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六章 悻悻而回
陳章感覺的出來麵前的這個比自己小不了幾歲的讀書人是個書生意氣的愣頭青，李煦寰政治部裏這樣的人不少，做夢都想像吳勤那樣建功立業，搞搞宣傳、搞搞募捐還行，真讓他們去拉隊伍沒幾個成功的，因為他們覺得在他們手裏什麽都很簡單，思想太單純。
“你們這些讀書人呀就是沒耐心，蔣委員長、餘長官反複強調部隊訓練紮實了才能戰勝鬼子、收複失地、報效國家，憑著熱情、勇氣是不行的，我們麵對的是凶惡的武裝到牙齒的鬼子正規軍，武器裝備超過我們很多，抗日事業是一個漫長的過程，短時間內急不得的！
你們這裏生活條件很差，剛才我去看了你們的營房除了茅草屋就是舊帳篷，弟兄們連身軍裝都沒有，吃的番薯、野菜、海魚，這樣的環境怎麽能練出精兵？依我看，你們先暫時進入152師，給你們一個旅的番號，你當副旅長，拿著國軍的軍餉享受國軍的待遇練他一年兵。
等蔣委員長、餘長官緩過勁來，給咱們送來飛機、大炮、機槍，那時候你的兵訓練成型、裝備改善，戰鬥力肯定比現在強一百倍，到那時我陪你去打瓊崖，咱們都當回國家英雄。”
肉戲來了，硬的不行軟的一樣沒用，吃得好、穿得好沒有進取心的部隊能有什麽好？周楠跟小兵和曾雪峰聊了一陣，152師的本質、編製、訓練、真正實力清晰地顯露出來，加上對152師和陳章本人的了解。這是一隻餘漢謀的鐵杆部隊，也是思想反動的軍閥部隊。
粵西特委書記李守純、自衛團政治部主任黃文康等曾認為進了國軍可以取得合法身份幫助國軍提高戰鬥力。在反侵略戰爭中作出更大貢獻。前來與張炎麵談粵西合作的陶鑄明確告誡部隊必須保持建製、訓練、作戰獨立性，在極端防共的粵軍裏黨的力量得不到發展。
他的這一判斷也得到了張炎、韋勝波這些黨外幹部的認可，因此陽西自衛團得到了張炎的重點關照，統率區辦公地點從高州遷到了陽江，就近提供保護，糧食、武器向這裏傾斜。對外宣稱向瓊崖用兵，大量招收流民擴充隊伍，擺脫地方政府和粵西國軍部隊的糾纏。
此地處在陽江、茂名兩個中心城市轄區的交界處。屬於兩不管地區，自然條件不佳、生活貧困，地方勢力不強，加上維持地方秩序的許多大戶逃亡，給自衛軍抗日宣傳、安置難民、建立政權創造了條件，黃文康出任鎮長周圍十幾個村子選出當地有威望的長者當村長。
在地下黨員的幫助下，善於做群眾工作的八路軍戰士通過訪貧問苦、宣傳鼓動贏得了村民的尊重。數百貧困農民、漁民進入自衛團，落後閉塞的溪頭鎮創辦了兩所小學堂、一個衛生所，社會秩序逐步穩定、農業生產、海洋捕撈慢慢恢複，部分瓊崖難民落戶拓荒。
而陸戰一營支援過來的一個排挑選了300多瓊崖漁民組建海上運輸營，在英厚村海邊漁港旁開拓出專用碼頭，收集到20噸以上漁船60多條。經過試航，成功在溪頭、五龍港之間建立航線，繪製了簡易海圖，指導漁民使用羅盤、海圖，組織海上訓練。
上個月已經開始大規模海上運輸。每天清晨出發10條船，第二天上午抵達。當晚啟程、第三天傍晚返回溪頭，休息兩天再次出航，陸續讓五千多百姓回到家園，一千多華僑學生進入白沙根據地，運回上千件武器十幾噸彈藥、數百噸糧食、海鹽、海產品等支持自衛團發展。
可以說悄沒聲息、悶頭發展的溪頭根據地剛剛有了眉目，已經引起了餘漢謀的警惕防範，部隊一旦進入152師肯定會被分拆、打散，自衛團幹部被架空、排擠，最終失去一切。個人榮辱都在其次，黨的華南戰略將遭受重大挫折，粵西我軍將無立足之地，絕對不行！
“當國軍當然好又實惠又威風，我巴不得呢！問題是我可以等，士兵們也能等，可瓊崖流落過來的普通百姓等不起呀！他們見國軍跑了心裏害怕才跟著跑出來的，可來到大陸他們沒房沒地無親無友，官府也不管，生活的十分淒涼，徐聞那邊又封了海，他們無處可投。
我想鬼子在瓊崖守軍不多，海口兩側很多小魚港根本沒有鬼子，隻要能避開鬼子兵艦，我們就能用漁船把我們的戰士、彈藥和瓊崖百姓一批一批地送過去。他們有了家園土地就能生活下去，戰區減輕了負擔，我們也能借機滲透進去，匯合起來就可以不斷地消耗鬼子。
到時候國軍大部隊正麵進攻，我們四五千人雖然少點也可以在敵人身後破壞交通、襲擊碼頭、機場、彈藥倉庫，讓鬼子無法全力對付國軍，裏應外合拿下瓊崖。”
哎呀，天底下竟然有這麽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就你這些烏合之眾也能跟特種兵比？“周團長宅心仁厚、實在難得。不過百姓自有政府管理，咱們當兵的守土有責哪裏管得上他們。不瞞你說戰區有令所有民軍一律加入正規軍統一備戰，陳某就是為這個來的，你意下如何？”
“加入國軍是民軍的願望，可你不知道陽西自衛團四分之三是瓊崖流民，村外那些草棚你可能也看了五六千老人婦女小孩全是他們的家屬，每天還有家庭不斷趕來，萬餘人唯一的心願就是重返家園，故土難離人之常情，咱們自衛軍保土安民，有責任將他們送回去。
要是152師能把這些人都管起來，讓他們衣食無憂、安居樂業，我二話不說，率領陽西自衛團四千六百人並入貴部。還能再招幾千人進來，跟誰不是抗日呀！你能保證嗎？”
“正規軍不是收容所。隻需要扛槍打仗的青壯年，那些老弱婦孺可以交給張炎的統率區去管嘛，交給當地官府去管嘛，咱們犯不著操這個閑心。”餘長官都保證不了我敢保證？
“那你說這些兵當了國軍能安心嗎？他們過來幾個月了官府沒人出麵救助，大部分乞討為生，當兵的成天牽掛著父母兄妹老婆孩子、擔心風吹雨淋、饑飽冷暖怎麽有心訓練？”
“革命軍人以國家民族利益為重，怎麽能牽腸掛肚自家安危，何況還有軍餉足夠他們安頓家屬。大不了部隊去茂名，把他們的家屬留在陽西安置。”
“話是這麽說，誰又能放下父母子女。陽西本就貧困、地少人多，如何安置？連部隊都在吃野菜，部隊離去，他們沒有土地沒有漁船會更加艱難。湛江茂名發生多起民間衝突不就是流民無法生活搶米店、吃大戶，與其留在大陸與民爭利不如送他們返回瓊崖。
不如這樣。我們先在這訓練，等探好航道，分批將流民送回，如果戰區希望我們去瓊崖遊擊我們就常駐瓊崖，如果需要我們加入國軍，我必率領剩下的民軍投到將軍帳下。”
算了。我也看出來了，張炎的部下不會跟餘老總一條心的，去瓊崖或許就是想擺脫戰區的控製，你們那麽喜歡去就去吧，餘老總也在為這20多萬流民頭疼。無力救援、無處安置、衝突不斷，你們要有能耐送走最好。最好是把張炎也派去，粵西就剩62軍更好備戰。
說話間山上的六支隊伍到了村口停在路上，遠處跑來一個國軍中校，陳章認識四軍裏的老人就是這陽江河口鎮的韋勝波，福建事變後被遣散，曾找到張瑞貴軍長那想要些武器編練河口鎮民軍，被自己挖苦了一番，沒想到還真讓他把民軍做大了，當了團長。
韋勝波似乎忘記了以前的不愉快，向他敬禮問好，介紹陽西自衛團參謀長王星辰與他相見，請他檢閱自己訓練的兩個團的民軍，一副小人得誌的嘴臉，陳章也想借機看看陽西自衛軍的實力，滿不在乎地在周楠、韋勝波、王星辰地陪同下以長官身份檢閱了長長的隊伍。
都是些二十多歲的壯小夥，很多就穿著一件開襟背心，**在外的黝黑的胸膛、胳膊充滿力量，透射著陽剛之氣，以連為單位甩出去15個整齊肅殺的陣型，每個連也就一挺機槍、30多支步槍，其他的基本是徒手，但總體感覺很有訓練，烈日之下橫成行豎成列紋絲不動。
比自己的部隊不差，這兩人還真有些手段，兩個月練成這樣很不容易。轉了一圈誇獎了幾句問韋勝波部隊都訓練什麽？韋勝波說射擊、投彈、刺殺、遊泳，用得上的都練。
陳章心想兩個月的部隊能站好隊已經不容易了，技能方麵肯定不咋樣，自己帶來的正規軍裏一半都是兩年以上老兵完全可以展現出高人一等的素質，讓這些民軍羨慕國軍、歸順國軍。想到這提出想看看民軍的訓練水平，見周楠、韋勝波麵露難色更加堅持。
數千人再次來到龍高山下寬闊的訓練場，先檢查投彈，韋勝波請陳師長從隊伍裏隨意挑出20個人，這些看著瘦小的家夥沒想到都是些大力士，除了兩個扔在40米開外，其他的都在50米以上，最遠的超過了20丈，整得國軍士兵沒人敢上場演示，全靠著一營長和一個班長扔出去50多米算是挽回點顏麵。
民軍有勁這不是國軍的強項，要比就比射擊，一營長點名派出來10個老兵給民軍做示範，還真不錯，動作很連貫、操槍挺熟練，瞄準也快，擊發穩定、拉栓上膛麻利，一陣槍響過後半身靶扛了回來，100米固定靶臥姿射擊全在45環以上，相當好，陳章很滿意。
韋勝波又請陳師長隨意點將，十個徒手新兵一登場顯然比國軍老兵差一些，動作顯得有些僵硬，操槍也有些生澀，不過據槍、瞄準、擊發很正規，成績也在45環左右。陳章難免吃驚，這可是實實在在的新兵打出這樣的成績一要靠訓練二要靠子彈喂，不簡單。
他看戰術場修的有些古怪，起伏不平、很多壕溝，延伸到半山坡五六個大小靶子，問那是做什麽的，王星辰介紹說這是單兵戰術專用場地，是新兵訓練能否通過的檢測場。所有在訓士兵都要通過這個考核才能編入韋團長的那個團進行更嚴格的訓練。
難嗎？你給我演示一番。王星辰也不推辭，從一個新兵身上取下訓練裝具套在自己身上，一聲哨子響過，年輕的參謀長緊跑幾步，在剛才射擊比賽的地方伸出左臂側身臥倒，右手步槍已經伸出，略一瞄準對著100米外的半身靶擊發後躍起向前曲線運動，不斷臥倒翻滾。
百十多米的距離連續跳過三道戰壕、翻越兩條較寬的塹壕，就地臥倒向30米外一個雙人靶扔出一顆手榴彈，匍匐著一邊運動一邊對雙人靶兩側的兩個頭靶射擊，繼續匍匐爬到雙人靶掩體裏，對著兩百米外的兩個靶子射擊，插上刺刀衝到半山坡最後那兩個靶子的位置。
一旁的韋勝波介紹說，這是一項體能技能的綜合測試，跑動距離在400米、匍匐距離30米，跑動中翻越障礙五次、射擊五次、投彈一次，刺殺兩次，四分鍾內完成，五個靶子全部命中、手榴彈扔進目標區才算通過。王參謀長體能技術出眾，估計沒超過三分鍾。
很快幾個靶位陸續回來槍槍命中紅心，王星辰小跑著回來雖然臉上帶汗，卻呼吸均勻、毫不疲憊，該不會是八路軍特種兵吧，陳章忙一邊誇獎一邊試探，王星辰說自己以前是吳旅長惠陽自衛團的副營長，和二十多個兄弟一起來陽西幫助練兵的，這些技法是從惠陽帶來的。
我說沒那麽簡單嗎？一群泥腿子哪來這樣的練兵水平。陽西和惠陽扯上了關係，難免跟共產黨八路軍有聯係，回去得跟餘老總念叨念叨，免得養虎成患。
他心裏想著嘴上誇著，請通過的士兵再演練一下，親自挑出來五個人出場，命令身後的國軍認真看、回去練。沒想到這些兵不是一個一個來，相隔半分鍾依次出發，看得人眼花繚亂、槍聲此起彼伏，果然有模有樣，沒有王星辰那麽嫻熟敏捷也都在3分鍾左右完成。
抬回來的靶子上全都有五個槍眼八九不離十，可見其素質真是不低。陳章對自己部下的水平還是清楚的，趴在戰壕裏打固定靶還行，這樣的運動中連續射擊根本沒經曆過，有王星辰那幫人在其他項目估計也占不到什麽便宜，還是別下場丟人了，帶著人悻悻返回茂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