驚恐方才消除了些,隻是胸膛起伏,還在大口喘著粗氣。
出雲先生不滿地冷哼一聲,“你這模樣,難道是見鬼了不成?”
王子伯望見出雲先生,渾身頓時一緊。他想要站起身來,偏偏身上用不出力氣,站也站不起來。
“不要麻煩了。”出雲先生製止了王子伯,看了一眼醫館窗外。
窗外空空****,人們全都去廣場湊熱鬧了,沒人注意到醫館中的變化。
出雲先生又一揮衣袖,剩下擔架上那些傷員立馬昏厥了過去。做完這些事情,出雲先生一改和善麵孔,冷冰冰地瞪著王子伯,“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王子伯咬了咬牙,磕磕絆絆地說起方才發生的事情來。
出雲先生皺眉聽著,聽得越久,眉頭越是緊皺。
王子伯將話說完,臉色慘白地看著出雲先生,就像是正在等待審判的死囚。
出雲先生摸著兩撇小胡子,慢悠悠地說道:“你的意思是說,你想要在新人之中立威,結果踢到了鐵板,還賠上了這麽多年來積攢的名聲?”
王子伯額頭上冷汗直冒,“先生,這事情真不怪我,都是那許歌……”
“不怪你怪誰?”出雲先生突然暴起,一腳將王子伯踹翻在地。
王子伯被踹在地上,趕緊跪坐起來,不敢去看出雲先生。
出雲先生在醫館之中來回踱步,“王子伯啊王子伯,枉你自稱聰明人,怎麽這麽容易就著了道?你有沒有想過自己的身份,有沒有想過王子殿下交給你的任務?”
王子伯以頭磕地,“小人片刻也不曾忘!”
“那就好。”出雲先生斜眼看著王子伯,“希望你沒有忘記,我們潛伏在九霄,究竟是為了什麽!”
王子伯不敢抬頭,“小人絕不敢忘!”
“忠心可嘉,但是能力太差!”出雲先生冷冷地看著王子伯,“第三年了,若是你今年還進不了九霄內門,那我就隻能告知王子殿下,該換個人來完成任務了。”
王子伯急忙道:“小人一定會竭盡全力!”
“不要你竭盡全力!要你一定成功!”出雲先生曆聲喝了一句。
王子伯渾身一顫。
“算了。”出雲先生揮了揮衣袖,“三日後便是九霄內門考核,你全力備考。至於你剛剛提到的那個許歌……”
出雲先生眼中冷芒一閃,“不會再是問題了。”
王子伯訝然道:“今日我和他鬧了衝突,若是他明日就死了,那我是不是……”
“你可以退下了。”出雲先生對他揮了揮手。
王子伯還想說些什麽,結果被出雲先生一瞪,趕忙退了出去。
出雲先生等到王子伯走遠,也不管剩下那些學員,隻是輕輕拍打著櫃台桌麵,口中低聲自語,“西蜀,許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