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公審大會
看著討伐隊6、70人被戰士們押著拖走地上的死屍,彭紹慶又走到保安團隊伍前說:“害怕嗎?害怕就別給鬼子做事。這樣被打死還要留下罵名,一家子人都跟著抬不起頭來,你們想這樣死嗎?”
保安團那幫人好多還是第一次見血、見殺人,沒了人樣的屍體、血肉橫飛的場麵嚇得他們屁滾尿流、兩腿酸軟、渾身無力。再看見彭紹慶那張掛著絡腮胡子的大黑臉,手裏轉著刀花走過來,嚇得縮成一團,連說不敢。
彭紹慶看殺雞給猴看的目的已經達到,緩和了語氣說:“熱河是咱祖祖輩輩生活的地方,小鬼子來占咱的家園、殺咱們的鄉親、搶咱們的糧食、鐵礦,咱們和他們有不共戴天之仇。我佩服鄧文山這樣的漢子、佩服鄧存珍這樣的百姓,我看不起為了自己活命就去幫著仇人做事的沒骨氣的人。你們是想讓我佩服還是想讓我鄙視?”
張大龍掙脫他二叔拽著他胳膊的手,從擠成一堆的團丁中走出來,舉手敬禮說:“長官,我和幾個同學早就想打鬼子了,就是沒人領著幹,手裏沒有槍。我這次進保安團一方麵是家裏的意思,也是我自己的意思,我想整條槍回去夥上我們同學一起幹。”
粗豪的彭紹慶很喜歡這個自始至終神態自若、頗有膽氣的讀書人。“好小子,有誌氣,你叔不是說你家就你一顆獨苗嗎?萬一出個三長兩短的怎麽辦?”
“,有國才有家,國家興亡匹夫有責,不把小鬼子趕走咱老百姓誰都沒好日子過,人人都等著別人去拚命那是懦夫的行為,看著小鬼子、二鬼子到處橫行心裏實在難受,顧不了那麽多了。長官,你收下我們吧!”
喲,還蠻能說的,道理比我講的透徹,是個搞宣傳鼓動的料,就是不知道意誌品質怎麽樣。“鬼子在這一片還占著優勢,我們要在外邊打遊擊風餐露宿,經常是槍林彈雨,有時候沒地方住、有時候還得餓肚子,你能吃得下這個苦嗎?”
“能,隻要能打鬼子,俺們豁出去了。鄧文山能挺下來,我們也行。”
“有骨氣,你這個兵我要了。”
“長官,俺也要參加八路打鬼子。”旁邊一個敦敦實實的莊稼漢子也走出人群報告。
“你家裏不是還有老人孩子嗎?”
“俺家裏還有兩個兄弟,大龍說的對,不趕跑了鬼子,咱淩源、熱河的老百姓就沒有安生日子過。俺今年24、身強力壯、還有點武藝,槍法也行,長官你就收下我吧。”
“俺也想參加!”……
呼啦啦一大半的人都湧上來要求參加八路軍,弄得後邊包括張二叔這些四十幾歲的人也不得不跟著湊上來,整個保安團集體反正了。彭紹慶一陣高興一陣好笑,還真把咱八路軍當成土匪杆子了,來了都要?就那個鼻涕拖的老長,有15沒?這張二叔快50了吧,那邊那個看臉色身架就是個大煙鬼,還有那個拖著條傷腿的2米寬的溝都蹦不過去。
他大聲咳嗽了一下,指了指周圍的八路軍士兵說:“咱們八路軍出征以來在山西、綏遠、河北大小打了幾百仗,殺了7、8萬鬼子,靠的是軍紀嚴、訓練苦、作戰猛,對士兵要求很高,你們想打鬼子我們歡迎,可不一定都在隊伍裏。你們家裏有拖累的、歲數大的、身體有病的應該回到屯子裏,宣傳抗日思想、組織生產糧食、傳遞情報幫助部隊作戰。還可以在屯子裏組織民兵、開展訓練,共同保衛咱們的家園。
年輕力壯的也別衝動,回家和家裏商量好,入了八路軍就要鐵了心跟著共產黨幹,絕不能三心二意、貪生怕死,也不許禍害百姓、調戲婦女。怕苦怕累想撈油水的趁早回家老老實實種地。”
老張頭放下心來,這軍頭仁義,處處替咱們著想,回去和老哥商量一下,讓大龍跟著他們幹吧。
當天晚上截下了一列從錦州經朝陽開往承德的火車,拉的都是東北運來的糧食、罐頭、被服等物資。陳海鬆看著地圖琢磨了一會對彭紹慶說:“淩源的敵偽勢力清除的比較徹底,也有許多抗日武裝,明天公審會後,你們把這裏的糧食物資分給鄉親們,分散到各鄉鎮去發動群眾、壯大武裝,鄧家是堅定的抗日力量,你們給他們一個番號,提供些武器讓他們自己發展,但要加強合作,提供支援。”
“為什麽不直接收留下來、編入部隊呢?”
“他們是家族式武裝在這裏根基深厚,是地頭蛇,需要團結。鄧文山在東北打了3、4年都沒加入抗聯,說明他對共產黨有戒心。你一收編,他就得服從指揮,某些問題上他會有想法,對熱河團結抗戰不利。你們還是要堅決依靠貧苦百姓,把村屯變成你們生存發展的基礎和堡壘。熱河曆來多土匪,能合作就合作,該懲處的也別手軟,否則失了威風會被這個強者為尊的地方的百姓瞧不起。”
“是,明天公審會後我們就以班為單位隨同各屯屯長深入到屯子裏去分發糧食物資、救助孤苦、宣傳抗日、組建民兵隊。礦山和洋行有八十多輛汽車,方便我們運輸。”
“行,日本勘探隊的技術人員就不要鎮壓了,留下來送晉綏軍區搞建設去。解救的礦工有家的放回去、沒家的就分散到各屯,東北軍戰俘想參軍的經過選拔可以收下,不合格的送到屯子裏當民兵。我們走了以後,就剩下你們兩個營,咱們的力量還不夠強大,不要和敵人硬幹。那些屯長要加強教育和管理,讓他們表麵上應付鬼子,內心裏支持抗日。各屯子裏的大戶地主要去做工作,讓他們減租減息、支持抗日,提防他們暗地裏勾結日偽危害革命。
你們還要建立起覆蓋淩源各鄉鎮的情報網,縣城裏也要安排據點派人長期潛伏,及時了解敵人的動向。趕在敵人行動前提前做出安排,各營連要通訊暢通,隨時可以集中作戰。近期你們的任務就是保護發動老百姓,鏟除漢奸。
群眾被殺被搶都會給根據地建設和我軍形象帶來不利影響,要利用屯長的合法身份和部隊的牽製限製敵人的破壞。淩源條件艱苦、百姓苦寒,部隊要經常組織部隊沿著火車線劫奪敵人的物資,減少群眾負擔。”
“是!我們一定在這裏堅持下去、戰鬥下去,壯大起來。司令員準備什麽時候動身?”
“有了火車,我們突襲朝陽就方便多了,卸下貨物後我就帶二師出發。明天天亮後,一師乘馬趕到朝陽南部山區會合了李天德的抗日義勇軍、郭文連的抗日仁義軍,帶他們去朝陽接受物資,分散敵人的注意力。將來你們可以和他們取得聯絡,聯合行動。”
“你這都哪來的消息,這遼西還有其他抗日武裝?”
“你呀,以後獨當一麵可要注意收集各種資料,這是我們行動的基礎。昨天晚上我和鬼子顧問官中村、滿洲國派來的縣長金春喜、憲兵隊長鈴木、還有協和會長田中喝酒時,他們把熱河的所有情報都倒出來了,都記在這裏了,你拿去好好琢磨琢磨,看怎麽去利用。”
“是。咱們在朝陽沒有根基,那裏又是交通樞紐敵人防範一定很嚴,大軍坐火車貿然進城會不會有危險呀?”
“放心吧,秦局長已經帶著特戰隊進入了朝陽,我會安排他們接應的。”
又一個黎明降臨到了遼西山區的淩源縣,昨天就聽聞消息的十裏八鄉的百姓一大早扶老攜幼趕到縣城,冰雪覆蓋的幾條大路人聲嘈雜、絡繹不絕,比趕集還要熱鬧。換軍灰布製服的熱河支隊戰士們在各個路口熱情地招呼百姓去火車站廣場去看公審大會。
牛營子鄉田杖子村的田旭東和幾個村裏膽子大的相約去看看虛實,他們趕了20裏地中午前跟著人流來到人山人海的火車站廣場,靠候車室的台階上搭起一個大木台,十幾個當兵的站成一排好像在唱歌。周圍的牆上刷著標語、貼著花花綠綠的紙片,一個識字的小子給他們念著:“團結抗戰、保衛熱河。”“打倒日本帝國主義!”“武裝起來,保衛家園。”“誓死不當亡國奴!”“趕走小鬼子、建設新淩源。”……
費了好大的勁,憑著身強體壯田旭東擠到了中間,唱歌的已經下去了,身邊的同伴也擠丟了。一個官長正用洋鐵皮卷起的喇叭說著什麽,也聽不太清楚,隱隱約約就聽到“抗日”“八路軍”“打鬼子”“減租減息”什麽的。
不一會,又一個中等個、滿臉絡腮胡子的黑臉官長接過鐵皮喇叭,腰裏紮著皮帶,上麵別著把小手槍,腰裏還挎著一把日本軍刀,威風凜凜,聲音洪亮,這下都聽清楚了:“今天我們八路軍熱河支隊要在這裏對殘害淩源人民的日本鬼子、狗漢奸進行公開審判,大家都可以上來揭發他們的罪行。大家不要害怕,八路軍一定為大家做主,嚴懲這些惡魔。都帶上來!”
著話一群穿著灰布軍裝頭戴鬼子鋼盔、斜挎著盒子炮、炸著腰帶、打著綁腿的兵架著被五花大綁、軟的根麵條一樣的二十幾個人站到了台下,每個人背後還插著高高的木牌,上麵還寫著字,距離遠看不清,但人的輪廓還是讓他認出來了有牛營子鄉的警察署長張承明、鬆嶺子鄉的警察署長王大可、有討伐隊的霍美廷、魏振江。
狗日的你們也有今天,今年秋天說皇帝陛下下詔實行“糧食出荷”除了留下基本口糧,其餘的都要上交皇軍,挨家挨戶翻箱倒櫃,搜走了全部糧食,給每個屯隻留下一點口糧,實行配給製,由屯長統一發放。自己悄悄藏了一點,被張承明搜出來了,一根繩子綁到了警察署,說自己通匪資匪打得皮開肉綻,綁在凳上灌涼水、灌火油辣椒麵、把鐵桶燒紅背到光背上、赤腳走燒紅的煎餅鏊子,多虧屯長出麵說情才接回來,將養了兩個月才好。
王大可更混蛋,去年強迫鬆嶺子各屯種植鴉片,自己的姐夫家多種了些糧食,鴉片種的少,被王大可糾集霍美廷帶人來拔糧食,姐夫與他們爭執被打成重傷,抬回家就咽了氣。秋天又來收糧食,把姐姐抓了去,人一放回來就跳了崖。
自己去找他們理論,又被打了一頓,還威脅說要殺了自己。這些個土匪惡霸可把咱淩源禍害的夠嗆,今天總算是老天開眼了,槍斃他們都是便宜的,應該淩遲碎剮,自己沒帶家夥,不然也過去割兩刀,為姐姐、姐夫報仇。
那個霍美廷更不是玩意,一次帶著鬼子去搜山,在花果山抓住7名婦女,竟讓這些人脫光衣服在沙地上扭秧歌,供鬼子觀賞取樂,誰不扭,即遭毒打,強奸後全部被刺刀捅死。
縣裏警察署特務係主任小田公平想吃營養品,霍美廷、魏振江就闖進一家院子裏,搶走人家三歲的孩子,用刀撬開頭顱取出腦漿,剖腹取出腎髒當“營養品”送給小田吃掉。這些滅絕人性的東西殺一千遍也不解恨。
正想著呢,兩個老頭就走到台前,對著霍美廷、魏振江就是一頓大耳刮子,旁邊有個人跟夥伴說:“那就是鄧存珍、鄧文忠,鄧家被那倆王八犢子害慘了,死了20多人,村子也燒了,抓了10幾個打得沒了人形。遭人恨那!”
鄧家老人被戰士們勸導著來到台上,骨瘦如柴、眼窩深陷、額頭顴骨還帶著傷痕的鄧存珍接過喇叭聲音嘶啞著說著鄧家的不幸,強烈要求八路軍鎮壓這些為非作歹的漢奸惡霸。感謝八路軍來淩源救民於水火、解民於倒懸,願意舉家投靠、堅決抗日。
他的表態立即贏得台下民眾的喝彩鼓掌。隨後又有十幾個窮苦鄉親效法著鄧老頭的做法,先打幾下出氣,再上台揭發,說的聲淚俱下、惹得台下也是淚眼朦朧,家家都有血淚帳,人人都有切齒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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