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歌不是一個記仇的人,反正有什麽仇都是當場報了。

卞天總是冷眼旁觀,許歌也就給他下了個套。等他調開山賊們的目光,才是許歌出手的時候。

挽弓當挽強,用箭當用長。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

一道雷芒貫穿大殿,許歌這一劍用了全力。

大殿中央破開一道尺深裂紋,順著石階直上寶座。雷鳴暴響,震得整個大殿瑟瑟發抖,木屑飛灰洋洋灑灑。

寶座上大統領驚呆了一般,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許歌這一劍劃破長空,直接紮入大統領胸口,炸開一個拳頭大的破洞。

然而劍入胸膛,許歌頓時察覺到了異常。

劍尖處的觸感,根本不是人體,而是木頭!

立在寶座上的男人不是山賊統領,而是一個披著人衣的木偶!

四散崩飛的木屑證明了許歌的猜想。

許歌急退。

木偶揮動胳膊,五根手指上全都利刃,與許歌前胸毫厘錯過。

許歌退到了第二階。那翻天山賊四大金剛也是驍勇,立馬向許歌衝了過來。他此刻已是腹背受敵。

大殿底層那些敵人也是久經沙場,不用大統領另外號令,直接向卞天他們殺了過去。他們分工合作,還有幾人奔向大殿角落,拿起鼓槌敲響戰鼓金鍾。

鼓響鍾鳴,整個翻天山寨活了過來,廝殺無可避免。

陸晨陽迅速抽出長劍,與陸巧茜靠背而立。

卞天冷哼一聲,雙臂展開,十指如鉤。

在場殿內三十多名山賊,外麵還有百餘援軍,許歌與卞天自信能全身而退。而陸家兄妹可不敢保證。

再加上他們小隊的責任,便是堅守陣線,等到姬雪櫻三人從外殺到。麵對前後夾擊,許歌自然選擇了前進。他迅速瞅了一眼木偶所在位置,腦中瘋狂計算。

這大殿特地造成光線昏暗的情況,並不是為了增加大統領的威嚴,更重要的就是掩蓋寶座上是木偶的真相。

從這些山賊並不意外的表現來看,他們一早就知道了大統領並非真身。如今想要破局,最難但是最有效的方式,便是拿下真正的大統領。

但真正的大統領身在何處?

許歌這一年的機關術可不是白學的。他不顧身周追擊,借著跳動火光,瞅見了幾道反光——那是控製木偶的絲線。順著鋼絲探詢,真正的操控者,就在大殿房梁的陰影之中匍匐。

抓到你了!

許歌運起飛蝶穿花步。他如今使用這輕功起來,當真如同蝴蝶飛舞,又是好看又是飄忽,幾近詭異地穿過了四人包圍,再次踏上高層。

木偶以非人的姿態甩動四肢,四隻手臂便如軟鞭一樣捆向許歌。

許歌目光一閃,再用天衍劍法。

“秋分!”

亂劍橫飛,木頭四肢擋不住千磨劍鋒利,直接被砍成了數段。許歌又用“立春”的回環之力,將木偶斷裂的四肢當做暗器射向四大金剛。

那四人狼狽躲避,許歌已一個箭步踏上木偶胸膛,用力一蹬。

在一片混亂之中,許歌便如利箭一般射向空中。

木偶胸膛被許歌踏得粉碎,許歌已至房梁高度,他終於見到黑暗中的人影。

“大統領,少爺來了!”許歌咧嘴一笑,又是一招秋分。

劍刃目標不是人身,而是房梁。

大統領原本是蹲在房梁之上,雙手通過鋼絲控製著木偶。他還以為許歌出劍,便是直取他要害,卻沒想到自己腳下一空。

房梁斷裂,大統領直墜而下。

許歌劍砍房梁,借著反震之力再次拔高身形。他已到了屋頂高度,調整身形,雙腿在屋頂上重重一踏。

“天衍劍法——驚蟄。”

雷鳴再起!

劍芒如同閃電,後發而先至,直接捅向大統領咽喉要害。

這一劍實在是太快了。

大統領身在下墜,根本無處借力,也就不能調整位置。他在千鈞一發之際,收回了所有鋼絲,將它們甩向許歌。

鋼絲編織成網,頂在驚蟄軌道之上。

半空中一串劇烈摩擦,除了刺耳聲響,還有火星四濺。

鋼絲終是抵不住千磨銳利,根根繃斷開來。不過大統領的這番自救還是起了作用,千磨劍錯開了些許距離,隻是紮中了肩膀。

“轟”的一聲巨響,兩人砸落在寶座之上,將整個石製寶座砸得解體瓦解,更是震起大片灰塵。

大殿采光極差,通風也是極差。

隻是一瞬之間,灰塵便占據了大半個房間,無論是山賊還是許歌他們,全都淹沒在煙霧之中。

必須再誇誇這夥翻山賊訓練有素,在這混亂之中,居然沒有任何一人胡亂喊叫。

大殿裏靜悄悄的,所有人都閉緊了嘴巴,防止暴露位置。

一夥山賊,如何能夠如此紀律嚴明?

許歌暫時想不明白,陸巧茜更想不明白。她用袖口捂住口鼻,防止咳嗽流涕。匕首被她牢牢攥在手中,誰都不知道煙霧的下一瞬會出現什麽。

好在陸晨陽還在她身後。

兩人背靠著背,通過對方的體溫獲取些許安全。

煙霧之中,斷斷續續地傳來了山賊的慘叫聲,聽起來分外滲人。

陸巧茜估計都是卞天做的。這種伸手不見五指的情況,才是卞天最喜歡的環境。

山賊的慘叫聲靠近過來,陸巧茜正在猶豫是不是要去找卞天匯合,突然一道寒芒從她身側砍來。

陸巧茜立即向前一撲,避過刀刃。等她再回頭時,身後已經沒了陸晨陽的身影。她不敢叫喊,一個人迷失在煙塵之中。

四處全是飛灰,什麽都看不真切。

陸巧茜強忍住呼救的欲望,稍稍伏低身子,盡量避免被人誤傷。她是個聰明的姑娘,知道這時候胡亂走動,隻會增加更多不確定性,最好的選擇便是待在原地等待救援。

她開始有些後悔自己不懂事了,就不該硬要逞強跟來。或許她哥哥會為了救她而慘遭毒手,這是她絕不想見到的事情。

正當陸巧茜胡思亂想之時,一隻手掌從她身後伸來,直接按住了她的肩膀。

陸巧茜渾身一顫,想也不想便將匕首向後捅了過去。隨後她感到手腕一麻,匕首已經到了對方手中。與此同時,她看到了許歌的麵孔。

“是我。”許歌壓低了嗓子,輕聲說道。

陸巧茜安靜點頭,沒有失神亂喊。

許歌微微一笑,將匕首遞還給了陸巧茜,“捅我一刀,能消消氣了?”

陸巧茜臉色微紅,覺得自己心跳飛快,尷尬地接過匕首。

許歌不再打趣她,湊到她耳邊輕聲說道:“跟緊我,我們去找你哥。”

陸巧茜覺得耳根發癢,默默點頭,緊跟在許歌身後。

他們沒走兩步,便見到了滿頭大汗的陸晨陽,還有他腳邊的一具屍體。估計那屍體就是方才襲擊他們兄妹的山賊。

陸晨陽因為丟了妹妹急得滿身是汗,又不能倉皇大喊。等他見到許歌領著陸巧茜走來,這才長長地吐了一口濁氣。

許歌微微一笑,小聲開著玩笑,“我說過會照顧你妹妹的,陸兄這下相信我了?”

陸晨陽連連點頭,對許歌的感激之情溢於言表。

許歌收斂起笑意,將三人聚在一塊兒,低聲說道:“我們隻有三個人……”

陸晨陽弱弱地說道:“還有卞……”

“他這麽厲害,不需要我們。”許歌聳了聳肩,直接打斷了陸晨陽,隨後繼續說道:“現在大殿裏該有三十多人,外麵還有一百來人等著我們。這些山賊水平不差,我們想要等到援兵趕來,就要把混亂弄得更大。”

陸家兄妹不說話了,就等許歌的計劃。

許歌微微一笑,“我剛剛已經砍斷了房梁,我記得房子裏應該還有兩個立柱。”

“你……”陸巧茜嚇了一跳,趕緊壓低聲音,“你要弄塌大殿?”

許歌點頭笑道:“陸姑娘果然聰慧。”

陸巧茜咽了口唾沫,“那卞天他……”

許歌露出一絲惡作劇的笑意,“他這麽厲害,不需要我們。”

許歌不是一個記仇的人,反正有什麽仇都是當場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