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格調高雅,屋內熏香繚繞,淡淡的龍涎香在屋內彌漫開來,正對大門是會客圓桌,左側為休息隔間,右側則是禦書房真正的朝政議會議事的地方。
一張長桌擺在書架前頭,慕容軒提筆寫字。這時門口走來一人,身著飛魚服,進來後便在桌前撩起長袍徑直跪下,雙手抱拳橫在身前,“臣有罪!”
慕容軒頭也不抬,“何罪之有?”
“臣有欺君之罪。”蘇太傅聲音沉穩有力,絲毫不見懼怕神色。
“哦?”慕容軒劍眉微揚,但還是執著於筆下字跡,仍是淡淡道,“蘇太傅說清楚些,朕不明白。”
蘇太傅低頭看著地板,徐徐道來,“唉,臣本以為蘇欣悅是臣子女方讓其入宮,先前聽說她竟然有害皇上之意,臣本當日便想入宮請罪。隻不過那日臣竟然在門口遇見了一個孩子,她...她竟然和臣故去妻子八分相像!”
“哦?”慕容軒倒沒料到他會來這麽一出,心裏頭趣味更深,“朕可記得太傅府中隻有一位可稱為夫人。”
蘇太傅將腦袋低得更低了,“是。”
座上的慕容軒忽然一把將筆丟到蘇太傅麵前,毛筆上還帶著墨水,這會那墨水在地上留了一個印記,其餘的則是飛向蘇太傅身上官服。
“那你和朕說說,朕天牢裏關著的,那人是誰?”慕容軒語氣陰冷,手緊緊地抓住桌子一角撐著自己的身子。
“臣...”蘇太傅其實在最初見到慕容軒的時候極為詫異,他記得鬟兒說那毒已經下好了,慕容軒也是無藥可救,這會怎麽還有這麽大的力氣?難道其實慕容軒沒有中毒,那是所謂的計謀?
蘇太傅忙磕頭在地,“老臣有罪,老臣也不知那婦道人家的肮髒事會如此。臣願就此辭官,還望皇上恩準。”
這一招以退為進來得極好,慕容軒還沒發泄出的氣憤倒是哽在了喉頭之中。蘇太傅這人極擅長走一步看三步,就如他一入門便申明有罪,而後步步說出蘇欣悅並非他的孩子,同時又給自己帶上了也是被人陷害的帽子。
如若自己是昏君直接應了將人踹出去也就得了,但自己卻不能如此。
現在皇朝剛剛恢複安寧,自己怎麽可能因為一己之私而引起轟動。這蘇太傅出去會老老實實真的在家中閉門思過?怕不是要將這事宣揚出去,同時給他扣上一頂卸磨殺驢的帽子。
所以這個時候,慕容軒非但不能責罵,還要安慰對方。
“太傅多慮了。”慕容軒抬頭看去,“說到底還是太傅也是被人給騙了,又怎麽能算得上騙了朕呢。”
慕容軒從桌後朝前走去,伸手將蘇太傅扶起,一副極為孝順的樣子,“太傅再如何也是朕的老師,朕怎麽可能會不信太傅呢。還望太傅多留在朝中多多指點朕,莫要讓朕今後入了陰間不好和列祖列宗交代啊!”
“老臣愧對皇上恩寵。”蘇太傅抬起頭時,臉上老淚縱橫就像是被如何感動了。
慕容軒歎了口氣拍拍對方肩膀,“太傅先回吧,對了,那位蘇鬟姑娘可還好?”
“唉,幸好當初她養母待她還算不錯,現在也算是好的。”蘇太傅歎了口氣。
“如此便好。想來那位姑娘也是一位心性堅強的,那朕便頒旨為她證明身份,今後也好在京城同人往來。”
蘇太傅彎腰拱手,“多謝聖上。”
如此,二人師慈弟孝的互相表達了一下,最後執手互表信任。
蘇太傅這才緩緩離去。
禦書房的大門在慕容軒麵前緩緩關上,他眼睛裏頭神色晦暗,嘴角卻是帶著一抹淡淡的笑意,“國公大人認為如何?”
這時,如果蘇太傅還在怕是要嚇到了。
桌子後頭的書架忽然緩緩朝著兩邊退開,身著常服的林尚書從裏頭走了出來,他額頭上滿是冷汗,朝著慕容軒拱了拱手,“臣,汗顏!”
“國公大人無需和朕來官場上那一套,今日我們便以嶽丈女婿身份相談。”慕容軒這時臉上笑意才帶了幾分真誠,他指了指自己麵前的圓椅,“國公大人來這兒坐。”
林尚書額頭更是沁下冷汗,雖說女兒頗受寵愛,可是冠寵六宮的曆代貴妃皇後也不是沒人在世的時候就被皇帝滿門抄斬。
這伴君如伴虎,誰知道當今這位到底心裏頭是什麽想法。
作為一隻老狐狸,林尚書這會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國公大人,覺得蘇太傅這招如何?”
林尚書轉眸一想,“此招甚好。”
“好在何處?”
“既有退路,又能為蘇家謀得福利。”說到此處,林尚書不免歎了口氣,不得不說蘇家這多年官宦之家倒是真有自己的一套處理方式,不然怎麽能夠培養出蘇太傅這般的人。
“嗬。”慕容軒冷笑一聲。
林尚書心下一驚,正要跪下謝罪時,慕容軒忽然歎了口氣,“朕也是這般想。罷了,國公大人且去看看孩子吧。”
“那孩子據說是足重的,隻不過瞧著倒...”父不嫌兒醜,慕容軒猶豫了一下還是沒說出口,“我們一同去看看吧。”
林尚書心裏頭心思轉得極快,心想自己這是在鬼門關逃了一劫?還是聖上本來就是聊聊的意思?
想來想去,直到昭陽宮門口也沒能想清這件事。
此時昭陽宮內熱鬧非凡,李婉兒隨著林夫人趕來昭陽宮見人,這會二人正逗弄著那個小孩。
林夫人抱著孩子輕晃,轉頭笑道,“這倒是極像你和皇
上。你看著眼睛多像皇上,鼻子像你,嘴巴也像你。”
“國公夫人此言差矣。”
慕容軒的聲音自然是全屋的人都認得,在那些人要行禮時,他又道,“免禮,今日大喜,姻親之間便不行這禮數。”
“對了,國公夫人為何說這孩子像朕和思樂?”
“這...瞧著便像。”林夫人想了想,沒能想出個大概,隻不過是自己一眼看過去的感覺罷了。
慕容軒煞有其事地看了一眼,小聲嘀咕了句什麽沒人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