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四章 視察共軍防區
蔣先生覺得挺奇怪的,獨立團是客軍,作戰欲望比主人家的第四戰區還強烈,從戰略層麵到戰術層麵都在極力推動奪島作戰的實施,就算勝利了他空軍部隊也拿不去一支槍、開不走一條船、弄不來一架飛機,反而要麵對地麵火力阻截、承擔很大的戰損風險,何苦來哉?
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們意識到自己力量單薄,三四十架老舊飛機很難同時應對三四個方向敵機多批次的攻擊糾纏,不僅飛機可能耗光弄不好連老窩都能被鬼子龐大的機群摧毀。
八路軍曆來喜歡提前布局、化解可能的風險,高衛東如此積極推動是想借助國軍地麵部隊的力量先期摧毀那兩個近在咫尺威脅巨大的海空軍基地,敵人登陸進攻時可以集中精力對付航母艦載機群。這樣做從戰略層麵上講是符合華南整體防禦計劃的,應該支持。
第二天一早,蔣先生一行人乘車趕往平潭,嶺南天氣炎熱,正月裏溫度也在二三十度,秋糧剛收春播起始,沿途山嶺之間的田地裏一家家農民頂著烈日灌水、平田、插秧,直起身子擦把汗看一眼顛簸而過的五六輛吉普車和兩輛滿載士兵的大卡車,顧不上打探來的是什麽大官繼續彎腰勞作,隻有一些田埂上玩耍的孩子饒有興趣地向汽車揮手歡叫。
蔣先生坐在汽車裏看著青山綠水間繁忙的耕作場麵心情很不錯,這樣溫暖、自在、閑適、充滿希望的生活是自己兒時經曆過、煩躁時極度渴望的狀態,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了,真希望能下去參與參與,可是他需要操心的事太多,也隻能遠遠低看看、羨慕一番。
過了惠東縣城,汽車西行,天上開始出現飛機的影子,雙翼的戰鬥機、轟炸機在藍天白雲間盤旋、俯衝、躍升,有的印了飛虎標誌。有的還是日本大紅圈,李玉堂說這些飛機都是訓練新飛行員的,八路軍不倒賣物資,外援空軍物資一半被飛虎師接收全都用到了訓練上。
咱們後方航校要是也這樣,別說幾十個飛行員、幾百幾千也培養出來了。好兵都是練出來的。飛行員都是飛出來的,八路軍深諳練兵真諦,選材極其嚴格,首選勇敢、有冒險精神。報名參加八路軍的人也多,可供選拔的範圍大,競爭很激烈,能放單飛是極其榮耀的。
他們經曆的空戰多,喜歡研討總結作戰經驗、研究鬼子航空兵的戰術。製定了自己的訓練大綱、飛行手冊、作戰條令,才飛了兩個月的新飛行員飛行技術、戰鬥技能提高很快。
說著話,汽車停了下來,警戒哨所前三個國軍中將迎上來歡迎蔣委員長。打頭一個27、8歲年紀,身材中等,體型健碩,一雙大眼炯炯有神,透著果敢硬朗,軍姿挺拔地向蔣先生敬禮:“報告委座。第七戰區華南空軍基地司令員孫飛參見委員長,請委座訓示。”
蔣先生心中暗歎我說五次反圍剿中殺人如麻、連戰連捷的莫希德怎麽敗得這麽慘,原來遇到陳海鬆的嫡係了,在陳海鬆手下沒能力的肯定爬不到中將的地位。看這架勢就知道孫飛是個狠角色,行。沒這樣的狠人鎮著,第四戰區還不知要狂妄自大到什麽時候呢!
他很從容地跳下吉普車,回禮說:“不愧是陳海鬆的部下,很有軍人氣質。好,好。”
旁邊一個三十來歲戴著眼鏡身材消瘦的文弱中將表情淡然不亢不卑舉手敬禮。用濃重的湖南話道:“卑職華南空軍基地政委歐陽毅參見委座。”與伸手過來的蔣先生躬身握手。
“哦,雙毅同眠的歐陽毅也到了華南,辛苦了,那個,陳毅還好嗎?”昨天晚上找戴笠惡補了一些華南共軍將領資料的蔣先生見這些將領對自己畢恭畢敬不由得開起了玩笑。
29歲的歐陽毅在家鄉讀過初中,17歲入團、18歲入黨,是參加朱德、陳毅領導的湘南暴動一起上井岡山的老革命,在軍委給陳毅當秘書很長時間,受到很多熏陶教益。他倆經常同睡一張床,同蓋一條毯子,而被傳為“兩毅共眠”的佳話,沒想到連蔣先生也知道。
歐陽毅忙說:“多謝委座掛念,陳副司令長官挺好,現在率領新四軍北上參加蘇北戰鬥。”
“蘇北戰役進展如何?”自己堂堂國民革命軍總司令竟然不如基地政委知道的多。不過這個政委應該是華南共軍的最高領導人,既是朱毛井岡山時的老部下,又陰差陽錯的成了陳海鬆的得力幹將,放在這裏獨當一麵的不是老謀深算的就是悍不畏死的,夠大頭餘受的。
“新六軍、山東三師已經對敵21師團主力及混成第4、10旅團完成合圍,為了調動鬼子冀中、山東部隊沒有發動總攻,采取圍而不殲的戰法慢慢消耗,估計還要拖一段。
第七戰區所屬部隊主動開展牽製行動,57軍打破隴海線威逼商丘,新四軍切斷津浦線襲擾蚌埠、連雲港,89軍攻克泰興、南通,新七軍攻克桐城、六安。讓休整中的第2軍、11軍無法北上增援,蘇南新五軍、皖南新八軍暫時按兵不動,需要時將出擊南京。”
我的個娘喲,第七戰區瘋了嗎?自己還在為奪兩個小島奔波,人家全員出動四麵出擊,囂張到可以顛覆華東、攻擊南京的程度,是八路神勇還是國軍懦弱,自己實在是臉上無光。
他正感慨,看到個子不高渾身強悍氣息的高衛東準備上前敬禮,主動伸出手去說:“高衛東,拚命三郎、飛虎師副師長,這下我放心了,有你在華南,鬼子就猖狂不起來。”兩人在武漢、信陽見過幾麵,他親自頒授的中將領花。高衛東不敢怠慢,立正行禮,伸手相握。
蔣先生現在知道了陳海鬆的第一批飛行員都是他手下神出鬼沒的特種兵,在東北拉林機場臨時組建的,一群泥腿子天不怕地不怕,曹秉森給示範講解了幾天就搖搖晃晃上了天,邊打邊練,其中一部分人跟隨薛雲龍留在了空軍,高衛東就是其中之一。潢川、馬公連續立功晉銜,25、6歲官居中將依然冷血好戰,整個人看上去殺氣騰騰、戰意盎然。
旁邊閃出一個四十多歲憨厚樸實的上校,皺皺巴巴的軍服上滿是油點,有些緊張地敬了個不太標準的軍禮。帶著川音小聲說:“卑職第七戰區兵工廠廠長張強參見委座。”
蔣先生正統軍人出身很注重儀表軍容。一個上校把軍服穿成了工作服令他皺眉,一聽原來是兵工廠長有情可原,忙伸出手去。對方扭捏著不想握,旁邊的歐陽毅忙上前解釋:“委座原諒。張廠長正在車間指導加工水雷,被我硬拽來的,滿手油汙不握就不握了吧。”
蔣先生其實也有善良的一麵,看對方如此敬業、厚道很受感動,一把拉過張強的手握住。硌的他手疼,低頭一看,油乎乎的手上從掌心、手指到虎口全是老繭、粗粗的滿是油垢的手指上布滿了金屬切削碎屑打出來的小口子。這還是國軍上校嗎?國軍上校有這樣的嗎?
他抬起頭看著有些局促的張強汗涔涔、皺紋密布消瘦的臉,這個人他知道張掖時就是獨立旅的兵工廠長、沒有上過專業技術學校,川北鐵匠鋪的老師傅被張國燾裹挾參加四方麵軍的列寧兵工廠,專門鑄造手榴彈、地雷殼,後來繳獲了川軍鄧錫侯的槍械所開始修槍。
在臨澤被俘又被陳海鬆解救,進入張掖按陳海鬆的要求召集當地鐵匠、鞭炮工匠籌建了小型兵工廠,鑄造地雷、研發震天雷給馬家騎兵以沉重打擊。平型關下領導閻錫山支援的技術工人使用太原兵工廠的設備再次鑄造大量地雷讓驕橫的第五師團兩萬官兵屍骨無存。
據說陳海鬆看他年紀大了想把他留在晉綏管理太原兵工廠,可他說自己能力有限堅持到能發揮出技術特長的敵後野戰兵工廠來,戴笠分析說很多西路軍老人都是被共產黨內部肅反整怕了的,寧願跟著愛護部下的陳海鬆槍林彈雨到處亂跑也不肯留在後方享清福。
興隆那個能生產無坐力炮的第八戰區兵工廠廠長就是他,技術上他不咋樣就抓產品質量和技術培訓。跟著劉鳳奎、趙德安等兵工專家對於兵工廠的完整構成、工藝流程有了全麵的了解很受陳海鬆信任,第七戰區一成立就調到了徽州,現在又派到了華南,也是個勞碌命。
蔣先生感慨地說:“你是兵工戰線的楷模。軍委會命名的三個巧匠營都是你一手建設起來的,對國軍幫助很大。這把年紀還來到華南創業,辛苦了!對這裏的生活還習慣吧?”
“還好,好好,就是熱點。巧匠營是劉總工、劉康、張庭睿他們搞的無坐力炮掙來的,我沒做啥子。陳司令說華南缺少地雷、水雷,我對這個在行,就過來了。”
“嗯,地雷、水雷在灘頭防禦中作用很大,是咱們窮人的大炮,怎麽樣?製造出來了嗎?”
“出來了,出來了,前一段在橫瀝、鬆坑煉鐵耽誤了些時間,包頭空運過來二十幾個技術員解決了冶煉問題,有了合格的鐵,鑄造快了好多,現在每天能鑄造兩千多個雷殼。”
“你是說這惠陽也有鐵礦?”“是啊,陳司令讓我們去那裏找,十幾天就找到了,品質很不錯!發動了兩千工程兵半個月開出了礦井,又有工程師指導一個多月就煉出了鐵!”
“你的工廠在哪裏?我想去看看。”蔣先生徹底無言了,陳海鬆怎麽走到哪都能找到礦?
“就在前麵溝裏,不過有大量炸藥,屬於高危險區域,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卑職擔待不起。”
“怕什麽,你們天天在裏麵工作都不怕,我有什麽好怕的,這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