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花盟亂天府城,以典客令柏華為首,犯上作亂。幸得花晨閣上下一心,擊斃敵酋,救天府城百姓於水火,史稱“天府動**”——《說蜀全傳》
天府城中大火,足足撲了兩日才全部撲滅。城中百姓死傷逾五萬,南城老城區幾乎被夷為平地,蜀王下令遷民於城外,將在老城區原址上重建新區。隻是這片城區將挪為商用,不再作為民居。
事實也是無可奈何,日子還要繼續下去,百姓們隻能拖家帶口,拖車牽牛往城外遷地而去。城池重建至少需要二年光景,他們這兩年間也不能在廢墟上過活。
天府動**後第三天,城裏亂糟糟的局麵終於好了一些。隻是全城素縞,幾乎是家家都有喪事要辦,黃紙洋洋灑灑,在大街小巷鋪了厚厚一層。
許歌受不得這種氣氛,偷偷溜到了明鏡湖旁。他給娘親帶了一隻燒雞,放在墓碑前供著,又拿了一壺小酒,灑在了墳前。
常人或許想象不到,酒和燒雞,這才是許溪雲最喜歡的吃食。許溪雲留給外人的,總是那個賢惠謙和的模樣。
“娘親,告訴你一個壞消息。”許歌磕完三個響頭,就跪在墓前和母親說著話,“柏華,就是那個小黑胖子,以後都不回來看你了。”他歎了口氣,“如果你在下麵見到了他,記得好好照顧他,還有……”
許歌頓了頓,雙眼變得迷離,“娘,你要是遇到了他,替我和他說,我怪他,但是我不恨他。如果還有來生,記得投個好人家吧。”
許歌歎了口氣,拿起酒壺抿了一口。
章惜緣從轉角處走了過來,“師兄,閣主說了,你餘毒未清,還不能喝酒。”她三步並著兩步地靠近,一把奪下了許歌手中酒壺。
許歌無可奈何地看著她,“小師妹,你怎麽來了?”
章惜緣氣鼓鼓地插著腰,“就知道你會來這裏。”
許歌笑了笑,伸手抓起燒雞,“事情的經過查清楚了?”
章惜緣又把燒雞奪了過去,“這是給許阿姨的,你怎麽能隨便拿走?”她將燒雞在墳前放好,才回答了許歌的問題,“當初武令月遭遇的兩次刺殺,應該是兩夥人,一夥人是姬姑娘,另一夥人就是柏華。”
“自導自演,引我入套。”許歌搖頭苦笑,“我還真是個傻子。”
“師兄才不是傻子呢。”章惜緣撇嘴道:“師兄就是太重感情。”
許歌沉默了片刻,隨後對章惜緣笑著說道:“那重感情的師兄我吃一口燒雞行不行,我娘一定不會怪我的。”
“好,好吧。”章惜緣皺眉道,“隻能小小一口哦。”
“放心吧。”許歌“刺啦”一聲撕下了整條雞腿,直接塞進了嘴裏,嘴巴“吸溜”兩下,隻剩下骨頭吐了出來。
章惜緣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許歌將手上油脂所以地抹在褲腿上,輕描淡寫地說道:“蜀王怎麽說?”
“今天蜀王親自來了花晨閣。”章惜緣小聲說著,觀察許歌的表情變化。
許歌冷哼了一聲,“所以我才不想在樓裏呆著。”
章惜緣歎了口氣,繼續說道:“蜀王和閣主交談了半個時辰,兩人似是相談甚歡,最後還是閣主親自將蜀王送出了芙蓉樓。”
“憑什麽?”許歌一錘地麵,“小姨該是全都知道才對。”
章惜緣急忙道:“閣主也有她的難處。”她抓著許歌的肩膀,唯恐許歌做出什麽衝動的事情來。
許歌輕拍她的手掌,額首說道:“我沒事,你放心吧,我不是小孩了,看得清局勢是怎麽回事。”他站起身來,麵朝明鏡湖而立,“朝廷與花晨閣的爭鬥不會停歇,但是所有爭鬥會被控製在水麵之下,明麵上雙方必須和和氣氣。對內是兩虎相爭,對外兩者又是一個整體,真是可笑的邏輯。”
章惜緣皺眉道:“真不知道蜀王是怎麽想的,我們分明沒有那個野心。我們隻是想幫助更多可憐的人。”
“對手不在乎你的想法。”許歌冷哼道:“他們隻在乎你的位置,你的能量,你的威脅。在他們眼中舉世皆敵,哪怕你飽含善意那也是虛假的偽裝。”
章惜緣聽得暈暈乎乎,並不是很懂許歌話裏的意思。
“算了。”許歌揉了揉章惜緣的腦袋,“咱們惜緣不需要知道這些汙糟事情。”
章惜緣將腦袋挪開,為難地說道:“還有件事情,要和師兄說。”
許歌眨了眨眼睛,“是姬雪櫻嗎?”
章惜緣重重點頭,“那天亂戰過後,姬姑娘就不見了蹤影。”她急道:“師兄,是我沒能看好她,要是你有什麽責罰……”
“傻妹子。”許歌將章惜緣頭發揉亂,“是我答應她的,事情結束之後就送她離開。”他摸了摸鼻子,“她自己走了也好,省得我多走幾步路。”許歌伸著懶腰,用著輕鬆的口吻,“還是咱們天府城好,人傑地靈的,不知道出去要做什麽。”
章惜緣聞言一愣,詫異地看著許歌,“師兄,你不準備離開蜀國了?”
“別說蜀國了。”許歌做了個吐舌頭的鬼臉,“外麵實在是太嚇人了,你師兄我膽子太小,就連天府城也不想出去了。”他還勾了勾章惜緣的鼻頭,“再說了,小師妹你們都在花晨閣,我怎麽舍得出去呀。”
“是嗎?”章惜緣雙眼發亮,上前勾住許歌的胳膊,“我就說嘛,師兄最念舊了,肯定不會丟下惜緣的。”
許歌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伸手摸著章惜緣的腦袋,“是啊是啊,花晨閣就是我的家,有什麽比家更好的地方呢?”
章惜緣應聲點頭。
許歌臉上笑意散去,低聲自語,“沒有更好的地方了。”
“師兄你說什麽?”章惜緣沒有聽清嗎,疑惑地看著許歌。
許歌搖了搖頭,“沒什麽。”他重新掛笑意,“那個討人厭的蜀王也該走了吧,咱們這就回去吧,就怕小姨一會兒見不到我,又要派葵婆滿城追殺我了。”
章惜緣對此自然沒有異議,兩人並肩而行,往花晨閣而去。
許歌特意挑了一條遠離老城區的路,這邊房屋破損不算嚴重,至少沒有讓他們的心情變得更加沉重。
這幾日天府城裏也取消了一切娛樂,賭坊青樓全部不許經營,就連脂粉鋪子,酒館也關上了大門。兩人在城中也沒什麽好逛的地方,很快就回到了花晨閣。兩人有說有笑,說著兒時的趣事,忍不住哈哈大笑。
許歌帶著笑意踏進花晨閣,一轉頭卻看到了許之音。
許之音手中拿著本小冊子,坐在樹下通讀,就在她身邊杵著那柄千磨劍。她感應到許歌的目光,抬頭望了過來。
許歌和章惜緣就要行禮。
許之音突然一敲千磨劍柄,那千磨劍便向著許歌直射過來。
許歌趕忙伸手接住,疑惑地看著許之音。
許之音淡淡地說道:“這原本就是你娘的劍,如今算是物歸原主。”
許歌長大了嘴巴,詫異地撫摸著千磨劍的劍脊。
許之音不等許歌反應完畢,真元一吐飛到了空中,“明日武令月離蜀歸國,你隨她一起去吧。”
“啊?”許歌沒跟上許之音的節奏,“我去幹嗎?”
許之音居高臨下地瞥了許歌一眼,“去當駙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