嚷嚷著嚴懲的人這一刻才算真正的安靜下來,饒是林思樂在遲鈍也看明白了,這些人都是蘇太傅的人。
如今成立了中書省,隻要沒了林尚書這個中書令,所有的事情便是蘇太傅一人的天下了,沒有宰相之名卻又宰相之實。
這個老家夥絕對不像是一開始說的那樣簡單,他要的可不隻是一個蘇家的皇後,他要的是整個蘇家的光耀和臉麵。
試想一下,站在皇上身邊的皇後姓蘇,站在皇上下首的第一人姓蘇,而日後的皇子太子都會流著一半蘇家的血脈。
這是何等的榮耀?
林思樂暗罵了一句,隨後就戳了戳慕容習的劍柄:“你怎麽不說話啊。”
“沒我說話的份,你看那些武將誰說話了,打口水仗隻有文人騷客的份,我們隻管著動手就行。”
這麽念叨了兩句,蘇太傅開始說話了,林思樂也立刻抬起頭認真地聽,這個老東西要說些什麽。
“臣以為,這些東西並不能夠斷定林國公的罪,但國公爺在朝已久,紮根很深,若真要嚴查,確實得先囚起來,以正視聽。”
這說的是什麽話?這不就是耍流氓嗎?雖然我知道現在證據不夠,但是我還得把你抓起來,大刑上過一遍之後我再審。
以前多少冤假錯案是因為這種流程而造成的,林思樂真的很想衝出去告訴他們,六月飛雪竇娥冤聽沒聽說過!
蘇太傅的話無疑於和皇帝公開叫板,那些支持他的人也沒了生息,誰也沒有這個膽量真的和皇上作對。
而那些信任林尚書的人卻一個個跪地叩首:
“蘇太傅也知道,林尚書,林國公他在朝已久,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對得起陛下對得起大燕,臣以為,他絕對不會做買官賣官,構陷他人的事情!”
“臣也以為,臣願意為林尚書擔保。”
“臣願意為......”
越來越多的人走出來,基本上跪了一半了,慕容軒似乎就在等著這一刻,他做回位置上,看起來似乎在做一個艱難的決定,實際上林思樂都看見他袖子下掩蓋著上揚起的嘴角了。
“林尚書不入獄,著大理寺卿翻查三年前所有卷宗,凡在案人員一並徹查!”
慕容軒起身離開,蘇寶福尖銳的喊著退朝,這些大臣們也隻能三三兩兩的散去。
“統領你這邊請。”林思樂立刻戲精上身,不忘慕容習剛剛說的,扮演起了引路小太監的職責。
沒走幾步就被人擋住了去路,慕容習正準備和林思樂交代事情,才說了個今日算是有驚無險,就被人撞了上來。
“蘇太傅,年紀大了還是離我遠點的好,我這鎧甲冷硬,若是把你在這大殿之前撞壞了,皇上還說我欺負人呢。”
這慕容習損起人來也是不得了的,這嘴巴一張把話說得,好的都被他占了,錯全都是蘇太傅的。
蘇太傅笑而不語的看著他,左右晃**了一下:“老臣並無大礙,十三皇子你......”
“慕容統領,您剛才這樣喚我。”
慕容習似乎非常厭惡別人提起皇子之名,立刻更正了過來,蘇太傅也恍然大悟的點點頭,不過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沒有放在心上。
“這事兒你怎麽看?林尚書是好還是壞?殺還是不該殺?”
“我隻管禁軍的事情,如果他造反逼宮,殺之,如果他隻是在言官嘴巴裏大逆不道,與我何幹?”慕容習反問道:“聽蘇太傅剛才的意思,您覺得林尚書留不得?”
“大理寺卿的奏折實際上很清楚了,除了賬麵之外,當時他主考的人卻是都名列前茅,入朝後卻都碌碌無為,足見造假的影子,隻是皇上......如果關六還在,說不定還能問出什麽。”
“關六是什麽時候死的。”林思樂忽然抓住了一點,她忘了慕容習還在,衝著蘇太傅問道。
慕容習也不客氣,抬手就抽了抽林思樂的後腦勺,聽起來響實際上並不痛。
“大人們說話又你什麽事兒?滾!”
林思樂自知自己唐突了,麵對蘇太傅注視的眼光她忽然覺得被鎖定了一樣,連呼吸都不太順暢了。
人老了就要成精了,林思樂忽然想起這句話,飛也似的跪地告罪了一聲,就轉頭跑了,那速度比逃命還快一點。
救命的還是蘇寶福,他也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領著林思樂七拐八拐的回到了勤政殿,慕容軒就在那兒閉目養神。
林思樂悄悄地走上前,而慕容軒一點兒反應沒有,就像是睡著了一樣。
“從四更天早朝開始這些人就在殿前吵了,一直到方才來來去去就那麽幾句,要殺,這些人不同意,要關,也有人不同意,繼續查,又說皇上三思,皇上昨夜一直守著娘娘,直到二更天才歇下的。”蘇寶福輕聲細語的說:“越吵,皇上越會頭疼,這麽撐著一個上午了。”
原來昨夜她的好覺要付出這樣的代價,林思樂心疼了許久,如果不是因為她的疏忽,慕容軒也不會因為這個和大臣們互相試探揣度了。
她輕手輕腳的走上前,雙手溫熱了之後按上了慕容軒的太陽穴,她使了點兒力氣,用最笨的方法打圈揉著,慕容軒舒服的歎了一聲,眉頭都鬆開了一些。
他抓住了林思樂的一隻手,林思樂抽了出來,附身說道:“幫你揉一會兒,就當是犒勞你幫我爹說話了。”
“那你可得多揉一會兒,沒有半柱香是不夠的。”慕容軒閉目享受著,臉上慢慢有了點兒表情:“林尚書為人正直,朕信他,隻可惜這個燕京太多隻手,防不勝防。”
“別想了,先休息會兒。”
林思樂心疼慕容軒的辛苦,隻能做到這麽一點點來陪伴他,還是不要再說煩心事的好。
很快慕容習也從宮門口回來,現在蘇太傅可是死皮賴臉的纏了他一路,臉上都有了不耐煩地表情。
“哼,我帶你回來是給他揉頭的?還不如給我捶捶腿好了。”慕容習冷哼了一聲,看慕容軒也不太順眼:“老狐狸說,關六是上月初二死的,在牢裏用囚衣吊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