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被盯上了
簽訂好相關文件後,兩人一同找大迫副市長審批。田中先生很專業地介紹了墾殖場的實驗研究性質、寒區旱作水稻試驗研究的必要性和巨大的利益前景,讓哈爾濱的實際掌控者很高興,愉快地簽了字,祝願五常水稻墾殖農場獲得成功。
田中先生對關東軍和哈爾濱市政府的大力支持表示衷心感謝,向哈爾濱市政府捐獻了兩千大洋和一尊小金佛。換來了大迫提供的在押青壯300人,機槍4挺、步槍100支、皇協軍一個連隨同保護的回報。
走出市府大樓,陳海鬆向植樹秀一鞠躬表示感謝,從寬大的和服衣袖裏取出一個小布包遞到他手裏,植樹一接沉甸甸的,手指捏了捏估計是兩根金條,少說也有五兩重。假意推托著說:“田中先生這是幹什麽,能為帝國國民辦事是植樹的榮幸,怎敢收受好處?”
陳海鬆滿臉真誠地說:“此次墾殖農場選址、批地快速、手續便捷,多虧植樹處長的關照。老田中心裏都記著呢,現在手頭不裕,一點心意萬望收下。等農場見了效益,一定厚謝。今後農場運作少不了還要麻煩處長,還請多多關照。”
植樹恭敬不如從命地接過布袋,塞進褲兜,信誓旦旦地對陳海鬆說:“田中先生的恩典,植樹記下了,以後有事盡管來找我。”
“這樣最好。處長公務繁忙就請留步。我還要去街上轉轉,買些急用之物,告辭。”說完鞠躬而去。
走在熙熙攘攘的繁華大街上,腳踩著平整的石板路麵,欣賞著街道兩側眾多的哥特式、拜占庭式、巴洛克式充滿異國情調的古老建築,俄國、法國、猶太人修建的氣勢恢弘的宗教場所,隨處可見的日本人、俄國人、英國人、瑞典人、印度人、奧地利人、希臘人讓陳海鬆感慨萬千。
這顆天鵝項下美麗的明珠其實是殖民主義者按照故國容貌來營造的一座年輕的城市,1896年才打破了千百年的沉寂,和開原一樣都是從來沒有城牆的新興城市。在俄國沙皇、冒險家、逃避戰亂的流亡者、投機商人的共同推動下隨著中東鐵路的建設爆炸式發展,三十多個國家幾十萬外國人口長期高於本地人口,外來文化濃鬱。20年代被稱為東方的莫斯科、遠東小巴黎。
她的崛起凸顯出的是中國邊疆危機的加劇、中央政府的軟弱無力、外國殖民主義者的肆無忌憚。這種被動的門戶開放雖然造就了城市的發展、文化的交融,卻差點拱手讓出更多的富庶土地。不過也正是黑龍江、烏蘇裏江以外國土的割讓逼著滿清政府下決心移民實邊,幾千萬人在清廷的默許下、在張氏父子的盛情邀請下毅然闖關東,幾十年不間斷的遷徙最終在人口比例上大大超過了外國人口、避免了殖民主義者的事實占領。
向南走了兩個街區,遠遠就見到了五十多米高、氣勢恢宏頗有些克裏姆林宮風格的哈爾濱標誌性建築——聖.索菲亞教堂。高大的台階、厚實的紅牆、城堡似的主體、拜占庭風格的綠頂塔樓,宏偉不乏秀麗、粗獷不失柔媚。
繞著教堂轉了一圈,轉向西南邊1910年俄羅斯人開設的綜合大賣場。他饒有興趣地觀賞著與後世各地農貿市場很相似的巴雜市、擺放在案板上的野豬、麅子、山羊、野雞、兔子等野味,雞、鴨、鵝等家禽,牛、羊、豬等肉類,花生、瓜子、核桃、榛子、栗子、木耳、蘑菇等山貨幹果,芸豆、綠豆、大豆、蕎麥、苞穀、高粱等雜糧,以及罐頭、水果、醬油醋和各種蔬菜。
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一眼看見混在許多商販中吆喝著賣幹果炒貨的李景林,頭上扣著頂狗皮帽子,身上裹著件黑棉襖,雙手筒在袖子裏,身前吊著兩個棉手套,滿嘴的東北話挽留過客、推銷山貨、討價還價,活脫脫就是個關東漢子。
陳海鬆在不遠處的商攤上拿出日本浪人的蠻橫勁,假意了解行情,嫌這嫌那抓起來又扔回去,品嚐完還抓一把,一個攤子一個攤子地品嚐、邊偷眼觀察邊湊了過來。
李景林發現了不遠處撒潑耍賴的日本老浪人,暗暗戒備。他一個月前手持合法證件假冒投親的吉林商人,通過賄賂警察獲得哈爾濱居留通行證,正巧一家俄羅斯商人開設的鋪麵要轉讓他就出手接了過來繼續經營。開業才知道俄羅斯商人為什麽要轉讓了,五花八門的苛捐雜稅不說,還要應付警察、浪人們的不斷騷擾、隨意吃拿。
他對鋪麵是否盈利並不在意,要的是一個職業的掩護,百般討好市場的日本管理員和附近警署的中國警員。安定下來以後,把潛伏在別處的三個特戰隊員找來替他跑貨、看攤,借機刺探情報、與其他小組建立起聯係,在他協調下第三、第四特戰分隊逐步按照陳海鬆的命令展開偵查活動。
總部來電說司令已經啟程北上,他早已在主要街道、景點處留下了會麵地點指示標誌,這都過去十多天了卻始終沒人找過來。該來的沒來,討厭的鬼子浪人卻來到了攤前。抓起山榛子就往嘴裏塞,也不怕把老牙硌掉,抓一把瓜子吃了個其他的都進了袖筒裏,不停地折騰。
李景林始終陪著笑臉、熱情地向他介紹他拿在手裏的山貨的名稱、產地、價格。讓陳海鬆放心不少,在鬼子眼皮底下潛伏沒這點背手還真不行。他不經意間手指變幻出一個接頭暗號,讓李景林喜出望外,邊介紹其他物品邊回應了一個手勢。兩人一邊討價還價一邊頻繁通過手指的變化交流信息。
陳海鬆了解了隊員潛伏情況、下達了無穩定職業的逐步撤向五原格林鎮的命令,啥也沒賣,口袋裏卻裝了一堆,耍著賴揚長而去,又到其他攤子上占便宜去了,留下李景林滿臉愁容、唉聲歎氣。
直到下午太陽偏西,滿載而歸的田中先生才回到馬迭爾飯店,神氣活現地在會客廳裏與完成采購任務坐在那裏吵吵嚷嚷的老頭們交流著街麵上的見聞,然後一部分人嘻嘻哈哈品茶、嗑瓜子,一部分人鑽進浴室去泡澡。
兩個戴禮帽的年輕人先後從側門進入飯店,走進小泉經理的辦公室嘀咕了一陣。隨後小泉離開旅館乘車來到位於道外區山街一座白色三層樓房前,誰能想到原本按照圖書館設計的高貴典雅的西歐古典主義風格的建築裏進駐的是臭名昭著的濱江省警務廳。
進到二樓廳長辦公室裏,小泉畢恭畢敬地向端坐在太師椅裏的澀穀三郎警務少將匯報說:“報告廳長,馬迭爾飯店行動小組對田中及墾殖團其他成員進行了全麵監視跟蹤,對所帶行李進行了仔細搜查,除了逛商鋪仗勢欺人以外沒有發現異常。種種跡象表明他們的確都是帝國受害國民,受平林盛人閣下指派前來墾殖的。”
32年就升任大佐、做過駐德國武官的澀穀因為日本226事件的牽連,從近衛師團第三聯隊長的位置上被勒令轉入預備役,結束了擁有無限夢想的軍旅生涯,鬱悶地來到哈爾濱擔任警務廳長,把全部的邪火都發泄到反滿抗日者的頭上,不論是中國人、朝鮮人、俄羅斯人,甚至是日本人隻要與抗日分子有聯係都會遭到血腥鎮壓。
聽了小泉下的結論,手扶著下巴麵無表情地說:“田中一行來自開原,受過**的反日宣傳,沒有被殺本身就有問題。到了長春不久,長春接連發生嚴重治安事件。哈爾濱在北滿對蘇作戰、整肅治安中作用重大是北滿的中樞,不能有絲毫損害。我是不放心呀!”
小泉實在不想把精力用在一群無害的老國民身上,仗著是澀穀的心腹,大著膽子解釋道:“廳長,我個人覺得這批墾殖者和我家鄉那些沒有多少文化、目光短淺就知道喝點小酒、語言粗俗、愛占小便宜的老人一樣,沒有什麽威脅。反日宣傳也許對思想不穩定的青年人有用,對這個歲數的人不會有影響。長春治安事件屢有發生、並非他們來了才有的。
遼北討伐時、四平機場被炸、新京郊外的滿洲國空軍訓練營就被襲擊,20多名帝國飛行教官遇害,滿洲國空軍訓練部長曹秉森及24名受訓隊員失蹤。還有長春東站鐵路大橋列車顛覆事件、熙洽官邸爆炸事件、100部隊七名軍醫意外死亡事件可都是他們去長春之前發生的。再者說一群老人又怎麽可能做出那些事來。”
澀穀站起身來,在地毯上來回走了幾圈,在窗邊的沙發上坐下,示意手下得力幹將也坐下,從桌上的鐵筒中抽出一支煙,小泉連忙拿起火柴擦著火湊過去。就著火澀穀吐出一團煙霧,揉了揉太陽穴說:“你說的我都知道,可就是有許多疑問,一時也理不出頭緒來,你們繼續監視。好在他們很快就會離開,我要看看這兩天哈爾濱有什麽動靜。
你下去派保安局的密探加入到跟隨他們去的皇協軍中就近觀察。他們不是要招勞工嗎?五常縣警署的密探也要打進去。一群老頭哪來那麽大的勁頭去冰天雪地、荒涼偏僻的五常種水稻?還一次要了三塊地方,還要走了300個在押青壯,這裏麵也要安插密探。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想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