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 福星?煞神?
當天下午陳海鬆在鄭義齋陪同下視察了綏遠省民主政府,與政府副主席德王、參議會議長沙克都爾紮布,政府秘書長吳鶴齡、民政廳長陶克陶、教育廳長王宗洛、交通運輸廳長彭嘉慶、工業發展廳長劉康、水利廳長張忠孝、商業廳長段履莊、農牧林業廳長卓爾紮布、醫療衛生廳長鍾有為、宗教事務局主事迪魯瓦喇嘛、對外聯絡處主任李守信、扶貧救濟處主任鬆津旺楚克、參議員於蘭澤、金永昌、補英達賚、寶貴廷、烏古廷、包悅卿等人見麵。
綏遠雖是邊遠少數民族聚居區,但最大少數民族蒙古族人口僅有20萬人,民主政府考慮到其特殊性各部門正副主官全部是漢蒙各一,德王一夥骨幹也被安置進來,發揮作用並不大卻擁有參政議政的話語權、重大決策的審批權,生命無憂、行動自由起到了示範作用。
一年多來,八路軍裝備是越來越先進、人口是越聚越多,工廠是越建越大、百姓是越來越有錢,幻想中的日本皇軍沒有過來,期待中的各地起義沒有發生,失去領主管理的草原不僅沒有發生混亂、沒有餓死人還產出大增,讓默默觀望的他們失望之餘漸漸安穩下來。
共產黨還是言而有信的,比邊界對麵的喬巴山之流強多了,雖然不允許新建寺院卻不拆除已有寺廟敖包、不逼喇嘛還俗,雖然提倡科學文化卻承諾民眾享有宗教信仰自由。辦了幾十所學校。其中有十所蒙文學校。要不是沒有那麽多老師,準備每個旗都辦一所的。
在牧區推行牧民租用草場牛羊馬匹的政策在參議會上引發激烈爭吵,上流社會、寺院普遍反對把自己的財產分發給下賤的奴隸娃子們使用,議案提交人烏蘭夫、白海風、雲清等人在參議會聽證會上做了三次解釋說明,政府主席李卓然不得不出麵用政府資金擔保,如果推行效果不好,達不到承諾的收益,不足部分由政府補償,這才勉強通過。
沒想到平日裏好吃懶做、偷奸耍滑的娃子們有了自己的草場、牛羊一下煥發出放牧的積極性、表現出高超的飼養能力,在從沒養過牛羊的戴眼鏡的漢人工作隊的指導下秋季獲得了好收成。頭數、重量都提高了三成以上,所有牛羊肉被肉食加工廠收購、皮毛被皮革廠、羊絨廠、毛毯廠買去,數萬匹健壯的蒙古馬被八路軍用糧食、布匹、食鹽、燒酒換去。
他們這些提心吊膽的領主按規定的比例收到了牛羊、糧食、布匹,換成了花花綠綠的綏遠人民幣在李守信的鼓動下一部分存進銀行吃利息、一部分入股組建外貿貨棧。收入多的天天去戲院、頓頓吃手抓、時時喝春尖這輩子怕也花不完,打消了心中的顧慮喜歡上這種狀態。
另一個讓他們不滿的議案是劉康、彭嘉慶、張忠孝提出的要炸白雲鄂博的那兩座神山的議案,那可是成吉思汗神駒不舍得移步、鳳凰常來起舞的‘富饒的神山’,方圓幾百裏內外蒙古牧民每年農曆五月間都要聚集於此,舉行盛大的‘祭敖包’活動並召開‘那達慕’盛會。
為了煉些造刀造鍋的鋼鐵就想驚擾神靈,使我們民族的聖地受到破壞,那可不行,爭論了兩個多月政府再次做出讓步,同意每年出資十萬大洋資助中北部最大的康熙皇帝禦賜‘廣福寺’牌匾的達爾罕貝勒廟(百靈廟),允許該廟喇嘛總數達到一千名。
周圍的牧民們雖是不舍在德王、吳鶴齡、迪魯瓦喇嘛等人勸說下在大雪中舉行了隆重的祭拜儀式後搬遷撤走。隨後一萬多個子很小的戴著鋼盔留著仁丹胡的工程兵用大錘、鋼釺砸出深深地炮眼,安放進去數百噸炸藥,在十公裏外觀看的人們看見山體一晃、衝天而起的巨大煙塵瞬間升騰,隨後是腳下連續猛烈地震顫、最後才是沉悶的聲音破空傳來。
無數大大小小的黑石頭像漫天的蝗蟲一樣拋射出來飛速濺落在人們的前方雪地裏,濺起團團水汽,那份威勢令在場的所有蒙古族牧民恐懼,齊齊跪倒在茫茫雪原不停地叩拜,等煙塵散去,高200多米的兩座黝黑的山峰已經削去了三分之一變成破碎的山石坍塌在山前。
唉!長生天保佑,漢人們說了。這些黑色的石頭可以練出蒙古人最渴求的鋼鐵,不光要造馬刀、馬鐙、馬掌,還要造槍造炮。造物弄人呀,從唐朝以後中原就禁止向草原輸出鐵器,要是早知道這裏有鐵。成吉思汗的子孫還會被趕出中原、被大辮子滿清壓製三百年嗎?
很快的又一支部隊把一車車碎石鋪在荒原上、把一根根方木擺在碎石上、把長長的工字型的叫鐵軌的鐵塊釘在大木墩上延伸到神山下,那些矮個子的士兵揮舞著鐵鍁把神山上剝離的黑石頭裝上長長的鐵箱。冒煙怪叫的有著大鐵輪子的龐然大物吐著白霧拖著幾十個長長的鐵箱沿著一眼望不到頭的他們叫鐵路的路轟隆隆地向南飛馳,轉眼就消失不見。
再後來周圍到處架起高高的木杆掛著長長的黑皮線,許多紅頭發的老毛子扛著帶刻線的長杆子在神山周圍到處跑、趴在三腳架上邊看邊搖著小綠旗說是在測量。兩三台比敖包高的多的大鐵架子天天轉個不停,從地下拉上來一根根鐵筒,打開來都是些普通石頭。
可就這些普通石頭讓圍在一起舉著放大鏡的戴眼鏡的中老年專家們興奮的不得了,尤其是那個民國十六年帶著幾個腳夫來這到處敲敲打打的年輕人,現在已經人到中年被人們稱作丁院長的貴州人像孩子一樣高興地直流眼淚,說這裏的鐵礦比他當年推算的多十倍,而且還有銅、錳、铌、鉀、稀土,簡直就是個寶山,把這些叫做岩芯的東西裝在大木箱子裏運走。
慢慢的矮個子的士兵不再用鐵錘鋼釺使用上隆隆作響的風鑽、爆炸更頻繁了每月要炸幾回,士兵們推著小鐵車把黑黝黝亮閃閃摻雜著不同顏色的石頭堆積到鐵路邊小山包似的料場,三台帶大鏟子的車輛,幾下就能裝滿一個叫貨運車皮的大鐵箱,幾天就拉走一車。
這裏雖然草場不錯、景色宜人可就是缺水所以牧民並不多,一下來了上萬人吃水就成了問題,這些漢人們真是能吃苦先是化雪、後是從幾十裏外的村莊背水,再後來來了另一支部隊跑到山裏到處打井修壩,愣是在礦場周圍的幾條小河上堵出海子修了水渠引到工地來。
時代真的變了,半年多高大的山峰就被炸塌,大轆轤的勒勒車得多少才能裝下那一鐵箱的石頭啊,還跑的那麽快。缺水的荒漠草場卻能讓上萬人生存下來,飛馳的汽車拉著糧食、設備、人員在沉寂千年的荒漠上來去如風,讓世世代代生活在馬背上的牧民們心馳神往。
他們不知道的是這條鐵路的盡頭150公裏外的黃河岸邊已經拔地而起一座嶄新的鋼鐵新城,從這裏運去的礦石堆在昆都侖河旁的選礦廠裏,數千人整天就是在這裏挑選礦石。臨近的煉焦廠煤場從石拐煤礦運來的煤、石灰石、白雲石、螢石、石英砂也堆成了山。
白雲鄂博的發現者丁道衡現在被聘為包頭地質礦產學院院長,領著數百名俄羅斯、美國、中國的地質學家、礦物學家分析這些礦石的成分,會同包頭冶金學院、河西大學冶金學院的專家們、美國第二煉鋼廠的工程師們商討把這些礦石中所有元素都提煉出來的最佳辦法。
今年夏天這些平日裏不起眼的石頭就要按照專家們給出的流程、配比送進快要成型的高爐裏經過高溫煆燒一係列複雜的物理、化學反應流淌出中國人無限期待的鋼花鐵水。
不過蒙古族牧民並沒有被神山的毀壞鬱悶多久,漢族人、蒙古族人組成的工作隊、醫療隊就來到他們中間,給他們送來糧食衣物、分配了草場和牛羊、看病療傷,告訴他們小範圍放養圈養相結合的新飼養方式、告訴他們政府收購牛羊的地點、價格、日用品的銷售點。
傳統的草原牧場開始發生深刻的變化,讓無償為領主放牧的娃子們激動不已,都不太敢相信自己已經成了草原的主人擁有了自己的財富,雖然十年內要把產出的三分之一交給原來的領主,可剩下的足夠自己一家人快樂生活了,太好了,十年後這一切就是自己的了。
有了盼頭的牧民像荒原上拔地而起的廠房煙囪、公路鐵路一樣也在創造著奇跡,藍天白雲下大批新生的牛羊壯大著種群,一團團一簇簇點綴著綠色的原野,呈現出勃勃生機。
而實際上失去了草場、牛羊的領主們都被請進各級參議會性質的呼拉爾,聽那些耕作區過來的蒙古族的青年學生們介紹對他們來說很是陌生的河套、中原、中國、世界發生的各種有趣的事情,了解類似於綏遠都統官職的民主政府主席頒布的各種法規。
出麵接待省府派來的地質勘察隊、交通勘察隊,安置商業廳派來的糧食商品銷售點、牛羊肉、毛皮收購點、組建他們無法指揮的騎兵營,創辦學堂、化解草場糾紛。
生產生活方式快速的變化讓他們目不暇接,而帶來這些變化的陳海鬆突然出現在麵前笑咪咪地和他們握手問候讓這些對他充滿恐怖的官員們生出強烈的敬畏。真不知破碎了自己獨立夢想的他是蒙古人的福星還是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