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鏖戰晉綏 第六十章 設伏雁門關
就在他暗自歡呼時，一梭子機槍子彈掃了過來，打得掩體前堆起的土包黃土飛濺，一顆子彈再次擊中了鋼盔的外沿，嚇得他又縮回掩體，晃了晃震得有些暈的腦袋，兩天挨了兩槍，要不是有鋼盔保護，隻怕早見閻王了。
鬼子的機槍、擲彈筒已經從混亂中反映過來，拚命壓製伏擊陣地，掩護步兵衝鋒。到底是野戰旅團，戰鬥力就是強，反應快、配合熟練、射擊精準。
那邊白永勝喊著：“敵人衝過來了，扔手榴彈。”
張壽春隨手拎起一枚晉造木柄手榴彈，使勁扔了出去，沒響？壞了，忘拉火繩了。他又拎起一枚，拽出火繩，使勁一拉，直起身來用力甩了出去，他期待地看著黑鐵塊飛舞著落在一個鬼子身邊，把慌忙躲避的鬼子整個掀翻。哼哼，讓你們凶！
他再次抓起一顆手榴彈，拉火、甩出，同時衝在前邊的鬼子機槍也掃射過來，他的右臂、右肩被打中，他啊的叫了一聲，旁邊的副班長用手榴彈消滅了機槍手後連忙彎腰跑過來，檢查了一下，說：“你小子命好，沒打著骨頭，隻是皮肉傷，養幾天就好了。”
說完，從挎包裏掏出一個小瓶子在傷口上倒上止血消炎藥粉，用繃帶給他纏住傷口，命令他老實休息，不要亂動，等待戰鬥結束。說完不再管他，回到自己的掩體繼續戰鬥。
張壽春蹲在掩體裏實在著急，輕輕湊到掩體上向外張望，看到所剩不多的鬼子都趴在地上與八路軍對射，被白班長他們一個個地送上了西天，敵人的機槍、擲彈筒也被八路軍的機槍、迫擊炮逐個消滅了。陣地上隻有老兵們在清點著倒在地上的鬼子。
李副班長帶人開始搜索殘敵了，偶爾傳來一聲槍響，雷場被搜索後，沒有起出一顆地雷，顯然都給鬼子引爆了。李副班長招手了，張壽春在左手的幫助下裝好沒扔完的手榴彈，撿起掩體裏的銅彈殼翻出了戰壕，背起自己步槍，開始打掃戰場。
部隊陸續集中到了公路上，背起繳獲的武器彈藥和裝具，與得到大量武器彈藥的地方遊擊隊揮手告別，撤向太和嶺口。他們走出沒有兩裏地，西南機場方向傳來兩聲巨大的爆炸，衝天的煙塵形成兩個巨大的蘑菇在夜色中清晰可見。
淩晨四五點鍾，部隊趕回太和嶺口，留下500多名傷員組織救治。補充了武器彈藥幹糧和飲水後，王大勇帶著部隊繼續前進，天亮以後趕到了石牆溝村。命令戰士們在山溝裏吃幹糧、休息待命，王大勇、王峰、徐士貴等旅、團幹部找到了先期趕到這裏的陳海鬆。
陳海鬆指著巍巍的恒山群峰說：“那裏就是著名的雁門關，從戰國時期的趙武靈王起，曆代都把此地看作戰略要地。李牧、蒙恬、衛青、李廣、薛仁貴都曾在這裏抵禦外族入侵。北宋年間的楊老令公帶著楊家將幾代人鎮守這裏，讓契丹人多次垂涎而來铩羽而歸，確保中華文明延續至今。
它曆史上就是南北交通、胡漢交往的主要通道，也是屏障內地的重要關口。現在它落到了日本人手裏，成了運送日本鬼子屠殺中國人民的便捷走廊，這是中國軍人的恥辱。今天下午察哈爾派遣軍司令笠原幸雄就要帶領五千多侵略軍，通過這裏支援忻口你們能答應嗎？”
“不能！”發自肺腑的呼聲在連綿的群山空穀間傳出很遠。
“是的，我們是中華民族最優秀的兒女，對每一寸國土都有著深深的愛戀，絕不容許侵略者肆意踐踏我們神聖的土地，作為中國軍人我們的責任就是埋葬一切侵略者。獨立師是在戰火中誕生的英雄部隊，是最有戰鬥力的鐵血部隊，雖然我們長途跋涉、連續作戰，身體疲憊，眼看著小鬼子要去殺害中國人民絕不能放過。今天我們就要發揚不怕犧牲連續作戰的精神把雁門關變成敵人的墳墓，讓笠原幸雄下輩子也不敢再踏上中國的土地。你們有沒有決心？”
“有！”
副師長劉鋼出列宣布：“我們所處的位置是在石牆溝至城上村之間，就是軍長親自選擇的伏擊地點，東側山勢陡峭，西側相對平坦，山間峽穀平坦，長三公裏。作戰任務是將笠原部隊放進溝中，前後堵截，兩麵夾擊，甕中捉鱉，以強大火力消滅之。
作戰部署如下：腳下北側為獨一旅防區、腳下南側為獨二旅防區，自北向南沿峽穀西側高地依次排列，依托地形構建阻擊陣地，各級炮兵分隊、震天炮部隊在二線陣地部署，沿路埋設拉發地雷，補充團在峽穀東側各突出部建立阻擊陣地，防止敵軍搶占製高點。師屬警衛營在城上村峽穀中設置阻擊陣地堵截突出的殘兵，工兵營、特務連隱藏在石牆溝村北邊山穀中，待敵通過後，與尾隨而來的偵察連一起在敵人後方阻擊，防止敵人突圍逃竄。”
杜義德問道：“各部對任務明確了嗎？沒有問題就立即劃分防守區域、熟悉地形、構築工事，配置火器。提醒戰士們注意隱蔽，修好的工事要加以偽裝，不要漏出馬腳，保證此戰的突然性。補充團要在山頂設立對空觀察哨，提防空中偵察。”
中午時，偵察連發來電報，他們已經化裝偷襲了雁門關城裏的守備中隊，現尾隨日軍進至後腰鋪村，敵軍步、騎、車混編，以急行軍速度前進，預計3點左右抵達伏擊地點。
此時部隊已經完成工事修築，正在進行偽裝，陳海鬆和獨二旅三團一營的戰士們一起幹了半天活，和自己一般大小的排長請他休息一會。他看任務已經完成就招呼大家一起坐下來，拍拍手吃起班長遞過來的幹糧，詢問起新戰士們的戰鬥情況。
班長楊天智是從張掖東校場解救出來的老紅軍，跟著陳海鬆打了許多仗，經受了超常訓練，明白軍事技能的重要性，所以要求十分嚴格。勉強說到：“我們班分來五名新戰士，身體素質不錯，有一定基本功，也有殺敵願望，就是射擊、投彈、拚
刺、土工作業缺乏嚴格訓練，與老同誌相比差距明顯。”
見新戰士們一臉的尷尬，笑著說：“這沒什麽，誰天生會打仗？不都是練出來的嗎？你們這些新戰士過去在晉綏軍中是怎麽訓練的？有些什麽內容？”
一個老兵說：“報告軍長，過去咱們就是練習走隊、行軍。射擊也練，就是打得少，我當兵五年加一塊也沒這兩天打得多。戰壕也挖過，不過都是單人的，不要求挖塹壕和交通壕，長官們也不檢查，班排長們睜一眼閉一眼，大家就那麽混了。到了這，才知道幾年兵白當了。”
“你們晉綏軍在鬼子麵前一敗再敗就是因為平時訓練太差了，想打打不著，想跑跑不快，一直讓人家壓著打、追著打是吧？”
“是啊！還有一條就是我們的長官不如八路軍的幹部，我們別說軍長了，平時連營長都很少見著，更別說一起戰鬥、一起訓練了。槍炮一響，領著幾個親信帶著搜刮的錢財帶頭就跑，根本不管我們的死活。隊伍還怎麽打。”
“昨天，你打死了幾個敵人？”
“我們三團受領的任務是在小茹解村埋伏消滅援敵，班長帶著我們挖工事。機場炮聲那麽大，一下把敵人招來了。沒想到我們也有大炮，一下把敵人打散了，我們就趴在戰壕裏往鬼子人多的地方摟火、扔手榴彈。我也不知道消滅了幾個鬼子。打掃戰場時，我撿了3個鋼盔、兩杆步槍，好幾百發子彈。”
“麵對上千敵人沒害怕嗎？”
“有點緊張，可比前天好多了。軍長你是不知道，前天一過滹沱河，我的腿就不聽使喚，渾身都感到沒勁，嘴裏幹幹的，心一個勁的跳。班長都看出來了，給我做了半天工作才好點。我們潛伏到代縣南門外，看著黑洞洞的城門和城頭上晃動的身影我就想撒尿，真的。
後來，幾個穿日本軍服的人慢慢推開了城門，我還以為我們被發現了呢，嚇得想往回跑，最終忍住了。半天是咱們自己人早早混進去的，咱跟著部隊提心吊膽地進了城，我們連負責接收輜重倉庫，門前的崗哨提前被特戰隊收拾了，我們新兵在門外警戒，老兵們一人一把刺刀就進了房間，不大的工夫就把一個輜重隊將近兩百號鬼子給宰了，沒發出一點動靜，真是讓人羨慕呀。
老兵們點亮燈把我們叫進屋，那叫一個血腥呀，滿炕的鬼子屍體、血流得到處都是，有個新兵直接就暈過去了，其他幾個也吐的稀裏嘩啦，我還好忍住了。老兵們給我們現場示範了偷襲的要領、進屋的準備、刺殺的部位、相互的配合，真是開眼界了。”
“不能光看著熱鬧，學會了嗎？還記著多少？說來聽聽。”
“接近敵人住處要輕手輕腳，來到門前要閉目傾聽，進屋之前放下所有背包、長槍、手榴彈等影響動作的物品，輕輕推門，快速進屋蹲下身子適應屋裏的黑暗，細心觀察敵人的數量、位置，用手勢分好工，幾個人一起撲過去從兩頭往中間，中間的向兩頭力爭一刀斃敵，最好是割斷喉管大動脈。軍長我說的對嗎？”
“嗯，很不錯，記得很詳細，敘述的很生動，讀過書吧？”
“是，小的上過完小，指望著當兵混個好前程，可晉綏軍裏靠親朋故舊相互提攜，我們鄉下人、大頭兵沒人關照，隻能混日子了。”
“打起精神來，咱們八路軍可不是晉綏軍，隻要你堅決抗日、英勇殺敵、團結同誌、遵守紀律一定能立功受獎，得到重用的。你們這些新同誌也看到了老同誌們殺敵的本領，你們要虛心請教、主動學習、反複練習，那些都是保護自己、打擊敵人不可缺少的，我們有一句口號叫做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很有道理呀。”
一個年輕士兵說：“軍長，我想參加特戰隊，神出鬼沒，到處殺鬼子，真帶勁！”
“那可不容易，知道嗎？軍事技能最好的都先進偵察連、特務連，表現突出有特長的才能進行特種訓練，幾萬人裏也就選拔幾百人。你有什麽特長嗎？”
“咱在家下鄉從小練拳、打獵，體能好、射擊好、爬山快、拚刺好，主要是咱膽子大。前天我就跟著老兵進屋親手用刺刀捅死了兩個鬼子。”
“行，沒想到你還有這麽多特長。一會咱倆比比射擊，看看誰殺的鬼子多，怎麽樣？”
“比就比，昨天我可打死了三個鬼子呢！”
“不錯嘛，叫什麽？”
“報告長官，小的叫韓亮。”
“八路軍的紀律要求比較嚴格，你們還適應吧？”
一個老兵壯著膽子說：“長官，咱們都是鄉下漢子，吃苦受累都沒什麽，打仗咱也能豁出去拚命就是管的嚴，讓人有點透不過氣來，班長、排長都對咱們不錯，處處關心照顧咱們，可就是覺得太緊張了，沒一點消停。時時要行軍、作戰、訓練、開會、學習文化、掌握各種武器性能，連打炮也要學，真有點吃不消了！”
“大家是不是都有同感呀？”看著身邊的新戰士都有些讚同陳海鬆問道。
“看來大家對什麽是真正的軍人還不是很理解。當兵是幹什麽的？在舊軍隊裏當兵就是為吃糧，能養活自己，能跟著隊伍走，會打槍扔手榴彈就行。你們在晉綏軍時就是這樣做的，可你們組成的部隊是什麽樣子，打過勝仗嗎？幾十萬人被幾萬鬼子攆羊一樣趕到了太原跟前，眼看著太原也快丟了？你們想過為什麽嗎？
就是中國軍人不知道軍人的職責是什麽？軍人應該怎樣去履行職責？履行職責要有哪些知識能力？
職責很簡單，農民是種好地多打糧，商人是賣好貨多賺錢，工匠是做好產品多生產，軍人呢就是看好家園多殺敵。怎麽履行職責呢？就要練好手藝，軍人的手藝是什麽？就是能保住自己的命、會要敵人的命，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