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2)班,司嘉。◎
司嘉看著他。
幾秒後她伸手接過, 眼睛仍然對著眼睛,似乎渾然不覺這個舉動有多曖昧,當時沒說一句話, 但又好像知道, 在快要走出一班教室的時候, 她突然停步,轉身,然後就站在門口, 朝陳遲頌的方向指了指。
隔著半個教室, 她用口型說了四個字。
後排男生見狀瞬間爆發一陣起哄,但轉瞬被上課鈴蓋住, 一班英語老師剛好從前門進來, 和司嘉擦肩,她這張臉在年級裏並不生, 作為辦公室裏的常客,那句你哪個班的根本不需要問, 英語老師直接問她來幹什麽。
司嘉也沒絲毫局促,她當著一班所有同學的麵,笑了笑:“不好意思老師,走錯教室了。”
說完, 老師眼睜睜地看著她轉頭回二班,教室裏的躁動根本止不住,隻能一拍桌子, 粉筆頭殺雞儆猴地扔向最後一排:“上課鈴都當耳旁風了是吧?張昊然你給我站起來!”
張昊然也不怵, 罰站得特別順溜, 隻是在起身前按了按陳遲頌的肩膀, 朝他豎了個大拇指。
陳遲頌看著他, 掛在椅背上的手臂一收,指間的筆轉著,不置可否地哼笑。
一節課沒什麽心思聽,等到下課鈴響,沒給張昊然堵他八卦的機會,他先拿起桌上的試卷,出門,但二班數學課拖了會兒堂,同層的學生走來走去,就看到一個明晃晃的陳遲頌站在二班門口。
竊竊私語漸起,引得二班靠窗幾排的人看過來。
但他置若罔聞,垂著頭,懶洋洋地靠著欄杆,來往有相熟的幾個男生,和他打招呼,他才抬頭應一聲。樓宇間陽光明媚,在他肩身鍍了層金線,也映得他手裏捏著的那張試卷透明如蟬翼,風一吹就簌簌地飄,左上角用黑色水筆寫的名字昭然若揭。
——高三(2)班,司嘉。
沒過多久,教室前門開,數學老師端著保溫杯出來,有些詫異地和他打了個照麵,他先反應過來說老師好,多的交流倒是沒有,二班學生對陳遲頌的出現已經見怪不怪,該吃吃,該喝喝,隻有幾個女生看多少次都不覺得膩,目光一直粘著。
而司嘉從他在走廊上那會兒就看見了,覺也不補了,悠哉哉地坐在位置上看著他進門,等人走到自己麵前,她仰頭,撐著下巴笑道:“不是讓你食堂等我的嗎?還沒到吃飯的點呢。”
陳遲頌對上她笑吟吟的眼睛,把手裏的卷子往她桌上一放,斜額示意:“這不是你故意留的?”
司嘉瞄了眼:“啊,我說我的卷子怎麽找不到,原來是落你們班了呀。”
陳遲頌一副“你再裝”的樣子垂眼看著她。
前麵的晁藝檸聽著已經憋不住笑,肩膀輕微聳動,司嘉卻還是一臉天真,眨了眨眼,從桌肚裏摸出一顆糖,拉過陳遲頌的手,往他掌心裏放,“不管怎樣,謝謝你幫我送過來咯。”
陳遲頌也沒看是什麽,把手緩緩插回褲兜,勾了勾唇角,又看她一眼,才不緊不慢地轉身離開,進班的時候辛凱康正坐在他的椅子上,和張昊然聊著昨天剛出的新賽季英雄,注意到他回來,立馬嬉皮笑臉起來:“呦,你怎麽來了?”
陳遲頌撩起眼皮看他。
“哥幾個還以為你轉班去隔壁了。”說著他朝二班努了努嘴,又朝張昊然一擠眉一弄眼,張昊然立馬接上話:“就是啊,一下課就沒影了,唉,原來是去二班了。”
陳遲頌懶得搭理兩人的陰陽怪氣,隨便抽了張椅子坐,兩條腿散漫地翹起,從口袋裏摸出司嘉給他的那顆糖。
牛奶味的。
他扯唇笑了笑,撥糖紙的時候朝張昊然睨一眼,“你英語小測寫完了?”
張昊然臉上的笑意頓時一收,認慫也特別快:“哥,哥,我錯了,快借我對一下,要是小測我正確率再墊底,老紀真該叫家長了。”
說著就要拿陳遲頌桌上的試卷,被他按住,張昊然順勢看到他手邊的糖紙,一愣,“我靠,陳遲頌你不是不吃甜的嗎?”
辛凱康也驚奇地看向他。
陳遲頌對兩人的目光照單全收,挑了挑眉,“你管我?”
張昊然反應半分鍾,又和辛凱康對視一眼,舉起雙手佯裝投降:“OK,你當我放屁。”
陳遲頌這才懶洋洋地鬆了手,與此同時齒間的牛奶糖化開,甜味濃鬱,他不著痕跡地皺了下眉,然後慢慢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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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的課一晃過去,到了飯點陳遲頌和張昊然他們一塊兒往食堂走,大概是三個年級同時放的緣故,一路上人群熙攘吵鬧,不少人為了那一口香噴噴的雞腿而奔跑,時不時碰撞過他的手肘,他都無動於衷,直到手肘被張昊然猛地一頂,他不滿地嘖了聲,偏頭剛要說話,被張昊然搶了先:“唉你看,那是司嘉吧?”
他又徐徐轉頭,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
食堂門口的那一抹白實在顯眼,司嘉半靠著進門處那根圓柱,一手插兜,一手垂在身側,拎著個帆布袋,與之相反的是站在她麵前的男生,一身黑,看模樣是低年級的學弟。
說了什麽聽不見,隻能看見司嘉朝那男生招了招手,那男生朝她走,司嘉麵前的陽光隨之被盡數遮去,而不長不短的十秒後,光亮重現。
那男生走了。
司嘉興致缺缺地想換個方向等,結果一轉身就撞上不遠處陳遲頌的視線。他的肩膀被張昊然搭著,也不管張昊然在耳邊說了什麽,他正目光沉沉地看著她。
她愣了兩秒,回過神後抬腳朝他們走:“你們下課好晚,我等半天了。”
張昊然解釋說老師拖了會兒堂,然後在兩人間掃了眼,撂下一句我先去買飯,身影很快淹沒在排隊大軍裏。
陳遲頌不置可否,彎腰接過司嘉手裏的東西,半晌後才抬了抬下巴,慢條斯理地開口:“行情挺好。”
司嘉知道他說誰,“你也不差。”
空下來的兩手就插在羽絨服的口袋裏,目不斜視地往食堂裏走。
陳遲頌的聲音從背後轉移到身側:“他來跟你表白的?”
“嗯。”司嘉沒否認,食堂裏穿梭的人很多,隊伍也是冗長的一條,不經意的摩擦連司嘉自己都沒來得及察覺,肩膀已經被陳遲頌攬住,往身邊一帶,整個人就靠在了他的胸口,她側頭,陳遲頌在看路。
但下一秒他問:“答應了?”
司嘉腳步一頓,陳遲頌被迫停下來,低頭看她,周圍很吵,她的一字一句卻那麽清晰,“我讓他回去好好學習,想跟我早戀,先牛逼過高三的年級第一再說。”
說完她也沒去管陳遲頌的反應,隻是走了兩步發現他沒跟上來,才又停下,站在人潮擁擠的食堂裏轉身,“陳遲頌,你走的好慢啊。”
陳遲頌抬眼看她。
陽光從食堂的窗邊照進來,明亮的一束,馬尾在光下隨著她回頭的弧度劃出一道金線。
恍惚回到兩人初見的那一年。
司嘉等了幾秒見他還是沒動,失笑地歎了口氣,折回他麵前,拽著他的袖子,把他帶到靠窗的一張空桌子坐下,再把袋子裏的保溫盒小心翼翼地拿出來,打開其中一個蓋子,“這是我媽特意熬的當歸排骨湯,說昨天辛苦你了,還說要讓我看著你喝完。”
陳遲頌接過,然後又看司嘉變戲法似的從袋子裏拿出另外幾個保溫盒,裏麵裝著飯菜,都還留有餘溫,她一個一個指過去,報菜名,末了才笑出來,眼睛變亮,“呐,這些都是我做的。”
“……你做的?”
司嘉料到他不信,可是也不做辯解,隻說:“對啊,有機會我做給你看。”
“好。”
話音剛落,張昊然端著餐盤從後麵探頭,“那個……能拚個桌嗎?”
對上陳遲頌皺眉看過來的視線,他訕訕地補充一句沒位兒了。
司嘉聞言朝周圍掃了眼,此時食堂確實已經座無虛席,於是她先陳遲頌一步點頭:“可以啊。”
張昊然就這麽坐下了。
所以那頓午飯是三個人一起吃的,司嘉做的菜獲得了張昊然的極高評價,兩人有來有往聊得投機,陳遲頌反倒成了話少的那一個,他坐在司嘉對麵,一勺一勺,慢悠悠地喝著湯。
吃完飯把司嘉送回教室,陳遲頌才靠在走廊上,衝張昊然招手,等人走到近前,他把手搭上他的左肩,乍看是勾肩搭背的好哥倆,隻有張昊然聽見陳遲頌低聲問:“可樂雞翅特別好吃?”
“……”
“下回一起玩?”
“……”
“還要認她做姐?”
張昊然後知後覺地受著陳遲頌的“秋後算賬”,默了一瞬,反手也搭上他的肩膀,下一秒,陳遲頌就聽見張昊然壓低了聲音,特別認真地在他耳邊叫了一聲姐夫。
陳遲頌:“……”
隔壁的司嘉打了個噴嚏。
尤籽杉關切地問她怎麽了,司嘉搖頭說沒事,繼續寫著午間練,直到麵前被推過來一塊小蛋糕。
筆停住,司嘉無聲地挑眉,她偏頭看向尤籽杉。
平心而論尤籽杉長得不差,素淨的一張臉,很有初戀臉的感覺,隻是可能因為她從小長大的環境,皮膚有點黑,就顯得沒那麽精致。
尤籽杉同樣在看著司嘉的眼睛。
是很好看的一雙眼睛,也不止眼睛,細看之下五官皮膚都挑不出毛病,很漂亮,怪不得有那麽多人喜歡她,包括梁京淮。
她早該明白的。
良久後,尤籽杉才斂神,輕聲開口:“今天謝謝你。”
司嘉知道她謝什麽,但沒有隨口接一句不客氣,而是說:“以後再遇到這種事,不要忍氣吞聲,屁用也沒有,隻會讓她們覺得你很好欺負。她們罵你,就罵回去,打你,就打回去,打不過的話來找我,知道沒?”
又是兩秒的相顧無言,尤籽杉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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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的時候天陰過,太陽仿佛值了一上午的班,躲起來短暫休憩,好在沒多久就又放晴。
體育課照常上了。
例行慢跑熱身結束,按名單冊,這節課是司嘉和一班的體委去器材室拿體操墊,老師叫了兩遍體委名字,隊列裏才有人回應:“老師,王楠今天請病假沒有來。”
司嘉聞聲看過去,是站在第一排的葛問蕊。
體育老師聞言就向她了解了幾句情況,然後合上名單冊:“那這次你去吧。”
葛問蕊應下,司嘉看了眼她,她沒有反應,徑直出列,兩人就這麽一前一後地往器材室走,操場的喧鬧漸漸被削弱,寒風刮過,司嘉想起上次走這條路,還是運動會那天。
撞破梁京淮和祁顥宇發生爭執的那天。
彼時深秋的黃葉還沒落盡,此刻樹梢荒蕪,又一年寒冬悄然來臨,而網絡上關於梁家的報道也早已在鼎沸之後塵埃落地。
器材室不大,也是學校唯一沒有翻新的地方,沿用了舊時的鐵皮集裝箱,空氣裏有化不開的黴塵味,光線陰鬱,一旦踏入就有種壓抑的感覺。
司嘉速戰速決地點完體育老師要求的墊子數量,轉頭看到還在數的葛問蕊,又想起上午的事,沉默片刻後,直起身,淡淡地叫了她一聲:“葛問蕊。”
葛問蕊沒有抬頭,但司嘉知道她聽見了,頓兩秒,繼續說道:“我知道你跟李亞雯關係好,所以欺負尤籽杉這事兒,我不確定你有沒有參與,但我希望從前沒有,以後也沒有,不然我今天和她說的話,對你同樣有效。”
話落的下一秒,葛問蕊手裏那張墊子啪的一聲掉在地上,激起滿地灰塵,她終於抬頭,看向司嘉:“你以為你是誰?”
司嘉不以為意地聳肩,“你們好學生在乎的,我可不在乎。”
葛問蕊深吸一口氣,“所以你現在是要跟我算賬是嗎?”
司嘉不說話,她就兀自點頭,“那好,我也問你一個問題。”
“你和陳遲頌到底有沒有事?”
因為這一句,司嘉眼裏的懶意收了下,她抱著雙臂,背靠在放籃球的鐵架上,可回答的腔調還是散漫的:“和你有關?”
“你回答我。”葛問蕊執拗地強調。
灰暗的屋子裏隻有兩人的呼吸和窗外微弱的光影,細塵浮動間,司嘉很輕地笑了下:“那就看你用什麽身份來問我嘍,如果是以同學的身份問,我並不想回答,但要是你以他的追求者問,那我可以告訴你,現在沒有……”
葛問蕊的心口開始起伏,而後司嘉接上:“但很快就會有了。”
“……你什麽意思?”
司嘉歪頭看她,“很難理解嗎?年級第四也不過如此啊。”
撂下這話,司嘉沒有再多和她交談的興趣,拎起自己那一筐體操墊,想出門,結果剛走兩步,又被葛問蕊叫住。
這回是她叫她的名字,無悲無喜的一聲,從身後平靜地傳來:“司嘉。”
“你知道嗎,小時候我練芭蕾,拉韌帶痛得想死,腳尖就沒有一天是不疼的,但我還是堅持下來了,因為我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有了目標,就一定要實現。”
“所以?”
“所以不管陳遲頌有多難追,我都不會放棄。”
司嘉放下籃筐,轉身,“你沒聽過一句話麽?強扭的瓜不甜。”
葛問蕊緊接著回:“那也得扭下來才知道甜不甜。”
司嘉覺得她這種執迷不悟的自我洗腦蠻牛的,也懶得跟她廢話,撂下一句“那就各憑本事啊”,想走,卻沒想到葛問蕊會因她這句話而變了情緒。
肩膀被葛問蕊抓住,猝不及防的一下,力道沒有把握好,結結實實地撞到了旁邊的架子,痛覺是一瞬間的事,逼得司嘉皺眉,手裏的籃筐又是一鬆,她再也沒忍住那股鋪天蓋地的黴塵味而咳了起來。
葛問蕊卻還沒鬆手,兩人肩膀抵著,似乎所有的積怨都在這一刻,隨著那一聲撞擊被激發出來,“你整天擺出這樣一副無所謂的姿態給誰看?”
司嘉還沒緩過勁,一時半會沒吭聲,葛問蕊情緒更甚,平時看起來柔柔弱弱的一個人,但推搡的力道一點也不含糊,“你如果不喜歡他,就去跟他說清楚啊!你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前途,憑什麽要去耽誤他的?”
然後就在兩人僵持的下一秒,一道很沉的男聲在不遠處響起,壓著脾氣,明明白白地叫了三個字:“葛問蕊。”
葛問蕊沒有回頭,卻能準確分辨出叫她的是誰,那一瞬間手上的力氣像是膨脹到極限的氣球,一下子泄掉,司嘉偏頭就看到陳遲頌站在器材室門口,他個高,幾乎擋住了外麵的所有光亮,視野一下變得很昏,她無法看清他的表情。
光線隨著他走進來,時有時無,陳遲頌在嗬住葛問蕊後,就沒再往她身上撂一眼,他走到司嘉麵前,整個人的氣場也是一瞬間變的,腰彎了,頭低了。
他問司嘉疼不疼。
葛問蕊吸了下鼻子,別過頭。
但是司嘉沒有答,她甚至連陳遲頌都沒看,眼睛盯著葛問蕊,壓到現在的脾氣開始上來,兩人之間的舊賬新仇要開始算,她越過陳遲頌,直直地走到葛問蕊麵前,聲音因為咳過,顯得有點啞:“葛問蕊,我捫心自問從來沒有惹過你,就因為一個陳遲頌,你要這樣對我抱有敵意?我高一缺課的時候,被你編排過什麽故事我可以不追究,排球賽你要衝我來,那現在呢,又想怎樣?”
陳遲頌聽著眉頭皺了起來,視線徐徐轉向葛問蕊。
四周靜得呼吸可聞,司嘉的肩膀和後背還在隱隱作痛。
“那你去問司承鄴啊!”葛問蕊的聲音陡然大起來。
在此時此刻,一個完全意料之外的名字,司嘉愣住。
吼完這句,葛問蕊的情緒又像是開了另一個口,也不管陳遲頌在場,也不顧自己的失態,她瞪向司嘉,臉色因為情緒起伏而泛紅,“你幫我去問問他,還記不記得姚文麗這個名字?”
“……姚文麗?”
仿佛最醜陋的一麵已經被撕開,葛問蕊破罐子破摔地扯唇笑道:“你知不知道教學樓底那個開便利店的,是我媽?”
無視司嘉眼裏的詫異,她自顧自搖頭:“你當然不知道,就像你也不知道,我媽曾經跟過你爸。”
一個跟字,就能說明所有。
那天後來,葛問蕊徹底爆發了。
“因為司承鄴這個負心漢,從小到大我媽就不允許我和哪個男孩子走近一點,永遠有十點的門禁,晚一分鍾回家她就要打我,每次我和朋友出去玩,她表麵什麽都不說,但你知道嗎,她會開車跟著我。她覺得這個世界沒什麽好人,所以寧可打斷我的腿,把我關起來。
她的一輩子已經被司承鄴毀了,就要把所有的希望都壓在我身上,甚至不惜辭了穩定的工作,也要來學校陪讀,我如果掉出年級前十,她就會把我關在房間裏,讓我好好反省。
所以憑什麽你可以心安理得做他的女兒,享受他的寵愛和榮華富貴,要什麽有什麽,而我就要為他年輕時造的孽買單!我真的受夠了!”
年輕時為一個男人私奔,眾叛親離,到頭來卻被狠狠傷害,姚文麗自殺過,但被家裏人及時救下,然後在三十歲的年紀,行屍走肉般地聽從家裏安排,相親,結婚,沒有一個人發現她其實已經生病了。
而在葛問蕊出生後,這種扭曲的心理就一點一點轉變成對她近乎變態的控製欲,小時候她尚且還能被姚文麗灌輸的這都是為她好的理念蒙騙,可隨著越長大,她越來越不能接受,她也不是沒有想過反抗,可姚文麗總有一萬種辦法來打壓她,然後硬生生地把她的翅膀折斷。
可是就在她準備認命了,準備就這麽在姚文麗打造的牢籠裏被困一輩子的時候,是陳遲頌告訴她,她還是可以飛的。
她永遠忘不了那天。
她不知道陳遲頌是怎麽看出來的,又或者是感同身受,他往她懷裏丟了一塊巧克力,“振作點,別影響下午的競賽。”
話是這麽說,可她能感受到他的那點溫柔。
他還說,別為任何人放緩你自己的腳步,更別停下,沒必要,不值得。
那天他走後,她把那塊巧克力吃完了。
抹茶味的,很甜。
甜到她忘了去追究,這塊巧克力原本是要給誰的。
“還有他,”說著,葛問蕊衝著司嘉指了指陳遲頌,然後轉向他,話也順著對他說:“明明我已經很努力很努力,就想成績再好一點,起碼能在排名表上離你的名字近一點,再近一點,逼著自己學不擅長的理科,跟著你搞競賽,就是為了跟你多一點接觸,就是想讓你能看到我,可是為什麽,你偏偏要看上司嘉?看上她這種不學無術的差生?”
司嘉沒有作聲。
片刻的沉默後,是陳遲頌又叫了一聲她的名字,但所有情緒已經被他消化得差不多了,很幹脆的一聲,沒有脾氣,不念舊情,就像完完全全的陌生人:“葛問蕊,那你應該記得我還說過,你沒有必要為任何人的人生買單。”
葛問蕊的眼眶也變紅。
陳遲頌接著淡聲說:“司嘉很好,希望你下次別再這麽說她。”
話到為止,但葛問蕊聽得懂,他還有一句未出口的警告。
然後就當著她的麵,陳遲頌一手拿起架子上的籃球,一手接過司嘉負責的那一筐墊子,臨走前他說了最後一句:“而且被耽誤的人從始至終都是她。”
“因為一直以來都是我在追她。”
作者有話說:
葛問蕊媽媽12章有提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