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無月,這漫無邊際的黑就像是絕望一樣讓人生不出絲毫的希望。宛如落在了穀底,再也見不到明日的太陽。

荊州的一座府邸裏的院落中站著四個男人,這一個個坐沒坐姿,站沒站相,這唯一一樣的就是看向那門裏頭的眼睛裏頭都是焦急的等待。

那間屋子裏頭燈火明堂堂的,吱呀一聲,門被人從裏頭給打開了。滿頭大汗的阿骨朵走了出來,她接過楊逸風手裏頭的那碗水,咕嚕咕嚕一口悶了下去,隨後又轉身回了屋內,砰地一聲將門又給關上了。

這門口四個男人嘴裏頭的話還沒問出口,麵對的就是緊緊關上的房門。四人麵麵相覷一番,又各自轉開頭,沒有人開口。

過了好一會,蘇龔正這才憋不住開口,“這,裏頭躺著的是三皇叔?”

“不是。”

楊逸風的回答讓在場三個人都愣住了,隨後他笑嘻嘻地對蘇龔正說道,“這裏頭躺著的是你的妻子和嶽丈家九族性命。如果他出了事,怕是皇上不株連蘇家九族,誰都不信。至於你?自己掂量著吧。”

這話讓蘇龔正腳下一軟,險些癱倒在地,他雙唇緊緊地抿在一起,時不時抬頭看一眼那屋內,最後心裏頭還是下了決心。

女人什麽時候都可以有,但是自己的性命還有前途卻隻有一次。如果為了一個女人得罪帝王,那就是大錯特錯。

紅顏禍水,古人誠不欺我。

門又一次被人推開,阿骨朵出來的時候腳下有些虛浮無力,幸好楊逸風不動聲色地伸手扶住了對方。

“好了,三皇叔讓慕容習進去,其他人在外頭等著吧。”阿骨朵整個人身體幾乎都是靠在了楊逸風的身上,借著對方的力氣朝著外頭走去,走到一邊的時候才回頭,“哦。對了,三皇叔讓我告訴無花,他沒事,讓他別瞎擔心。”

慕容習進到了屋內,無花鬆了口氣直接上了房頂,像平日一般守衛,阿骨朵和楊逸風則是回了房。最為尷尬的莫過於守在外頭的蘇龔正,他搓了搓手,也不知道自己這個時候該不該回去。

如果回去的話,自己是不是就連一個解釋的機會也沒有了?但是如果不會去的話,這...自己又該做些什麽?

蘇龔正在院子裏頭坐下了又站起來,時不時地朝著屋子裏頭看去。他隻能夠看到兩個人的身影倒映在窗戶上頭。一個人俯身去聽另一個說話,但是到底說了什麽,他卻是一句也聽不見的。

在石頭做的椅子上頭坐了好一會,蘇龔正又忍不住站起來在院子裏頭來回繞圈。

這已經談了有半個時辰了,怎麽還不出來?難不成這是交代遺事?

這個念頭一在腦海裏頭形成那就揮之不去。

蘇龔正一點都不希望三皇叔出事。他是武將,很清楚這人在武將裏頭的地位,如果他還活著,那麽皇上這邊的勝算也大一些。而且皇上會找自己秋後算賬的可能性也小很多。

所以不論從哪個角度來看,蘇龔正是一點都不希望三皇叔會出事。

就在蘇龔正再次坐不住站起來在門口轉圈的時候,慕容習恰好走了出來,他詫異地看去,“蘇大人怎麽還不去休息?”

“這...三皇叔沒事吧?”蘇龔正坐立難安地開口問道。

慕容習了然一笑,“沒事,三皇叔那是什麽人,這點小傷怎麽可能傷得了他。蘇大人回去休息吧,無花,進去伺候三皇叔。”

空中沒有出現任何答複,一陣風過,隻見方才被打開的門又被人關上了。

“蘇大人放心,三皇叔說了。這沒有站錯隊的人啊,不會被牽連的。更何況,蘇大人這還是替我們在那兒做著奸細這等危險的工作,我們怎麽可能會為難蘇大人呢。不過啊,這如果兩麵三刀的,以後被發現了,定是死得最慘的。蘇大人可懂?”

明明是笑著說出來的話,蘇龔正卻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他額頭上流下了一道冷汗,連聲應道,“這是自然,我蘇龔正很清楚自己該站在哪邊,這皇上才是真龍天子。我怎麽也不會去幫那些亂臣賊子的。”

“蘇大人有這份心思就好。”慕容習朝人笑笑,伸手,“既然蘇大人這睡不著,不如我們走走?”

蘇龔正點頭應下。

屋內。

無花身為刺客這鼻子最為敏感,雖然先前便開了窗戶通風散去,但是這空氣中還是彌漫著血腥味,揮之不去。他進屋後便直接跪在了門口,低下頭不去看對方朝著自己招去的手。

“你這是做什麽?”慕容胤有些往無奈。自己本就是一個隨性的人,誰知道身邊會跟著這麽一個死性子的侍衛。原先瞞著他去太守府就想到了這後麵會有的可能性,但是沒想到他倒是倔得看都不看自己了。

“無花沒能好好保護主子,無花有錯!甘願受罰!”

慕容胤揉了揉額角,有些無奈,“你先起來,這件事我沒和你商量就去是我的錯,還在你們飯菜裏頭下了迷藥是我的錯。你別總是把錯歸到自己身上,再不起來我便讓皇上把你調回去!”

無花抿了抿唇,這次絲毫沒有妥協的打算,他繼續低著頭。

“你!”慕容胤半起身要下床去拉他,卻扯到了腹部的傷口,疼得倒吸一口冷氣,一個翻身又躺下了。

“主子!”無花忙起身走去,將人扶起,讓他仰躺在榻上。

慕容胤翻了個白眼看,“你怎麽不繼續跪著,起來做什麽,不是要領罰麽?”

無花抿著唇不說話。

“行了行了,這事是我太過魯莽了。你也別一口一個自己錯了,下次行動前,我先同你商量,行不行?無花大侍衛?”

這慕容胤倒是一輩子像極了老狐狸,不論是說話還是行為處事。但是在對上自己這多年相伴的侍衛時卻極為無奈,這再好的口才也比不過對方的木訥和忠誠。

久而久之,慕容胤對無花也不再是那主仆的心思,反而是將對方看成了自己的小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