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蜀多山路,山路多有滑坡,特別是在暴雨之下。
初入西蜀的九嬰殺手們,顯然沒有料到這一出。許歌在泥石流滑落的瞬間,便牽住姬雪櫻的手,向後飛騰而起。
黑衣人們還在愣神之中,許歌已經從他們頭頂翻了過去。等他們反應過來,山壁上的泥沙石塊已經滾落而下,蓋在頭上。
狂風暴雨之中,泥石流滑落下來,仿佛是整座山都傾倒在了身上。
許歌拽住還有些發懵的姬雪櫻,不等泥石流湧上來便發足狂奔,“跑!”
姬雪櫻被他抓著手掌,腳步踉蹌地奔跑起來。她下意識地回頭去看,隻能看到那些黑影被無聲的汙泥吞沒。
君青麟在汙泥蓋頂之時,將油紙傘重新抬了起來。傘麵鋪開,他抵擋了泥流一瞬,趕忙抽身而退。那泥流就像是很在他和姬雪櫻之間的深淵,隔斷了追蹤的路。
君青麟氣得仰天長嘯,“許歌!”山穀之中,滿是君青麟憤怒的咆哮。
許歌已經拽著姬雪櫻跑出了許遠。兩個人同樣是大口喘著粗氣,姬雪櫻是因為重傷未愈,而許歌則是因為過分壓榨自己的身體。
之前連番血鬥,許歌已經用盡了全力,此時此刻全靠一身血氣硬撐。至於這樣做是不是會留下不可挽回的暗傷,許歌已經顧不上了。
兩人都要精疲力盡之時,武令月從樹林深處冒出頭來。她左右環顧,向著兩人招手,“過來,這邊!”
姬雪櫻聽到聲響,趕緊扶著許歌快步走了過去。武令月過來搭手,傲梅比她動作更快。她攙扶住許歌的胳膊,幫著姬雪櫻將許歌扶入樹林。
武令月看著許歌慘白的麵孔,低聲詢問:“你的傷勢要不要緊?”
許歌搖了搖頭,“還死不掉。”他深吸了口氣,急促地說道:“我雖然引發了一次山石泥流,但是還不保險。此地依舊不宜久留。”
武令月皺眉道,又看了許歌一眼,“好,我們先走再說。”
許歌隻覺得自己體內真元翻滾,隻能全力控製,無法指揮隊伍。帶領大家逃亡的責任又落到了姬雪櫻的身上。
姬雪櫻一力承擔下來,辨別了一番方向,向著上坡角度奔了上去。她雖然也是第一次經曆泥石流,但是她生在北方,估計泥石流和雪崩在某些程度上有相像之處。這一次小小的山崩,很有可能會引起更多連鎖反應。
待在低穀處很有會可能遭遇危險。而麵前這條路看起來平坦許多,再加上大雨會將他們的蹤跡衝刷幹淨,她們便可以放心趕路。
一行人繞山而行,或許是苦盡甘來。他們居然在半山腰的位置找到了一間廢棄的道觀。圍牆傾頹,但是好在大殿還剩下了半個蓋頭。眾人趕忙扶著許歌鑽入了道觀之中。
觀內物件早已蒙塵,多是破爛不堪,但是在這種大風大雨的日子裏,能夠找到片瓦遮頭,也算是一件好事。
姬雪櫻拎著軟劍環視一周,確認無人躲藏之後,才向眾人點頭示意。
香蘭早就疲乏不堪,一收到姬雪櫻的信號,立馬就地坐了下來。其他人也各自找了地方,稍作休息。
按照時辰,應該是到了天亮的時候,但是如今大雨傾盆,天空中黑沉沉的一片,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再次見到陽光。
著陰雲密布,就像是大家的心情,一開始誰都沒有說話。
許歌摸了摸鼻子,緩緩站起身來,“我先去找些柴火,大家暖暖身子,烤烤火。著大雨淋得,要是生了病,豈不是要便宜了君青麟那個瘋子?”
眾人扯了扯嘴角,誰都沒能笑出聲來。
許歌剛剛起身,傲梅和姬雪櫻便同時站了起來。
姬雪櫻望向傲梅。
傲梅走到許歌身邊,將他往地上按去,“你為我們出生入死,如今又是身上有傷,找柴火這種事情,傲梅去做便是了。”
許歌略感詫異,傲梅的力氣可按不動他。他剛想開口拒絕,姬雪櫻也按住了她的肩膀,“坐著調息,我們很快回來。”
傲梅抿嘴一笑,“雪櫻姑娘也是辛苦,這種簡單事情我一人……”
“九嬰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追上來,我們兩人一組行動,應該會更安全一些。”姬雪櫻淡淡地回答,又環顧四周一圈,目光重點落在傲梅和香蘭身上,“對大家都安全一些。”
傲梅感覺到姬雪櫻眼中深意,頓時抿住了雙唇,“姬姑娘,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她向著香蘭方向靠了靠,“難道你是在懷疑我們。”
姬雪櫻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打量著兩人。
許歌麵露詫異,他之前也感到奇怪,大家一路逃亡出來,明明將首尾清理得幹幹淨淨,哪怕會被君青麟重新墜上,按道理來說也不該這麽迅速。他方才沒往這個方向去想,如今深思過後,想到了一個最大的可能。
內鬼!
從一開始君青麟找到他們,再到他們變道之後,君青麟做了山賊們的黃雀,之後逃亡過程中,詭異莫名的追擊能力。這一切若是加上“內鬼”兩個字,似乎全都說得通了。
許歌不由將審視的目光投向了香蘭和傲梅。作為受害者的武令月自然不會是內鬼,他也清楚自己不是,玉竹已經自盡,那剩下的選擇變得極窄。
香蘭先是一愣,隨後氣衝衝地站起身來,“許少俠,連你都懷疑我們嗎?”
許歌輕咳一聲,不由將目光移向了別處。
香蘭卻是徹底爆發了出來,“你覺得我們是叛徒,我還覺得你有問題。如果不是你意氣用事,玉竹也不會死!不是你和關格的餿主意,我們現在也不會落得這樣的地步!”她崩潰大哭,仿佛這一路上所有的心酸恐懼委屈全都匯聚在了此刻。
武令月麵露不忍,將香蘭抱在懷中,輕聲安慰。
香蘭大聲嚎哭,“公主,難道你也不相信我們?若是公主不相信我們,我們寧願自裁於公主麵前!”
“傻瓜。”武令月輕喚了一聲,“本宮怎麽會不相信你們?”她將香蘭牢牢抱住,不斷輕聲安慰。香蘭的淚水連成了線,怎麽都停不下來。
傲梅在此時上前半步,直視著姬雪櫻,“你覺得我們是叛徒,憑什麽你就不是?”他指著姬雪櫻,對許歌說道:“她才是最可疑的人吧!一開始就是她來,才把君青麟帶了過來,後麵各種追殺,她還是和那個瘋子師出同門!難道不應該懷疑他嗎?”
許歌從未想過這個問題,半晌回不過神來。
“傲梅說得對!”香蘭也從武令月懷中掙紮而出,指著姬雪櫻的鼻子道:“說不定就是這個妖女和那瘋子使的一出苦肉計,為的就是騙取公主的同情!”
姬雪櫻冷冷地看了香蘭一眼,什麽話都沒做。
“你們看!”香蘭揮舞著手臂,“她就是說不出話來了!她和那個君青麟肯定還有聯係,現在提出查找內鬼,分明就是想要分裂我們!危及公主的性命!”
武令月歎了口氣,趕忙將香蘭的手臂壓下,“香蘭你在說什麽胡話?”她對著姬雪櫻歉意一笑,“若不是方才雪櫻妹妹為我們以命相搏,我們誰還能活到現在?”這話她分明是在對香蘭說的,可眼睛死死盯著許歌,拚命使著眼色。
許歌明白她的意思,就是希望他不要犯了糊塗。香蘭此刻隻是情緒激動,等過些時辰,應該也就能夠恢複過來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武令月還挺在乎姬雪櫻這個新交的朋友。
不過,她顯然還不是很懂這位朋友。
“不用為我說話了。”姬雪櫻說完這話,抓起軟劍就走。她走得果決,許歌還沒反應過來,她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雨幕之中。
許歌看著屋中眾人,歎了口氣,趕忙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