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風公子睜開眼睛,已經是深夜時分,外麵除了蟲鳴再也沒有其他的聲音,但是他卻睡不著了,他翻身坐起,隨意抓過床頭的外袍披了,走到窗前打開窗戶,看著外麵深黑的夜色。
左手無意識的搭上了自己的右肩,輕輕的摩挲著。良久之後,他雙手放在了下顎的地方,輕輕的摳了幾下,隨即一撕,一張完整的非常輕薄的人皮麵具便落在了腳邊。
也隻有這樣的深夜,他才敢露出自己的真實麵容。那是一張無法形容的美麗容顏。
完全承襲了他母親的容貌,一身素白色暗花紋的織錦外袍斜斜的掛在左肩頭,另一側則搭在右手肘上,配著黑夜更是襯出他如雪一般白皙的肌膚。
如同潑灑的濃墨一樣的黑色發絲柔順伏貼地垂在身後,長長的越過腰際。
僅有幾根順著夜風飛揚的發絲時而拂過他薄薄的微微張開的粉嫩嘴唇,隱約間可見那皓白的貝齒藏在誘人的薄唇裏。
那一雙仿似無底洞的深處漆黑一樣的雙眸,便是多看一會都讓人有一種靈魂馬上就要被吸入無盡深淵的錯覺,卻又讓人舍不得避開眼去不再看著這雙眼眸。
幾絲俏皮的發絲順著風,搭在了濃密而纖長的睫毛上,眼角微微上揚讓他無論何時,無論何種神情都顯得嫵媚無比。
整日裏看著各色鮮花,致使他眼眸裏沒有世俗的算計,純淨的如同新生兒一般的瞳孔與這眼角微微上揚的妖媚般的眼睛在一張精致絕美的臉盤上融合成一股奇妙的美景。
這才是拂風公子真正的容顏。
仿若幾十年前那個曾經轟動了整個霍野大陸的美人柳如煙。那是一個好像隻存在於傳說和畫師筆下的人兒。
人們記得她,卻沒有幾個真正看見過她曾經是否真實的存在過。
第一批從月影山莊出發的人們就要到了,一路隨行護衛的是南宮敬的武館裏抽調出來的四名武師和月皎城最大的鏢局——龍門鏢局,裏挑選出來的三名鏢師。
負責出城去接他們的則是李大膽和成玨,隻因三哥送來的信函裏另外說了,同路一起來的還有醫神穀裏的五名醫師和一名技師。
李大膽接到眾人,立刻帶著人拿了周軒轅早早就申請好的通路函從城門安全順利的進了城,又帶著人去了已經租賃好的宅院裏安置下來。
而成玨則單獨的將醫師和技師領回他們住的宅院裏,幸而周軒轅買下的這個四進的宅院夠大,足夠安置下醫師們和技師。
秦音剛剛午睡起身,轉瞬便聽得院子裏一人大呼著:“秦姐姐,我來了!”
出得門來,還沒看清楚,懷裏便多了一個暖呼呼的身子:“秦姐姐,有沒有想我啊!我來了哦!我可是求了老爺好久,他才答應我來的啊!”
“橙兒!”秦音終於辨認出埋在自己懷裏的這個好似小娃兒的小男孩。
“對咧!秦姐姐,橙兒來了哦,來陪你了哦!”被喚作橙兒的小男孩跳下秦音的腿,“不止我來了哦,還有一個也來了。”
“還有誰?等等,為什麽三哥信裏不告訴我你們要來?”秦音很是納悶。
“三叔和老爺說,要給你驚喜啊!”橙兒主動的推著輪車往外麵走,又看了一眼跟在秦音身邊的陌生丫頭,“你是誰啊?青姑娘呢?”
“奴婢小蓮見過橙兒小公子。是周公子安排照顧小姐的。奴婢沒有見過青姑娘。”小蓮微微一福禮。
“小蓮,你不必跟著我了,左右不過是在這宅院裏,沒什麽事情,不若你去準備些茶點送來吧。”秦音發吩咐到。
“是,奴婢這就去準備。”小蓮看了看秦音的麵色,趕緊先離開了。
“橙兒,小青她……”秦音紅了眼睛,眼眶裏盈滿淚水。
“秦姐姐,莫哭,橙兒路上略有聽聞,沒成想竟然是真的。青姑娘如若見著姐姐哭了,心裏怕是也心疼的。”橙兒幫秦音擦了眼淚。
“小青這仇我記下了,如若有朝一日知曉到底是誰派出的那些黑衣人,便是舍了命,我也要幫小青報仇的。”
“恩,算上我一份,青姑娘那麽好的人。”說著橙兒也握緊小拳頭,“啊,忘記了,我帶你去看看都有誰來了。咦,這不是我給你做的輪車啊,這麽重,怎麽能方便呢?”
“你給做的那輛被壞人弄散了,沒辦法,這個是周家主臨時找人做來的。”秦音解釋道。
“那也沒看見你練習的扶杆啊?”橙兒又說。
“恩,現在也沒空弄,等陣子不忙了,再說吧。”秦音點點頭,的確這陣子大家都有事情在忙碌,而且在定國候那邊做好的也沒辦法帶過來。
“恩恩,橙兒給秦姐姐做了個更好的東西,等會給你送去院子裏,以後你就可以不用扶杆也能練習走路了。”橙兒賣了個關子。
“那就謝謝橙兒咯!”
“老爺說的沒錯,秦姐姐就是喜歡一家人說兩家話,謝什麽,便是沒將橙兒當家人了。”橙兒嘟囔著埋怨道。
“哎呀,是姐姐說錯了話。橙兒莫怪,回頭姐姐燒好吃的獎勵給橙兒好不好?”
“恩恩,橙兒最喜歡吃秦姐姐燒的菜咯!”
兩人一路上有說有笑的,橙兒推著秦音來到他們住的院子裏,卻見幾人和成玨圍著院內的石桌坐了,正在說話和品茶。
“我把秦姐姐帶來了。”橙兒大叫一聲。
“你小子亂沒規矩的,出門前答應老頭什麽了?”一聲如若洪鍾的響亮嗓門想起。
“二師父!”秦音萬萬沒想到醫神穀的二長老居然也來了。
“丫頭,一路上受苦了。”二長老——顧鴻儒,就是當年救治秦音的第二人,秦音醒來之後,沒有為背後那一條醜陋的傷疤要死要活的哭鬧,僅僅隻說了兩個字:無礙!這灑脫的性情便得了這二長老的喜愛,不滿秦音隻拜了成閑庭那老頭做師父,也厚著老臉要秦音拜了自己做二師父。
“無礙的,不過就是疲於奔命罷了,而且我還是總在拖後腿的那個。”秦音淡淡一笑。
“老頭總也不放心你,其他幾個老家夥都在閉關,所以我交代了我那個不怎爭氣的兒子之後,便也出來了。成玨這小子連你都看護不好,還出了這等子大事,回頭他爺爺自然會教訓他的,你就不要去找你師傅求情了。”顧鴻儒撚著一把長須撇了一眼成玨。
秦音心裏知道,這說的就是她身中雙重蠱毒的事情了。
“青丫頭是個好孩子,可惜了啊!”顧鴻儒惋惜的說,“本來還想著等你們回去之後,就幫我家那個搗蛋的孫兒跟你提親來著,無奈卻……”
“二師父,這……”
這不對吧,雖然二師父的孫兒比小青還大那麽幾歲,問題是那是長老的孫兒,而小青卻是自己的丫頭,按照這個時代,怎麽都算是門戶不當對的啊。
“你莫要跟我說門戶不當對的問題,喜歡便是任何外界因素都可以忽略的。你這年輕人還沒我這老頭子看得開。”顧鴻儒說罷又看了看成玨。
秦音順著他的視線也看了看成玨,忽地垂下頭,不再言語。
眾人見這般情況,均是心底裏有了些眉目,各自笑了笑。
成玨見大家都一副了然的神情,又看了看秦音垂頭不知是害羞還是繼續在逃避的態度,心底有些失落感。
轉而讓自己不再想這些,於是強迫自己轉移思想,尤其是剛剛在談論的接下來的一些安排,他便開口說:
“之前沐春國定國侯爺給了一筆銀錢,說是也要與秦音合作。目前這筆銀錢我們暫時存在了銀號裏,不若便是拿著再額外的將醫館藥鋪也開設起來?”
秦音聽到成玨開始說正事的時候,便立時抬頭加入討論中,不過那依舊粉紅的麵色卻是讓其他人都在心裏暗自高興了起來。
她說:“在丹慧城的悅迎樓現在已經是定國侯爺的產業了,那日若月姑娘彈奏之後,次日整個悅迎樓便歸屬到了定國侯爺名下,這期間有什麽事情發生,我們自然也沒有去探訪。
不過如今我們暫時和周家主這邊合作了酒樓的生意,我的想法是定國侯爺那邊晚些時候在看看吧,不急於這一時,而且這醫館和藥鋪的生意,我認為還是自己經營的好。”
顧鴻儒想了想,醫神穀雖然想要重整聲威,但是與人合作這個方麵他也不是太讚同的。
畢竟世人對醫神穀的崇拜和慕求至今也沒有因為醫神穀的歸隱而減少多少,本著物以稀為貴的心理,現在他們對醫神穀的慕求甚至比曾經更高了。
千金,萬金,難求一顆醫神穀的靈丹妙藥,更何況如果給外人知曉,這醫神穀現在開始在俗世中合作經營藥鋪醫館的話,那才是真正的醫神穀危機的到來了。
成玨的想法其實也沒錯,有沐春國定國侯爺這塊大金字招牌和擋箭牌在,至少在沐春國醫藥行業來說,還沒人敢直接踩了定國侯爺的臉麵吧。
而且即便是後麵得知這其中也有醫神穀的參與,也是比較好推脫的,畢竟醫館開設起來之後,這坐堂醫師便不可能隻有醫神穀的人,若是再招募一些本身醫術很好,卻所投無門的醫師,那麽醫神穀的醫師隱藏在其中也是相對起來安全很多的。
所以他們兩人的提議都是不錯的,隻是這到底怎麽選擇卻有些愁煞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