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別不服

張時之看了一眼默默思考的馬元海，繼續問道：“依長官之見，我們還需做哪些準備？”

作為一名受過軍事院校培養的正規參謀人員，他對國內外的作戰手段是清楚的，對馬家軍的戰法也很有看法。

但他在軍中隻是一個小小的幕僚，平時根本不可能和馬元海探討這些深層次的內容，今天陳海鬆揭開了這個話題，正好可以讓馬元海多聽聽這位軍事素養超群的敵將的分析，促使馬家軍做出一些變革。

陳海鬆看了一眼不停記錄的張振宇，思索了一下說：“我與你們馬家軍是不打不相識，三個多月的時間可謂是朝夕相處，不敢說對你們了如指掌，也算是大致清楚。

馬家軍起自偏遠的甘肅、青海交界處的穆斯林聚居區；

源自於清末同治年間的陝甘穆斯林起義，歸順左宗棠成為甘軍一部分，在抗擊八國聯軍時為朝廷出過力，從甘肅巡防軍開始逐漸發展而成；

執掌於穆斯林上層家族，軍權、政權與教權高度統一，屬於封建家族式私有化的家丁團隊。

由於地域、民族、經濟、宗教等因素的影響，距離一支現代化、正規化軍隊還有很大差距，我個人認為，要想在未來抗日戰場上有所作為，就必須在以下幾方麵進行改變：

一、消除地域、民族偏見，大膽使用外族有能力之軍官。

你們軍中旅、團長一級不是姓馬就是姓韓，家族式管理太明顯，排外色彩太濃厚，大批高級軍官都是馬步芳的親族、部屬，或是穆斯林、臨夏人。

你馬元海是他表兄，馬步鑾、馬步康、馬彪、馬祿是他堂兄，他大姐夫馬慶的長子馬呈祥，二姐夫馬馴的長子馬揆武、次子馬振武，他的內弟馬全義都在十四五歲時即加委了營長、團長的職銜，二十幾歲又都正式擔任了營長或團長。

這使得其他地域、民族的人在你們團體中很難發展，你們的指揮能力、胸懷視野也很難通過交流學習而提高。

二、對軍官尤其是中低級軍官進行培訓，提高軍事素養和指揮現代化戰爭的能力。

你部軍官特別是中下級軍官大多出身行伍，就是帶領部屬呐喊衝鋒，武藝高不怕死就行，近代軍事知識了解很少，作戰部署及作戰計劃也極其簡單陳舊。

需知現代戰爭要求指揮員要靈活使用戰術、組織發揮武器的效率、用最小的犧牲換來最大的戰果。

所以，你們這種落後原始的集團衝鋒的戰法必須改變，而軍官指揮素質的提升是改變的開始。

三、加強士兵文化學習，沒有文化的士兵的確好愚弄、好管理，但沒有文化就沒有思想，就不知道軍人的責任，就不主動、不忠誠，僅靠宗教很難維持。

沒有文化也很難熟練使用先進武器，戰鬥力無法快速提升。

沒有文化也就沒有軍紀，中國需要勇猛之師，更需要文明之師、仁義之師。

冷酷嗜血，殘暴好殺，**擄掠這樣的部隊不會得到人民的支持，也敗壞了你們穆斯林的名聲。

四、加強士兵單兵作戰能力的訓練及現代裝備的使用水平，你們軍隊裏冷兵器占到一半以上，火器也不先進。

士兵們射擊、刺殺、土工作業能力很低，炮兵精度密度不高，班排戰術進攻防禦訓練不夠，營連戰術更是看不出條理層次。

在西北對付落後部族還行，到了抗日戰場無異於去送死，這很危險。

按理說，你我是戰場仇敵，我不該如此坦言相告。

但在我眼裏，你們已經不再是對手了，戰爭很快就會停止。

希望你們停戰以後，抓緊整編，加強訓練，提高戰鬥力，到抗日戰場上去贏得國人的尊重。”

下午三點多鍾，陳海鬆、馬元海一行人從小山上下來，走進了村莊。

各連已按要求收集起繳獲的武器物資裝車待運。

騎二旅的士兵們按編製集合在一起，已經到搜查過的營房裏把個人物品整理好放在腳邊。

警衛營教導員薛雲龍跑到陳海鬆跟前立正敬禮後低聲說：“我們在突擊騎二旅二團團部時，發現一個敵軍沒去做禮拜，他也沒有武器，詢問時他說是被抓來的漢人，我們也沒在意，帶他來這集合，一團二營的王排長認出他是前紅五軍14師的師長郭錫山，臨澤戰役時戰場逃跑，沒想到藏在這裏。我們已經把他控製起來了，怎麽處置？。”

“好，看緊了，帶到張掖去。”

一團二營、三營將偽裝成循化上四工民團在此休整駐防。

陳海鬆把留下駐守東十裏鋪村的一團參謀長孫飛和幾個營級幹部叫過來，叮囑他們帶好部隊，很快會把一團機槍連、炮兵連派過來加強他的實力。

他們的任務是：以偽裝身份監視敵軍動向，南向山丹民樂方向警戒，北向西墩堡、甘浚方向警戒，輕易不與敵交火，有情況立即向張掖匯報。

但要安排好兵力、配置好火力，修築防禦工事，抓緊單兵技能訓練，盡快形成戰鬥力，管理好留下的物資，成為張掖的第一道屏障，並做好協助張掖方向前後夾擊包抄來犯之敵的準備。

派出偵騎，收攏西路軍零星部隊，帶回張掖。

馬元海看了看自己的手下，士兵們眼裏雖有不平之色，還算老實，他答應陳海鬆幫助安撫士兵。就走到騎二旅士兵麵前說：“各位兄弟，咱們輸了。

輸了就是輸了，別心裏不服，咱們輸給了紅軍的悍將陳海鬆將軍，沒什麽好丟臉的。

就咱們這些人的軍事素質、這點裝備到了正麵戰場還是得輸，騎一團被他們殺得一個不剩，600團全體繳械，咱們也被包圍繳械，不怪人家偷襲，隻怨咱們鬆懈。

陳將軍剛才承諾了不會為難咱們，請咱們到張掖城東校場裏休整，該吃就吃，該睡就睡，該做禮拜就做禮拜，所以各位兄弟不要擔心，你們要是受了虐待，找我馬元海好了。

記住，我還是你們的長官，我要求你們在東校場隊伍不能散，各營各連還要組織訓練、跑步、隊列、摔跤、搏鬥正常進行，還要組織學習文化，每個人一天要認八個字。

去張掖的路上都精神點，別動歪腦筋，誰也不許跑，別丟我的臉。”

下午四點半，偵察連開道、輜重營、騎二旅居中，二團一營跟隨，警衛營殿後，兩千多人浩浩****回到了張掖城。

城頭上立即插上了馬元海的紅底黑字指揮大旗，確認了前線指揮部已抵達張掖。

陳海鬆陪同騎二旅進入東校場，韓忠良趕忙過來與馬元海見禮，指揮手下安排士兵住下，講解了俘虜營裏的規定，各連在循化民團團丁們的幫助下了解俘虜營的各類設施和作息時間，自行領取糧食、蔬菜、活羊組織夥食。

馬元海在600團俘虜裏問了問，看了看，感覺紅軍對馬家軍俘虜真的不錯，放下心來。叮囑各連連長管好部隊，不許鬧事，組織好訓練和學文化。

下午五點，陳海鬆領著馬元海、韓忠良、參謀長張時之、副官長賈屏藩、騎二旅的李增蔭團長、滾柯環覺團長以及第一營營長梁廷傑、第二營營長靳毓英、第三營營長馬應龍、第四營營長董澍、警衛連連長馬驍等十幾個人來到總兵府。

見到了馬全義、年光源、韋尚公、祁永衡等馬家軍被俘軍官和張掖地方黨政官員，一群人相見既錯愕又無奈，執手無言，默默無語。

陳海鬆看場麵壓抑就說：“前一段你們四處征戰，也算辛苦，你們要感謝我把你們請到這裏相聚做客，遠離了炮火硝煙、躲開了風餐露宿。

既然來了，就安心住下，放下軍務瑣事，享享太平清福，在一起打牌喝茶聊聊天，也可以暢想一下馬家軍、穆斯林的未來。

外邊的警衛不會幹擾你們正常生活，你們也別去幹擾他們執行警戒任務，有什麽要求可以找守衛戰士反映。

馬驍，這裏你級別最低，跑腿打雜的事你就多承擔些。

各位，你們慢慢聊，我還有事，告辭了。”說完拱手而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