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 嚴重分歧
陳海鬆的上述表態讓斯大林安心不少，陳海鬆前麵咄咄逼人的氣勢在自己聲明不支持新疆獨立後舒緩了許多。中國共產黨中的很多幹部雖然有民族主義傾向，但對蘇聯黨和政府還是很尊重的，承諾盡力維護蘇聯在新疆的特殊政治地位和經濟利益、拓展經貿，很有誠意。
不等斯大林鼓勵，陳海鬆又說：“至於駐軍，說實在話我是持反對意見的，站在中國政府的立場上看這是一種恥辱，是中國1840年以來列強軍隊隨意進出中國土地屈辱曆史的延續，在民眾看來這就是軍事占領，類似於日本的侵略，因為蘇軍的進入並沒有得到中央政府的許可，而是幫助地方分離主義分子分裂中國的助紂為虐的短視行為。
作為受過國際主義思想教育的共產黨員我可以理解蘇聯的駐軍是穩定新疆的需要、是維護蘇聯利益的需要，可作為中國政府的大使有必要提醒您駐軍傷害著中蘇兩國的正常關係，損害著蘇聯在民眾中的形象，不管蘇方怎麽解釋，駐軍事實上踐踏了中國的領土主權。
蘇聯在國際社會堅定支持中國抗擊日本侵略、向中國提供數億美元武器彈藥的巨大貢獻就是因為派出軍隊占領中國的土地沒有在民眾中獲得應有的感激，對此我很遺憾也很不理解。蘇軍駐在新疆能得到什麽？想得到什麽？一個新疆重要還是整個中國重要？
您不能責怪中國人不懂感恩、沒有胸懷、斤斤計較，得理解剛剛覺醒的中國民眾中強烈的民族獨立、主權完整的願望，哪怕是赤膊上陣也要維護民族最後的尊嚴，正是因為這樣的執念中國軍民才在裝備極端落後的情況下用血肉之軀奮起抵抗，一百年來這是中國第一次各階層民眾齊心協力發出怒吼，這種列強壓迫下救亡圖存的精神正在喚醒更多的民眾。
他們仇視一切踐踏中國主權、占領中國土地的國家和集團，跟日本不死不休、血戰到底的信念近乎於偏執卻源自於一百年來深重的屈辱，爆發出湮沒已久的民族骨氣，有了這種精神的中國將不懼怕與任何傷害中國的國家為敵，我不希望蘇聯成為民眾心中的假想敵。”
陳海鬆說得夠坦白。中國政府和人民不會任由新疆遊離於祖國大家庭之外，駐軍不撤等同為敵。斯大林的威嚴在對方近乎於威脅的言辭中受到冒犯，很是憤怒，臉色再次陰鬱慘白。
駐軍在國際關係中的確是個敏感問題，當時之所以駐軍是看到中國政府無力管轄新疆可以趁虛而入。盡快幫助盛世才建立起足夠統治的地方武裝。可是這個日本陸大的畢業生、國民政府的上校作戰參謀，除了會玩弄權術、借勢借力以外毫無軍事和行政才華。
政府工作因為他的大權獨攬變得缺乏規範，組建了五個師的新疆軍使用全套蘇式裝備訓練戰力平平，任用大批親信就知道搜刮錢財、禍害地方。軍事顧問難有作為。經濟上更是在無能官員的盤剝下一團糟，沒有明確的發展規劃和踏實肯幹的幹部，上台6年了經濟規模連新建的包頭工業基地的一成都不到，民間的反抗勢力正在聚集，沒有蘇軍坐鎮肯定崩潰。
陳海鬆似乎意識到蘇聯不可避免地要與西方的德國發生激烈碰撞。預測到蘇軍將陷入不利，那時恐怕真的沒有餘力顧及新疆、蒙古這些即將到手的土地，有陳海鬆這樣的高手布局統帥，兩地虛弱的地方軍事力量根本不堪一擊，蘇聯該怎麽辦？宣戰？放棄？
陳海鬆的態度很囂張，這和前年見到他時截然不同，那時他隻是中國軍隊裏一個年輕的中將軍長，短短的一年三個月，他已經是威名赫赫的上將戰區司令。而他的祖國已經從戰爭初期的混亂中恢複過來，士兵開始接受新式的訓練、軍官接受正規的培訓、民眾開始有序地建設國家，他的背後是巨大的國土、眾多的人口、越來越強的軍隊，他有了囂張的本錢。
這樣的將才都是桀驁不馴的，朱可夫和他很相像。都是堅持自己主見頑固的家夥，讓他又愛又恨，朱可夫倡導的機械化軍團大縱深攻擊戰術被布瓊尼等人否決以後，憤然辭職大鬧總參謀部。要不是遠東危急差點被槍斃，接手59特別軍硬性地把所屬各師坦克團編在一起集團突擊日軍陣地挽回敗局。證明他的戰術有效，不得不允許他保留坦克集群編製。
而中國戰場上的陳海鬆更是震動世界，完全顛覆了大兵團正麵攻防的傳統戰爭模式，以精銳特戰分隊為先導，大量部隊迂回敵後破除敵軍火力優勢，多路調動敵軍集中優勢兵力實施包圍殲滅，武漢、關中、馬祖等戰例引起世界各軍事大國的研討熱潮，他本人也心中歎服。
這樣的人站在蘇聯一邊是他的巨大助力，站在敵對一方則是自己的噩夢，本來他作為共產黨員極大地幫助了蘇聯，讓斯大林額手稱慶，可偏偏蘇聯與中國存在著長久以來積累的領土問題，蘇聯還有繼續南下的企圖和實際的駐軍，難免會產生摩擦，擱在蔣介石身上或許會退讓可他絕不會，他相信交涉撤軍的事不是國民政府的本意，他們唯恐蘇聯斷絕物資。
一定是這小子自己的想法，借助大使的身份阻撓蘇聯對新疆的控製，他狹隘的民族主義傾向已經影響到他共產黨員的基本立場和覺悟，脫離了世界無產階級革命的基本原則，完全成了中國大地主大資產階級政權的幫凶、帝國主義國家的走狗，成了蘇聯潛在的敵人。
對於敵人斯大林的原則是及早鏟除、不留後患，可他就是下不了逮捕他、關押他、槍斃他的決心，心裏縈繞的理智告訴他這樣做不好，他是自己最可信賴的朋友，再加上他是中國大使是不能隨意傷害的。讓他累死無數腦細胞，決定繼續通過交流化解分歧。
“這我是知道的，中國人民希望獲得民族獨立的願望是符合世界無產階級革命原則的，蘇聯政府對此充滿期待，自始至終給予精神物質的援助。需要強調的是我們的駐軍並不是日本人那樣占領中國土地，掠奪物資，是被邀請去幫助新疆維持安定、保護僑民的。
中國政府曾經向蘇聯政府提出紅軍直接出兵與日本軍隊作戰的建議，你也知道在中國南方戰場有數千名蘇聯軍事顧問、飛行員、機械師、高炮部隊、醫護人員，漫長的援華物資運輸線上有200多架運輸機、5000多輛汽車、上萬名紅軍戰士在為你們的國家工作。
我想你們有責任堅持無產階級的根本立場向不明真相的民眾做出宣傳、合乎實際的解釋蘇聯的貢獻，而不應該被國民黨右派勢力所左右，跟隨他們的腔調指責蘇聯，這不公正！”
“我知道蔣先生曾提議中蘇聯合作戰由蘇聯出兵消滅東北地區的日本關東軍，中國軍隊消滅華北、華中地區的日本派遣軍，蘇聯政府從國際形勢的需要考慮沒有答應，卻在遠離前線的新疆駐有近萬名軍事人員、包括空軍和坦克部隊，加重了民眾對蘇聯駐軍動機的疑慮。
在我看來這些軍隊僅僅是象征性的存在，規模很小、作用不大，駐紮在一個主權國家裏產生的負麵影響卻不小，蘇聯政府為什麽看不到這樣做的弊端還要堅持呢？
武漢重慶南昌蘭州的確有許多蘇聯軍人，他們是得到中國政府邀請以誌願者身份進入戰區幫助中國反抗侵略的，和新疆的駐軍有本質區別。保護本國僑民那也僅僅是個借口，反而讓中國人把蘇聯與在租借地裏保持軍事力量的英法美德意日等列強國家相提並論了。
我覺得蘇聯政府應該從大局出發，體諒中國人民的感受，逐步撤出在新疆的駐軍，沒必要為了一個盛世才損害中蘇關係、損害蘇聯自己的長遠利益。蘇聯的善舉會換來中國的豐厚回報，盛世才之外無論是民選的還是中央任命的地方政府一定會維護蘇聯的合法利益。”
斯大林沒想到在新疆問題上陳海鬆表現的如此強硬，針鋒相對地和自己爭辯，一點都不接受他的大度和解釋，似乎蘇聯在新疆所做的一切都在損害中國的利益、損害中蘇關係、損害蘇聯自身，甚至於把他的世界革命行動與西方列強的強盜行為相提並論讓他失去了耐心。
他默默地靠在沙發背上沉思吸煙，一旁的貝利亞見這兩天談笑風生的雙方陷入僵局，很是高興，因為他發現偉大領袖在這兩天裏幾乎都被這個年輕人牽著鼻子走，他提出的很多建議都對蘇聯利益造成損傷可偏偏睿智的偉大領袖像著了魔似的都高高興興地接受了。
他見斯大林在猶豫，知道他需要時間思考忙岔開話頭對陳海鬆說：“陳將軍，新疆的事情咱們可以慢慢談，蘇聯政治犯前往中國從事建設的事比較急迫，你關於人口壓力方麵的顧慮總書記同誌已經替你解決，200萬人前往新疆，綏遠安置80萬人沒有什麽問題了吧？”
陳海鬆看出斯大林心中的糾結，割舍不下對新疆的貪婪，就以退為進、欲擒故縱地說：“其實沒必要這麽費事，共產黨方麵的人進入新疆盛世才並不歡迎，還有可能造成誤解，反倒讓蘇聯同誌為難，不去也罷！為何不把那80萬人直接送到新疆交給盛世才管理，反而舍近求遠往內地送呢？這些技術人才幫助新疆發展工業不是挺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