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田中家的歡聚

可惜田中先生來得晚了些,建立自衛軍遲了些,不然五常的抗聯不會如此囂張。鬼子軍官們們想起最近一個來月五常遭遇的連番攻擊就痛心地直咬牙,先是西北方向的八家子警察署長吳連元、民團團長李慶瑞、方振國被偷襲活捉,骨幹被公開槍斃,所屬民團繳械解散。

隨後東南角上的山河屯鎮的和興屯墾殖點再被偷襲,警察署長王昆林及民團前去救援遭遇伏擊被包圍消滅。和興屯繼續向縣裏告急求援,保安團長劉育堂率領部隊趕跑久攻不下的抗聯,回城途中夜宿牛家鎮竟被四麵圍定猛烈攻擊,劉育唐及牛家鎮警署署長陳振東被擊斃、部隊潰散。

小山子鎮警察署長王明德及夫人‘一枝花‘王桂珍、拉林鎮背蔭河鎮的那氏五兄弟、沙河子自衛團團長沈青山等奉命率部配合皇軍憲兵隊前來救援,分別在三個方向受到阻擊。敵人利用山林掩護,邊打邊退,神出鬼沒,地雷冷槍不斷,一天下來這些部隊的首領和骨幹全部被遠距離狙殺,所部直接投降,抗聯隻收繳武器,不要這些軟蛋全部放回。

唉!可惜了戰死的滿洲精英,那可都是皇軍忠實的奴仆,奮勇向前敢於戰鬥。自他們死後新上來的鄉鎮長、警長、隊長們雖對皇軍唯唯諾諾,卻對執行帝國法令不甚積極,交糧派捐、抽丁抓夫一再推諉,隻是埋頭訓練新招募的自衛隊、督促春耕生產,安排新落戶的流民。似乎是被反日武裝的淩厲攻擊嚇著了,明顯與皇軍隔了一層紙。

但願老田中能起到橋梁的作用,利用民間的交流展示出帝國的善意,挽回接連失利的不良影響,喚起缺乏勇氣的滿洲民眾戰鬥的**。

田中看許多地主、鄉紳都湊了過來,興致更高了,沙啞著聲音大聲說“這裏有大片肥沃的土地、川流不息純淨的河流,是種植水稻天然的寶地,帝國農業專家和學生以及大量朝鮮農夫已經製定出了完善的種植技術,可以最大限度地利用五常的優勢生產出多出一倍的糧食。今天請大家來就是親眼看看種植的過程,等到秋後再來看看結果,相信你們每個人都會動心的,那麽明年、後年你們就能讓五常到處稻穀飄香了。”

真的能增加一倍的產量?這麽冷的天氣種水稻,可能嗎?這個日本老頭想大米想瘋了吧?等著瞧吧?有你顆粒無收、血本無歸的一天。

朱福三不管別人怎麽看,不失時機地恭維道:“真要能那樣,田中先生你就是咱們五常百姓的再生父母啊!正如你所說得那樣,咱們守著寶地打不出多少糧食,水白白地流走了,地裏老是春寒、夏旱、秋澇,就是咱們沒有現代化的耕作技術。前年我去帝國京都觀光,親眼見識了精耕細作、高產穩產的千斤良田,那真是我們沒法比的。我們一定會認真學習的。”

田中看眾人大多沒有朱福三那麽興奮,不由自主的用東北話說道:“我知道你們大多數人還持有懷疑態度,沒關係,所謂百聞不如一見,等你們到了秋天看到金黃的稻穗、聞到撲鼻的米飯香氣你們就相信老漢我絕不是忽悠你們了。”

朱福三可不管能不能打出稻穀,他需要的是一個靠山,咱商人在社會上混、在江湖上走不尋求當權者的保護命都沒了還賺什麽錢?他看田中有些失望忙說:“咱們都相信老先生說的,也盼望著嚐嚐五常自己的高產大米。這種研究肯定投入很大,我們農會願意資助墾殖團的研究,就當是交個學費。我看農場人員很多,人吃馬嚼的開銷一定很大,我就承擔了。”

“這可使不得,已經讓你破費了一次,怎好再次叨擾。農場有足夠的經費維持運作,緊是緊點,不過植樹處長已經答應協助解決。”

朱福三急切地四下看了看,小聲說:“老先生剛才還說日滿一體,現在怎好見外。我們能感受到老先生的與眾不同,你是真心來幫助咱們滿洲國發展農業技術的。希望這點錢糧能換來先生的友誼、五常縣的豐收。”

“這麽說來到是我見外了,行啊,我收下了。不過明年要大規模普及新法水稻種植,現在就得未雨綢繆,就溫室育苗製作十個溫室,我就搜光了哈爾濱的所有玻璃,修一條攔河大壩害得我到處買水泥。我建議你投資修建一個平板玻璃廠、一座水泥廠,這樣既可以滿足種植水稻的需要,也可以提供給皇軍一部分,穩賺不賠。我調查過了,五常完全可以生產這兩種材料。”

“哎呀,這還真是一個大商機,好,我做了!為了感謝你的建議,這兩個廠老先生就占一半的股份吧。”

“這樣不好,一個建議而已,怎麽好分去你的血汗錢?”

“老先生有所不知,現而今大的工業項目都得由省裏民生處審批,一般都是日資財團會社承建,咱們滿洲人隻經營一些零小商業。老先生的提議我很有興趣,可不一定能獲得批準。如果老先生掛名出麵,就比較簡單了,通過新京方麵從帝國直接采購設備,就能早日投產。”

“沒想到你還有這個心思,行,我幫你去說,你到時候能優惠價格提供給我材料就行了,就這麽定了。喲,火車來了!”

遠遠地一條鋼鐵長龍喘著粗氣、發出轟鳴、風馳電掣地衝了過來。站台上的憲兵、日本軍人立即持槍站成一排,背對鐵軌麵朝眾人保持警戒,於謙澍、橫山安起、左樹棠、朱福三等簇擁著田中在警戒線後興奮地張望。

龐大沉重的火車發出刺耳的尖叫,慢慢停了下來。其他車廂的窗簾都放了下來,禁止乘客窺探,隻有中間一節車廂車窗打開,露出許多軍人的身影。車門打開了,十幾個持槍士兵下了火車,在車門兩旁站立。接著幾個哈爾濱報社的記者跳下火車,測算著距離和角度操持著相機做好準備。

兩個日軍中尉副官配槍跨刀昂首下車麵對麵站在車門邊,向著車站高喊一聲:“立正,敬禮!”不管是哈爾濱來的、還是當地的日軍立即頓了一下槍托發出整齊的聲音,挺胸抬頭目視前方,站台上來迎接的日偽軍軍官全都目視車門立正敬禮,文職的官員、鄉紳名流們也屏氣凝神躬身肅立。

在眾人的期待中濱江省最高顧問田中玖陸軍少將站在車門前,掃視了一眼簇擁在站台上的當地軍政官員,象征性地揮了揮手,在站台上熱烈的掌聲中擺出高位者的穩重傲慢地走下扶梯。兩個副官伸手要扶,被他擺手阻止,緊跟著走下來的民生處長植樹秀一中佐緊走幾步,向長官介紹迎上來的官員,田中玖麵無表情地與縣長、顧問、局長碰了碰手,走到站在旁邊的幾個日本人身邊一眼認出了自己的族叔田中一雄。

不等植樹介紹,矮小肥胖的田中玖彎腰鞠了個深躬,抬起頭握住田中一雄幹枯的手,望著他掛著喜悅的淚花、略顯渾濁的眼睛說:“幾年不見,叔叔蒼老了許多,侄兒忙於國事,沒有常去看望,失禮了,請叔叔寬恕!”說著又是一禮。

老田中抹了一把眼淚,哽咽著說:“沒什麽、沒什麽,你幹的是大事,哪能瞻前顧後呢?看到你官升少將真的為你父親高興,他總說你是咱們田中家的希望,想來此刻他在天堂之上也該瞑目了。”說著又是淚花閃動。

“叔叔不必悲痛,當初聽說遼北淪陷,侄兒在熱河也是提心吊膽,常常祈求上天保佑。能在這裏見到你很開心,我那兩個弟弟呢?”

“哎,支那軍進犯遼北,攻打通江口,你兩個弟弟都參加了商團不幸戰死了。”

“可惡的八路軍、可惡的陳海鬆,我一定會動員全省的力量消滅他們,為弟弟報仇。叔叔怎麽會來到荒涼的北滿?”

“陳海鬆倒還算仁慈,沒有為難我們這些老弱,關押了一個月教育了一番,就把我們放了。通江口你父親創辦的三座貨棧、我的兩個農場都被沒收,咱們住的房子也被炮火炸毀,隻好前往長春。路上和這些同樣遭遇的僑民商量還是到哈爾濱來開農場,幹老本行心裏踏實,沒想到這裏也不太平,早知這樣還不如回千葉加茂去算了。”

“幸虧叔叔沒回去,國內現在經濟很不好,物品配給,生活很艱苦。有侄兒在一定要讓叔叔安享晚年。植樹跟我說你在這,我就派他來接你,你幹嘛不去嗎?”

“侄兒啊,叔叔勞作了一輩子,不像你父親腦子靈活、善於經商,我一直在開農場。這裏水土好、氣候好、民眾也好,我要把總結出來的水稻種植經驗在這裏大範圍推廣,為帝國出點力,讓我在你那閑呆著肯定得急出病來。”

“叔叔喜歡種地我是知道的,可這裏靠近匪區,聽說你們就曾遭受過襲擊,讓侄兒怎麽放心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