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國被千磨劍頂住背心,身子緊繃起來。
許歌正準備繼續威脅對方,卻發現羅國放鬆了雙肩,“會在意我私放凰飛飛的隻有兩種人,一種是凰飛飛搬來的救兵,另一種就是九嬰的殺手。如果你是九嬰的殺手,我現在就是屍體一具,而不是在這裏聽你廢話。”
“許公子,你比我想象中來得更晚。”羅國轉過身來,直視著許歌的雙眼。
許歌被他叫破了身份,有些無奈地收起了千磨劍,“我一路追著公主回昌隆,路上經曆了不少廝殺……”
“你應該一早就知道,最終的目的地是昌隆了吧。”許歌的話被羅國打斷,看著對方嘴巴一張一合,“你完全可以直接趕到昌隆城外埋伏,何必在路上空廢時間。這算是關心則亂嗎?”
許歌被說得眉頭微皺。回想一下,他當時一心想著要救下武令月,又一直在路上奔波,確實沒有好好思索過前因後果。
哪怕說了要和武令月劃清界限,真到了事情臨頭,還是會不自覺地行動起來。
許歌又想起至今下落不明的姬雪櫻,他自己或許還沒查覺自己對武令月的關心已經超過了普通朋友的限度。
這些小細節落在姬雪櫻眼睛來,才會被陸巧茜這麽輕易地蒙騙進去。
許歌發現自己陷入了低落的情緒之中,好在他如今心性堅韌,很快就調整了過來,對羅國無奈地聳了聳肩,“下次不忙的時候,我們在來一起討論我的感情問題。”
“我對你的感情問題不感興趣,我更關心大燕的未來。”羅國背著雙手,向許歌身後看了兩眼,“就你一個人?”
他冷笑了一聲,“你一個人就追進了昌隆,真不知道該說你藝高人膽大,還是莽夫一個。”
許歌額頭上流下冷汗,覺得羅國對自己的怨念似乎很大,“咱們是不是該說正事?”
羅國一挑眉毛,“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你這身衣服……”他打量了許歌一番,“你假裝成我的侍從,我們邊走邊聊。我以巡察的身份在這裏逛了五天,停在一處不動容易招人猜忌。”
許歌立即點頭應了下來。他便跟在羅國身後,假裝巡察城池的模樣。他發現羅國調整了方向,兩人正在往王宮去。
“公主之所以會禦駕親征,都是在武誌宏的算計之下。他在公主離開昌隆後沒多久,就對王宮進行一次清洗。你很難想象,他小小年紀,居然能夠控製住宮內八成的太監宮女,人數優勢下直接擊穿了侍從的防線。”
羅國一邊向迎麵走來的巡邏隊額首示意,一邊和許歌說明最近的情況,“他控製王宮後,在早朝上控製了百官,不服者當場擊殺,服從者必須派出人質入宮進行扣押。”
許歌低著頭,不和迎麵走來的巡邏隊對視,完全將自己當成了羅國的下屬,“我記得你在昌隆沒有家人吧。他們怎麽會這麽信任……”
說完這話,許歌發現羅國的腳步一頓。
但是他很快調整了過來,繼續前進,隻是說話的口氣冷淡了幾分,“我親手殺了一個反對者,這投名狀武誌宏很滿意。”
投名狀……
許歌看向羅國的背影,真是想不到羅國是這樣一個狠人。他能夠當機立斷,用別人的性命維護住自己的性命,順便或許了武誌宏的好感。
自從吳國回來之後,羅國整個人的氣質都發生了變化,內斂中透著些許猙獰,倒是和吳國那位新上任的鐵血宰相有些相像。
許歌心中又有了一個問題,必須確認一下,“你既然已經投誠了武誌宏,為何還要幫助我們?”
他聽到了羅國的一聲冷笑,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你知道為什麽武誌宏要活捉武令月回昌隆嗎?”
許歌思索了一番,“為了公開處刑?獲得名望?還是為了將罪名全都扔在公主身上,為自己上位鋪路?”
從利益的角度最大化的角度來說,活捉武令月的可能性一隻手就數得過來。許歌隻是不明白,這和羅國的選擇有什麽關聯?
他又聽到了羅國的一聲冷笑,“他要活的武令月,不是為了利益,而是為了一種扭曲的愛戀。”
“什麽?”許歌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深宮秘辛。隻不過這事情牽扯到武令月,讓他覺得心裏會有一些別扭。
兩人走在朱雀大道上,往王宮的方向而去。
寬闊貫穿半座城池的朱雀大街上,隻有他們兩人。一前一後,亦步亦趨。天空中不知何時聚起了雨雲,陰沉一片。
羅國的語調也隨著雨雲壓低下來,慢悠悠地說道:“武誌宏從小體弱多病,不受武琿喜愛。他又因為相貌醜陋,從小孤僻內向,武昭日幾次想要拽他練武,都被他拒絕了過去,從此也對他失望了許多……”
許歌何等聰明,由結果倒推起因,詫異道:“後宮之中,隻有公主一人對他好,所以他便喜歡上了公主?”
羅國沉吟了片刻,“他將令月公主,當做姐姐,也當做母親。”
這樣一解釋,許歌更不明白了,“若是愛戴公主,怎麽會做出這種奪權囚禁的事情?難道這裏麵還有什麽我們不知道的深層原因?”
許歌這話剛剛出口,身前的羅國突然停下了腳步。
羅國回頭看了過來,“深層的原因,你不知道?”
這問話倒是讓許歌覺得有些莫名其妙,“這些秘密我怎麽會知道,我又不是……”他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表情一僵,哭笑不得地說道:“難道是因為……我?”
伸手指著自己,許歌都不知道該怎麽評價這事兒了。難道是因為他和武令月靠得近了,所以那個叫武誌宏的小屁孩兒就覺得不開心了?
這猜測有些荒誕,可惜有些人就是不能用常理來做出定論的。
羅國不置可否地轉過身,兩人已經快走到王宮門口了。
看著兩名門衛越來越近,羅國才回答了許歌之前的問題,“這樣一個感情用事的小鬼,將國事與私情混為一談,我羅國憑什麽要給他做事?他何德何能,能做大燕之王?”
許歌沒有立即回應。
武誌宏做不得大燕之王,那另一個人呢?
如果說武誌宏的一切都是感情用事,那使出挑撥離間,分化隔離,左右逢源,借刀殺人這些伎倆的真正幕後黑手……
山師才,他足夠當大燕之王嗎?
這個王,羅國認嗎?
許歌還沒有將問題問出口,兩人已經到了王宮門外。
偌大宮門就在麵前,羅國對門口守衛展了展令牌,“緊急軍情。”
守衛確認過令牌,將宮門開啟。
大門之後,許歌見到了另一個意想不到的人——王子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