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六章 陳安寶犧牲
上官雲相、鄒文華、曹振鐸等人躲在離大路較遠的丘陵密林中緊張的不敢大口出氣，唯恐引來鬼子的注意，招來猛烈地攻擊。鬼子大隊沒多做停留漸漸西去，幾人湊在一起商議出路，電台也丟了無法與上饒聯係，留在這裏萬一鬼子搜山就危險了，趕緊順小路往回趕吧。
正要動身，又一個鬼子聯隊乘坐汽車快速通過，車頂上架著輕重機槍，戴著鋼盔的士兵舉著步槍不斷對著兩邊漏網逃脫的中國潰兵亂打，車廂裏還有不少迫擊炮，似乎不屑於消滅那些已經嚇破了膽的沒有絲毫軍人性格的窩囊廢，威風凜凜地掀起漫天煙塵揚長西去。
鬼子越來越多，這應該是13軍的主力撲向上饒，後邊還有四個師團呢！夜裏作戰中暫二師收繳了部分鬼子文件交給了鄒文華，回到玉山一翻譯這才得知參與進攻的是鬼子新編成的第13軍37、38、39、41、42五個新編師團，配屬了第二飛行團和兩個海軍航空戰隊，其指揮官是一直駐守東北的第四師團長澤田茂中將，兵力之雄厚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現在看著鬼子浩浩****從身邊招搖而過、一批批飛機從頭頂掠過才知道自己的實力是何等的弱小，分散防守、搞夜間偷襲是何等的幼稚，也不知孤懸敵後的29軍現在怎麽樣了？
直到鬼子走遠，十幾個人才從丘陵深處的林間小道向西趕路，怕飛機發現隻能鑽野林子。荊棘叢生、枝杈縱橫、全靠十來個護兵掃除障礙艱難前行，就這也是扯得衣服破碎、胳膊臉上都是血道。讓富家出身一直養尊處優的上官雲相感受到家國傾覆、顛沛流離的艱辛苦楚。
太陽偏西時他們總算趕到了湖豐鎮外的山上，過了這片較大的丘陵就能進入信江平原，也就回到了上饒，很意外地他們在這裏碰到了86軍軍長莫與碩、67師師長陳頤鼎以及不少16師、67師的殘兵。莫與碩見總司令、總參座平安歸來，忙讓進一間狩獵人的臨時小屋。
上前報告軍部和67師也在急行軍中遭遇飛機轟炸，一半人馬傷亡或失蹤，正整頓部隊準備繼續增援時，16師的數百人跑來說鬼子占了玉山城數千鬼子追過來了。卑職忙就地建立防線攔截，不大工夫鬼子步兵坐著汽車殺了過來，部隊頑強抵抗，可是鬼子機槍大炮在前麵打，飛機在天上炸，實在是沒辦法抵擋隻好各自為戰、且戰且退跑到了山區。
鬼子似乎忙著向上饒進發，打了一陣就走了。沒有進山搜剿，後來又過去三大波鬼子，至少有一萬多人，還有馬拉的幾十門大炮，不少鬼子在檢查鐵路線。咱們沒想到鬼子來得這麽快，要是早知道這樣把下邊的鐵路、橋梁、公路都提前炸掉。看他小鬼子還怎麽囂張！
上官雲相喝了杯水，緩過勁來，不想聽莫與碩在那放馬後炮，就問86軍目前的狀況。
莫與碩忙報告86軍現在大部分都收攏在這裏，差不多有5000多人。雖然損失很大，還有4000支步槍。50挺機槍，就是糧食不多、營帳缺乏，也不知總部在哪正不知怎麽辦好。
上官雲相告訴他們，鬼子兵力相當雄厚，前麵衝過去了一個師團，後麵還有四個師團，29軍攻擊不利遭受重創至今下落不明，你們也隻剩下這點人，32集團軍算是拚盡了全力，對得起戰區和國家，目前戰區兵力已然用盡，戰區司令部恐怕早已轉移，國軍敗局已定。
這裏沒有糧食、沒有彈藥、咱們也失去了電台，不能在此久留。向北是皖南，那裏是共產黨的地盤，現在還在泛濫瘟疫去不得，向南是信江和浙贛鐵路，鬼子封鎖一定很嚴過去就是自投羅網，不如咱們一直向西走，盡量打聽尋找戰區總部，回歸國軍懷抱。
鄒文華建議說：咱們畢竟是第三戰區的部隊，離開自己的戰區有擅離職守的嫌疑，何不學劉建緒退入山區，慢慢收攏潰兵，相機打打日寇也算是堅守崗位、履行職責。
莫與碩雖然出身寒微可隨著官職升遷也嬌氣起來，被飛機炸得連滾帶爬灰頭土臉，跑得是上氣不接下氣，一身陸軍中將製服撕扯的沒了樣子，再也不想在這山裏受皮肉之苦，上官總司令、顧長官都敗了，委座還會追究自己這個黃埔二期的的忠臣良將？大不了訓斥一頓，給個地盤自行恢複，怕什麽？湊上前說：“總座有所不知，這一帶就是瘟疫霍亂的重災區，您沒見鬼子都不敢多做停留，見房子就燒，就是怕感染瘟疫，咱們留在這裏不就是等死嗎？
86軍原來有兩萬八千人，戰前霍亂陸續病倒了五六千，都隔離在山穀裏自生自滅估計都完了，戰前又有人發病，醫生說是喝生水、吃生冷食物造成的，您說這兵荒馬亂的到哪去找開水熱飯嘛，總司令讓86軍火速增援，兄弟們跑不快呀！生病的體力差都讓鬼子殺了，跑到這的都算是身體好的，再呆下去十有八九也得生病，都病死還怎麽打鬼子呀！”
其他人也知道離開了後方支持，在這樣的環境下就這五千人很難堅持半個月，不被鬼子打死炸死也得被困死餓死毒蟲咬死要不就感染瘟疫病死，戰區總部都不知跑哪去了，能走還是走吧！既然總司令提議、軍長支持向第九戰區開拔大家當然樂於跟隨，紛紛表示支持。
鄒文華見32集團軍上下同心去意已決也不好阻攔，可他割舍不下與顧祝同的多年主仆恩情，不願離開三戰區，帶著自己的三個警衛去找戰區總部。上官雲相等人匆匆別過，草草吃了點幹糧。布置了警戒心驚膽戰地睡了一晚上，第二天離開鬼子占領區向南昌方向轉移。
留在敵後的陳明仁29軍日子也不好過。退回白馬壟阻擊陣地後一清點，79師師長段朗如、暫二師二旅旅長王慶華不幸犧牲，團營連長一半陣亡，兩個甲種師回到陣地的不到一萬人，苦戰了一夜人困馬乏，陣地前還有一個師團的鬼子虎視眈眈，好在糧食彈藥還算充實。
40師來電已進入79師隱蔽地，打退敵軍追擊。收攏部隊5000餘人，請示行動方案。陳明仁和陳安寶緊急磋商後，決定79師殘兵暫時補充到暫二師兩個旅中，一旅守陣地，二旅做預備隊，炮兵部隊轉移到陣地後方隱蔽，40師原地休整。注意隱蔽，等待命令。
天光大亮，各部做好了鬼子飛機轟炸的準備，可鬼子飛機全都朝著北邊的縣城方向俯衝轟炸，城南蓮花山上的觀察組報告，鬼子飛機轟炸後。一個師團的鬼子從常山方向開來，擊潰集團軍部後向西攻擊而去，另一個師團前鋒進入縣城，正在搶修信江上的橋梁、尋找渡船。
陳明仁痛苦地閉目沉思，陳安寶焦急地說：“子良。全叫你說準了，鬼子已經從北線突破了玉山防線。集團軍部已經撤退，咱們成了孤軍，馬上要麵臨兩個師團鬼子的夾擊，這小小的白馬壟根本抵擋不住鬼子飛機大炮的打擊，要我說，咱們也得轉移，不能留著等死。”
“我得到的命令是守住防線，擅自撤退會被追究責任。”陳明仁坐在彈藥箱上木然答道。
“你怎麽糊塗了！總司令下命令時，鬼子還沒突破北線，集團軍部還沒撤退，現在我軍成了孤軍形勢危急，豈能墨守陳規。你看看29軍成什麽樣了？還剩多少人？還能打的動嗎？趁著鬼子空軍向上饒用兵，北線師團尚未過河，趁早脫離尚有一線希望，否則陷入重圍我們就是拚光了也改變不了上饒失陷、三戰區戰敗的結局，白白搭上上萬條性命。
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隻要部隊還在，咱們就堅守在浙贛交界地區，時不時突擊鬼子，這不就是你最渴望的作戰方式嗎？守在這裏隻有死，想打鬼子就要先撤出戰鬥。
你要是為難，我來下命令，所有責任我來承擔！”陳安寶少見地拿出軍長權威說話。
其實陳明仁並不是不想撤離，隻因一夜血戰傷亡過半得到這樣的結局心頭鬱結，無法集中精力於現實，經陳安寶一番勸解，想起了自己的責任，漸漸恢複了注意力和精神，握著陳安寶的手說：“軍長，我聽你的，咱們離開這裏，以後就按照自己的方式去打鬼子！隻是在山裏與敵周旋，要不停地轉移，山高穀深、戰鬥頻繁，您這身體受得了嗎？”
陳安寶把胸脯拍得嘭嘭響，豪邁地說：“別看我年近半百，身體硬實著呢！翻山越嶺隻是力氣活咱不怕，總比被人瞎指揮亂彈琴好對付吧，你放心，我絕不拖你們的後腿！”
事不宜遲，說走就走，兩人立即命令部隊收攏物資做好撤退準備，分批向西北邊方圓幾十公裏的武安山區轉移，脫離鬼子包圍以後再想下一步的打算。很快陳安寶帶著二旅、糧食彈藥等物資、部分傷員、炮兵部隊先走，陳明仁帶一旅留在阻擊陣地負責掩護。
上午十點，二旅過去了一多半，38師團重裝備部隊趕到，42師團一個聯隊也渡過信江南下，隨火車趕到前線的沼田副參謀長命令南北兩麵的鬼子對白馬壟上冒犯了皇軍威嚴的29軍實施突擊，十幾架飛機趕來助陣。37、38兩個師團的火炮集中在一起威力可是非比尋常，再加上飛機掃射，暫二師白馬壟阻擊陣地籠罩在炮火硝煙之中，按說這時候應該隱蔽，可陳明仁知道炮擊結束後鬼子步兵發起進攻足以把29軍徹底消滅，這是最後突圍的機會。
他冒著頻頻落下的炮彈往來督促二旅保護軍部、物資、炮兵進山，指揮一旅尾隨在二旅身後漸漸放棄前沿陣地，鬼子很快發現29軍向山裏逃竄，馬上飛機、火炮向山裏延伸，步兵發起衝鋒。黑壓壓的鬼子從南北兩個方向撲向穀口，陳明仁咬牙帶著一營原地阻擊。
穀口挺寬。他們搶占兩邊高地，向衝擊穀口的鬼子拚命掃射，也遭到鬼子重炮、飛機、擲彈筒的瘋狂報複，不得已隻好邊打邊撤，好在一營是他的老部隊，經曆過許多大戰，軍長又在身邊沒有動搖潰散，布雷阻擊、與部署下防線的一旅交替掩護。打退鬼子成功退入深山。
趕到臨時集結地才知道撤退中29軍軍長陳安寶中將在指揮部隊撤離時不幸被炮彈擊傷腹部，為了不影響士氣忍著巨痛瞞著眾人繼續組織轉移，終因傷勢嚴重、失血過多還沒到集結地就壯烈殉國。陳明仁聞報悲痛萬分，趕到靈棚跪拜祭奠，原本就對上層無能憤怒異常的他百感交集立誓要帶著29軍脫離三戰區獨自抗日，消滅38師團告慰老軍長的英魂。
敵情緊急，部隊不能在此多呆。戰鬥間隙，條件異常艱苦，不得已陳明仁將老軍長用軍旗包裹匆匆安葬在山清水秀之處，做了明顯記號。組織衝出來的暫二師、79師6000餘人揮淚送別堅定抗日、戰死殺場的老軍長，宣誓要像老軍長一樣為抗日生、為抗日死。
陳明仁如泣如訴的電報讓武漢的蔣先生再也無法繼續保持鎮靜，五天擁有三個集團軍15萬人的第三戰區就被打殘。很丟臉地潰敗，連丟金華、衢州、溫州、上饒等重要據點，四個鬼子師團進入防守空空的信江平原，第二飛行團百架戰機進駐衢州、上饒機場，掩護十萬鬼子浩浩****地開向貴溪、鷹潭的同時就近支援九江方向作戰。而鬼子先頭部隊距南昌隻有三日路程，為了保衛九江幾乎調空的南昌還在等待薛嶽的救援兵團保護。華中一片糜爛。
娘希匹的顧祝同實在無能，手下全是酒囊飯袋，他的心腹韓德勤24集團軍忠義救國軍兩個師反擊江南被鬼子守備隊設伏重創僅剩千餘人逃回天目山，劉建緒第10集團軍武備鬆弛、兵力分散，兩個軍未經大戰潰散一半，剩下兩萬餘人退入仙霞嶺，被寄予厚望的32集團軍29軍未讓他失望卻力戰覆沒，上官雲相帶著86軍一路潰散跑回第九戰區的德興。
白費我調去眾多黃埔將校、眾多補充物資，全都轉手送給了日本人，太讓人氣憤了。他這一敗，動搖了第九戰區相對堅固的防線，連帶著第五戰區也是風雨飄搖，整編後的各個集團軍悉數上陣，輪番出戰，傷損嚴重，不算第四戰區僅僅華中三方麵傷亡就超過五十萬。
如此拚命就是想讓鬼子知難而退，收起滅亡中國的狂傲之心，第五、第九戰區都在咬牙堅持，可第四戰區大好局麵卻被逆轉，第三戰區略作抵抗一潰千裏，如何讓鬼子知我中華不可侮、國軍不可辱？大大助長了鬼子的輕視之心，堅定了其霸占中國的狼子野心。
要這樣的將軍幹什麽？養這樣的軍隊有何用？裝備補充了卻補不上你們缺失的鬥誌和勇氣，部隊整編了可沒有整編出各級指揮員的軍事素養指揮水平。抗戰以來出彩的都是八路軍或跟隨八路軍訓練的國軍，可見國軍的自身建設重點出現了偏差，隻注重形式不重視內涵。
想起八路軍他就心煩，這支注定要成為他心腹大患的雜牌部隊處在最惡劣的環境裏，沒有後方支援、沒有外援支持卻頑強地生存、茁壯地成長，展現出昂揚的鬥誌、驚人的戰鬥力，在跟鬼子的交戰中似乎從沒吃過虧，控製區越來越大、軍隊數量雖沒再增加裝備水平已經與日軍持平，此次晉察冀作戰已經可以與日軍重兵集團全麵抗衡，天上地下不落下風。
而華中120萬國軍隻剩70萬人被攻得支離破碎搖搖欲墜，第三、第四戰區都有十幾萬人卻無一勝績，相比之後高下立判。為了抗日的虛名拚得魚死網破很不理智，慘重的傷亡讓全世界看到了國軍的頑強與英勇，不能再這樣硬抗死拚，再拚下去隻有亡黨亡國這一條路。
鬼子這次是傾舉國之力孤注一擲，目的就是要拿下武漢，逼老子投降，老子可以讓出武漢投降免談，留下骨幹、慢慢恢複，等有了實力再跟你周旋、重點是要跟共產黨鬥，小鬼子遲早得撤出中國，可共產黨終究是自己身上的毒瘤，要麽收服要麽消滅要麽認命讓權。
拱手讓權萬萬不能，那就隻有消滅，消滅的方法很多，可以自己去打，可國家形勢、國軍實力不許可，那就要借助鬼子的手來替黨國削弱，美軍顧問史迪威雖然很煩人，可他說的沒錯中國官場腐敗低效需要整頓、國軍毫無鬥誌缺乏訓練戰術僵化需要重新編練。
是時候進行內部強化了，國家、國軍遠沒有提高到可以與日本決戰的水平，雖然國際形勢有所改變、外援大幅度增加，還不是跟鬼子拚命的時候，既然下決心放棄武漢持久抗日，就要要集中精力搞好內部的思想統一、經濟發展、軍事變革、社會改良等深層次問題。
老子要坐鎮重慶發展經濟、整頓吏治、強基固本，國軍可以慢慢退回到大西南來按英美現代化國家的軍隊標準來整合編練重塑軍魂，成為黨國的堅強支撐。共產黨喜歡去敵後鑽就去鑽吧，反正你們也是國軍，牽製住鬼子正好掩護西南大後方的建設和國軍的編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