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歌與羅國兩人對視。他聳了聳肩,選著從羅國右手邊入席。
羅國冷哼了一聲,輕輕拂袖也從自己右手邊麵朝許歌而來。他麵無表情地展開雙唇,似乎有話要說,“許歌,你……”
許歌嘴角一翹,突然頓住腳步,一轉頭選擇繞開羅國不想聽他聒噪。
羅國顯然一愣,他本來還想放兩句狠話,結果被許歌這麽一繞遠,難道要讓他大聲嚷嚷不成。
他麵色難看地一拍衣袖,徑直走向了對麵第二的位置。
羅國還沒到位,許歌已經大大咧咧地坐了下來,“那個朋友。”他朝一邊候著的太監招了招手,“幫我換個酒杯,我不喜歡用二手的。”
剛剛走到一半的羅國頓時停下了腳步,他怒氣衝衝地回頭望向許歌。
一旦更換位置,太監與宮女自然會為他們更換酒杯,許歌卻特地大聲嚷嚷出來,擺明了不給羅國麵子。
龍椅上的武琿見到羅國止步,又聽到許歌方才挑釁的話語,無奈地搖了搖頭。
第一階段已經借宿,武琿也不想節外生枝。
他裝模作樣地咳了一聲,等羅國向他望來,他又裝作在端詳許歌獻上的破石頭。
羅國眉頭微沉,也就將怒氣忍下,轉身去了第二的位置。
眾人在各自座山坐定,大廳裏的排位也就確定了下來。
大殿外圍的空桌子被收了起來,眾人重新調整了座位,次序分明。落後者鬱悶不已,前進者趾高氣昂。
許歌坐在第一的位置上,最是引人注意。他收到的那些目光偶有尊敬敬佩,多是羨慕嫉妒,還有人不懷好意。
無論別人如何來看,許歌都不在意。說實話,要不是對武令月許下的承諾,他根本就懶得來爭這第一之名。
若是讓大家知道,他們如此看重的駙馬之位,在許歌眼中一文不值的話,也不知他們心中會作何感想。
武琿收回心神,將“三生石碎片”交給靜候一旁的大太監,順勢使了個眼色。
大太監將破石頭用錦盒收攏,隨後朗聲說道:“上午膳!”
眾人這才發現,一番獻禮過後,上午時光已過,幾乎是轉眼到了午膳時間。
隨著大太監一聲令下,等候許久的宮女從大殿後方魚貫而出。她們手中端著各式菜點上場,令眾人感到驚喜的是,每一位公子桌上的菜肴都是他們故鄉的經典。
燕國這次可說是準備充分,了解到了每一位公子的喜好。
就連許歌見到麵前的荷葉酸牛肉都眼前一亮,他自從離開西蜀之後,還真是許多年沒有吃過家鄉菜了。
一道道家鄉菜送上,讓方才大殿中明爭暗鬥的氣氛鬆弛了不少。
除了上菜之外,眾人還發現幾名金甲侍從從屏風後搬來了兩副桌椅,就放在武王殿下兩側。
眾人心中猜測紛紛,不知這還有什麽重要人物將要出場。
桌椅放定,武琿滿意地點了點頭,又給身旁大太監使了個眼色。
大太監心領神會,朗聲喊道:“請令月公主,摘星王子上殿!”
令月公主就是武令月,而摘星王子則是武琿的小兒子武誌宏。
大殿中公子們吃了一驚,一方麵是沒想到這麽快就能見到武令月,另一方麵是沒想到能夠見到傳說中搞得武誌宏。
之所以說是武誌宏活在傳說之中,那是因為和武昭日與武令月不同,武誌宏幾乎沒有在公眾麵前露過臉。
據說,這位燕王的小兒子小時候生過一場大病,結果導致相貌醜陋,性格怕生不願見人,這才一直被武琿藏在宮中。
這次武琿特地讓武誌宏出來見人,難道是想見武誌宏推向前台了?
眾人心中各有猜想。
傳聞武昭日前幾日在翻山剿匪,結果身受重傷,難道是傷勢過重,倒是武琿不得不將小兒子推了出來?
許歌對這些不感興趣,他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哈欠,一手撐著下巴側頭望向大殿後方的通道。
兩道身影從後方通道緩緩走了出來。
為首那人身穿紅色霓裳,麵附白紗,正是今日真正的主角——武令月。
一眾公子伸長了脖子,想要看清楚武令月的真容,許歌倒是對武令月身後那個身影更感興趣。
那是個半大孩子,約莫和小熊黎正則差不多大。
這孩子半個身子藏在武令月身後,探頭探腦地向外張望。他見到大殿中人頭攢動,趕忙又藏到了武令月身後,不願看人。
許歌見到那孩子臉上也罩了個麵紗,隻露出了一雙眼睛。在麵紗無法遮蔽的邊邊角角,許歌還見到一些瘡疤痕跡。
武令月第一眼就見到了許歌。
兩人目光交匯,武令月隻當與許歌並不相識,眼神冷漠地繼續向前。
武誌宏往武令月身後躲,武令月便將他手掌拽著,不讓他臨陣脫逃。
兩人不緊不慢地走到了武琿麵前,向後拜倒磕頭。
武令月朗聲說道:“兒臣見過父王!”武誌宏的聲音幾乎全都被武令月掩蓋了過去,要不是許歌離得近了,隻怕會以為他都沒有張嘴。
武琿見到兩人臉上表情複雜。
他看武令月時眼中滿是欣喜,可望向武誌宏則是略帶不滿,那不滿之中隱約帶著怒其不爭的意味。
許歌搖了搖頭,估摸著武誌宏在後宮的日子不算好過。
武琿打量了一眼,抬手道:“起來吧。”
等到兩人站起身來,武琿又看了一眼不敢抬頭的武誌宏,無聲地歎了口氣,緊接著說道:“今日天下才俊共聚一堂,你們兩人便一起來看看大家的風采,多多學習親近一番。”
武令月拱手應下。
武琿又特地對武誌宏說道:“你大哥在家養傷,你可不要不要給他丟人。”話裏是說不要給武昭日丟人,事實上是在敲打武誌宏,不要給武家王室丟臉。
可惜,武琿的話隻起到了反效果。
武誌宏渾身一顫,雖然抬手應了下來,隻是那腦袋更加抬不起來了。
武琿無奈搖頭,隨意地揮了揮手,“入席吧。”
武令月轉身便往自己位置走去,武誌宏卻是遲疑了片刻。他就像是個迷了路的孩子,又想跟著自家姐姐,可兩人座位分開,他又不得不一人獨坐。這一遲疑,倒是顯得有些手足無措的可笑。
武琿不滿地哼了一聲,“孤說,入席!”
武誌宏渾身一顫,這才不情不願地走向了自己位置。
武令月的位置就在許歌身邊不遠處。她在走過許歌身邊時特意停留了片刻,“做得不錯。”
許歌微微一笑,“我什麽時候讓你失望過了?”
兩人對視了一番,雖然看不見武令月的表情,但是許歌可以從她的眼神中看出她心情不錯。
他們兩人隻是短短交流了這麽一句,卻是落在了所有公子眼中。
有人隻恨得捶胸頓足,暗恨自己沒能坐在武令月身邊,不會就這麽讓許歌近水樓台先得月吧!
還有人不滿許歌對武令月的態度。公主和他說話,可他居然就這麽坐在回答,這完全是不把公主放在眼裏啊!
如果這裏太和殿,隻怕是有不少護花使者要衝上來和許歌理論了。
許歌自然是感到了那些不善的目光,不過他不在乎,他還特地向眾人舉杯,挑釁似地挑了挑眉。
眾人被氣得七竅生煙,偏偏拿許歌沒有半點辦法。
許歌在心中哈哈大笑,就喜歡那些家夥不喜歡他又打不過他的憋屈。
武琿將這暗潮湧動看在眼中,隨意地掃了許歌與武令月一眼,沒有多說什麽。等到一對兒女落座,大太監為他斟滿酒杯。
他手持酒杯長身而起,“諸位!”
武琿站起身來,其他人也趕忙舉杯起身,許歌也不好一個人坐著,懶懶散散地站起身來。
太和殿中無比安靜,所有人都在等待武琿說話。
武琿掃視全場,剛剛張嘴,突然“嘭”的巨響。
原本已經關閉的殿門陡然間無風自開,一串慘叫聲傳入殿中。守在大殿外的金甲侍從居然飛入了殿中,三三兩兩地滾翻在地。
一眾公子大吃一驚,趕忙轉身回望。
大殿之外,一名黑衣人背手而立。
一聲暴喝劃破長空。
“昏君武琿!納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