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昭日見到了飛在空中的許歌,他身旁甲士同樣看得清楚。

兩側圍牆上的弓弩手開始放箭,甲士們雖然舉起盾牌格擋,可還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第一輪接觸便有不少甲士倒在了勁弩之下。

悶哼聲此起彼伏,車邊甲士立即靠攏到武昭日身旁,用身軀為他遮掩。其中一人攀住車轅對武昭日高聲喊道:“殿下!此地危險,我們必須馬上離開。”

武昭日挺身而立,任由箭矢從身邊飛過。

他收回看向許歌的目光,雙眼凝視著不遠處的乾清宮大門,“今日一戰不可避免,今日不戰,未來也有我和她生死之別。”

車邊甲士急得去拽武昭日的衣角,“殿下!哪怕是要戰,我們也該重整旗鼓,如今被人伏擊,我們處於劣勢,此,此是非戰之罪。”

“輸?贏?本宮早已看開,可是啊……”武昭日絲毫沒有退卻的意思,“卞天不是還在裏麵嗎?本宮如何能夠丟下袍澤?”

四周甲士聽到武昭日此話,皆是渾身一震。

不會臨陣脫逃,不會放棄同伴們,這不正是他們追隨武昭日的原因嗎?

“本宮不會退。”武昭日說得斬釘截鐵,抬手指向乾清宮大門,“本宮要這門破!”他直接從身旁甲士手中奪過盾牌長刀,縱身一躍跳下了馬車。

武昭日身先士卒,頂著漫天降雨,向乾清宮直衝而去。

同行甲士大受鼓舞,嘶吼著匯攏在武昭日身旁,齊齊發出怒吼。

牆上弓弩手被他們氣勢所壓,落箭的速度頓時受了影響,竟是讓武昭日衝出了十多步的距離,眼看乾清宮就在麵前。

許歌浮身於天上,他隻有半步天位,在空中浮動不能長久。眼看著武昭日爆發悍勇,帶領手下不退反進,他心中也是熱血難當。

若非敵人,武昭日當真是個值得把酒言歡的豪傑!

既然是豪傑,那對他仁慈便是對他最大的侮辱。

許歌雙眼一眯,身上真元蒸騰飛旋,掌中千磨劍不斷鳴響。他深吸了一口氣,伴著天上驚雷揮出一劍。

“天衍劍法——驚蟄!”

雷鳴在空中盤旋,閃光破空而落。

許歌這一劍借著天相之威,已經摸到了天位境界的門檻。

也就是在此時,夜空中突然殺來了一道白影。

狂風在那身影時候匯聚,形成的巨龍迎麵頂上落雷。

“嘭!”的巨響在半空之中炸開,橫掃而出的氣流吹亂每個人的發梢。

兩道白影一觸即分,落在乾清宮屋頂兩端。

“你還是來了。”許歌拎著劍柄,長長一歎。

屋頂另一端,柳來秀煢煢孑立,他孤身而來,孤身而立,孤身存於天地之間。他便是一柄孤寂的劍,橫在許歌麵前。

“殿下與我有恩。”柳來秀淡淡回應,緩緩將長劍抬了起來,“我說了,會讓你三招。”

許歌咧嘴一笑,“我也說要讓你三招,不如扯平?”

“也好。”柳來秀抿嘴一笑,劍上寒氣四溢。

這一戰,他們都等了太久了。

“轟!”兩股接近天位的真元對轟,將屋頂上一整排瓦片震得四散橫飛。

琉璃瓦片被高高拋起,又重重落下。

在乾清宮門前狙擊卞天的部隊紛紛躲避,按照計劃他們這會兒應該配合外麵的弓弩手將武昭日死死按住,但是卞天與君青麟的戰鬥卻是成了阻攔他們的圍牆。

卞天的狂笑聲不斷地刺激著所有人的耳膜。

“哈哈哈哈!來呀!全都上來!你們這些孬種,自有這點能耐嗎?”卞天雙手紅光閃爍,一個人居然壓製住了數百人的九嬰甲士,更是逼得君青麟自顧不暇。

君青麟衣裳破損,長袖直接被斬斷了一隻。他在袖子裏藏著的暗器兵刃嘩啦啦掉了一地。他臉頰上還多了三道抓痕,顯然是傷在卞天手下。

“繞指柔,這些該死的太監,真是麻煩。”君青麟低聲咒罵,在強敵麵前少了許多癲狂。

卞氏一族作為燕國王族的影子,修煉一門詭異的天人道功法,繞指柔。這功法說是天人道,卻是吸收了不少止息道的路子,修煉之人必須是童子之身,必須淨身,身體的殘缺造就了強大的實力。

繞指柔有著天人道的銳利,又有金剛道的堅韌,還蘊含了些許止息道的詭秘變化。要不是其苛刻的修煉條件,隻怕是會成為每個練武之人夢寐以求的功法。

君青麟現在就是在卞天的繞指柔下吃了大虧。他的那些暗器根本近不了卞天的身。暗器一旦接觸到卞天的雙手,不是破爛腐蝕就是直接截斷,反倒是讓卞天借著繞指柔的軟勁反射回來擊殺了不少九嬰甲士。

君青麟的攻堅能力不足,完全無法壓製卞天,在加上他一直有傷在身,才讓卞天在人群之中大發神威。

殘肢斷臂之中,卞天浴血而戰,已入癲狂之勁。

他反複嘲笑著不敢上前的九嬰甲士,卻沒有離開大門半步。他完全沒有想過衝入乾清宮直接接過了武琿的性命,隻因為他知道站在寢宮前的那幾道身影絕非他能夠匹敵的存在。

三道身影,站在寢宮門前。

山師才年老體衰,不通武藝,倒是不用在意。另外兩個人卻讓卞天不斷心沉。

卞坤,左徒貢。

一個天位高手,一個半步天位。

卞天完全不想招惹他們,他隻想為武昭日爭取更多時間。

其實乾清宮門前的那三人並沒有將卞天放在心上。

“那個小子,真的能行?”卞坤不斷回頭張望,王小平已經進入了武琿的寢宮,正在對昏迷不醒的大王進行緊急治療。

左徒貢勸慰道:“若是小平也做不到,那大王便是回天乏術了。”

卞坤麵色發沉,心中越發焦慮。

山師才笑著說道:“卞先生若是如此不放心,不如幫一把手,早些解決了武昭日,王小弟也好放心為大王醫治。”

卞坤低聲說道:“我們卞氏一族,隻為維護一人存在,紛爭與我無關。”

山師才搖頭道:“你那位徒弟,可不是這麽做的。”他指著戰場中大發神威的卞天。

卞坤閉口不言,“大逆不道之人,自有天收。”

山師才見他態度堅決,又笑著看向左徒貢,“小友何不出手?”

左徒貢背著雙手,“這渾水我九霄不好蹚得太深。”他口中雖是如此說著,一雙眼睛卻是沒有離開山師才身周。

九嬰與九霄對立多年,他也沒有想過雙方還有合作的一天。不過數百年來的恩恩怨怨,使得左徒貢無法放心山師才,於是選擇了留下監視。

山師才搖頭道:“可惜,速戰速決才是王道,若是讓武昭日逃了出去,你我謀劃豈不是前功盡棄?”

“山師先生放心。”左徒貢笑著說道:“你信不過後生,可雪櫻姑娘,你還信不過嗎?”

山師才張口無言,戰場中已有異變產生。

激戰正酣的卞天突然聽到了一聲暴喝。

“死太監!老娘活剁了你!”

卞天大吃一驚,趕緊側身閃避。

兩把大刀與他擦身而過,王翠花巨大的身軀重砸落地,擊飛的碎石彈了卞天滿頭滿臉。王翠花得勢不饒人,拎起雙刀又是一招橫斬。

卞天迅速後退了兩步,與王翠花與君青麟拉開距離,後背緊貼門上。

四周安靜下來,九嬰甲士沒有乘勢追擊。

他們紛紛垂手,向兩側散開。

姬雪櫻一身飄飄白衣,從人群之中拔劍參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