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音自得了橙兒給新做的雙拐之後,很是欣喜,每日裏午休後,便在院子裏練習著。
長久的時間沒有走過路了,哪怕是現在雙腿稍微有些知覺,卻還是不怎麽能直接接受大腦的控製,這自我複健的路程還是很長遠的。
而另外一個驚喜則是,當初在定國侯府偏院住的時候定製的扶杆,竟然也被送來都城,打聽到秦音落腳的宅院之後,負責運送的兵士們將這對扶杆安裝在了宅院的大花園裏。
於是,秦音覺得,自己這段時間怕是會很忙碌,扶杆到了,橙兒做的輕便型雙拐也用習慣了,加上二師父的目前正在研製新的藥丸給她服用,秦音很是期待在不久的將來,會有那麽一天自己能像從前那樣,自由的奔跑和跳舞。
這天的午休後,秦音在幾個丫頭的服侍下起身梳洗了一番,又喝了一盞清茶,用了幾個糕點,按照往日的慣例,一個丫頭拿著雙拐,一個丫頭推著輪車,她們又到了安裝扶杆的地方,幫助秦音練習。
在扶杆的那頭再也沒有一個活潑的小姑娘大聲的拿各種好吃的來鼓勵秦音行走了。這幾個周軒轅安排的丫頭們,各個都安靜的讓秦音非常不習慣,卻又沒有更好的人選。人牙子那邊她是不願意去的,更甚至她不希望看到這種人口買賣似的交易。
秦音扶著扶杆站起來的時候,正好碰上成玨辦完事情回來,去過秦音的院子發現沒人的時候,便來了大花園,果然看見她在練習走路。他也知道,近期的秦音好似對於走路的期望更是迫切的很,如果不是她的二師父嚴格控製了每日的複健時間,怕是秦音會沒日沒夜的瘋狂練習吧!
在私心裏,成玨也是希望她能早日好起來,雖然他並認為秦音做著輪車會給自己帶來很多的不便和麻煩,但是他還是希望有朝一日,秦音能站在自己身側,握著自己的手,就好似曾經父親與母親那樣。
這段時間,成玨比較忙碌,所以大多秦音在練習的時候,他不一定都在身邊,甚至於白夜和李大膽也都被秦音派了任務出去忙乎了。
成玨上前,稍稍的扶在了秦音的左側:“慢慢來,別著急。先站立一下,是不是感覺到雙腿有些麻癢?”
“對啊,二師父說,這是血脈逐漸通順的感覺。”秦音細致的感受了一下,這樣的感覺真好,雖然很像是無數的螞蟻在雙腿上爬行似的,但是她卻非常享受這樣的麻癢。
“看來,二長老的藥起作用了。不過你也不可太心急……”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這話你跟二師父天天說好多遍呢。”秦音自然的接下去,待腿上的麻癢感稍稍安穩了一些之後,她便鬆了鬆緊緊抓在扶杆上的右手,“我要走了哦。”
“你先抬抬你的左腿試試?”成玨說道。
慢慢的秦音微微的抬起了一點點自己的左腿,然後欣喜的說:“你看,今天是不是抬的有些高度了?”
成玨蹲下身子看了看她抬起的左腿:“恩,今天是有些進步的,好吧,你現在開始慢慢的走幾步。”
……
一個午後就在他們倆這樣的互動下過去了。
要說,最近除開與歸雲山莊的合作越來越順利之外,最讓秦音感覺到愉悅的事情便是,南宮敬也回來了。雖然他的事情還沒辦完,但是至少他這會子安安全全的回來了,秦音心裏稍稍的安了些心。
“二哥,這次調查的如何?”秦音吃過晚飯之後,和南宮敬坐在自己的小院子裏喝茶。
“稍稍有些眉目。”南宮敬這次回來心情卻是不那麽高興的,“查出來一些事情,但是好像更是沒有頭緒的感覺了。”
“如果方便不妨說說,讓小妹幫你理理頭緒如何?”秦音提議道。
南宮敬閉目,想了想,便從最早離開秦音的那會開始說起:
你的蠱毒發作之後,我便離了侯府的偏院去調查之前得到的一些消息,在這期間也碰上過幾次追殺,不過他們許是知道那會子我是一個人的,所以派出的人也不多,我在其中一個黑衣人落氣之前問出了點新的消息,那個人告訴我,我們南宮家有一份藏寶圖,這份藏寶圖也就是致使南宮家整個被滅門的主要因素。可是我從來沒聽說過南宮家有這種東西。
我十二歲便離開父親母親,跟隨師父遊曆和學武,我們每年都會在不同的地方住一段時間,所以在離家之前,父親從來沒告訴過我,南宮家有藏寶圖這種東西。
而且父親是一個剛正不阿的人,即便是有藏寶圖,如果不屬於我們南宮家,他必定不會私自藏匿起來的。因此當我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不敢相信會有這種事情。
但是這次我再次調查,卻發現了一些端倪,或許南宮家真的有藏寶圖,而且這份藏寶圖至今依舊下落不明,但是肯定不會在我身上或者南宮家老宅。不過我還是回了一趟南宮家的老宅,那裏已經是一片廢墟,我憑借記憶找到了父親的書房和母親的臥房,甚至發現了隱藏的密道,但是都沒有任何有關藏寶圖的消息和下落。
我原來一直以為被滅門的那天,南宮家老宅裏的上下幾百口人都慘遭殺害,但是自在丹慧城後遇見了石老頭夫妻之後,我便著手查了一下當時官府清點出來的具體死亡人數,發現了不僅僅他們夫妻逃過了滅門,還有其他的人也不在死亡清單裏。
這其中還包括了當年父親在被滅門之前的一年裏最後娶進門的妾氏。
“令尊在最後還娶了一個妾氏?而且那個妾氏還沒死?”秦音問道。
南宮敬喝下微溫的茶水,繼續說道:
是的,他最後娶了一房妾氏,而且那女人在進門不久便懷了身孕,當時父親便送了那女人到一個比較安靜的宅院待產,而那女人自此之後再也沒有出現過。如今是死是活我不得而知,因為沒人知道父親將那女人送到了什麽地方待產,又是否安全產下胎兒,甚至如今是否還繼續生活在那個地方。
如果這些都是順理的,那麽或許我在這個世上還有一個親人,不知道是弟弟或者是妹妹。
“那你可有查到一些蛛絲馬跡?”秦音又問。
南宮敬卻沒有馬上回答,盯著手中把玩的瓷杯,很長時間的沉默之後,說道:“阿音,如果說這對母子或者母女是致使我整個南宮家被滅門的原因,你認為我該用什麽方式去麵對他們?”
“二哥覺得或許他們身上才有被藏匿的藏寶圖?”秦音試探的問道。
“我想不是我覺得,而是必定。”南宮敬放下手中的杯子,又繼續說道:
我記憶裏的父親並不是一個喜好女色的男人,在我離家之前,父親的妻子始終隻有母親一人,而且也隻得我一個孩子,父親說過,在母親生產的時候遭受了傷害,所以母親再也不能受孕。因著這個事情,記憶中很多次母親勸說過父親多娶幾房妾氏,讓她們能給南宮家多留下些血脈,無奈父親隻愛母親一人,說什麽也不會再娶別的女人。哪怕隻是個通房丫頭也不願意。所以在最後的一年裏,父親突然娶回一房妾氏,且沒多久便懷了身孕,這讓我有些懷疑。
而且母親是那麽盼望父親能多些孩子,多些南宮家的血脈,可是偏偏在這房妾氏懷孕不久,便匆匆的將人送去別的地方待產,這有些說不過去了,母親不是那種拈酸吃醋的女人,即便是在老宅裏待產,母親也會好好照料周全的。父親也自是不用擔心。可偏偏父親送走了這個女人。
秦音看著一邊痛苦回憶,一邊緩緩道來的南宮敬,他眼底裏盛滿了對家人的思念,和回憶的痛苦。
秦音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麽才能安慰他,便隻得抓了他的手用自己是雙手緊緊的包裹住,仿若這樣便能給他一些能量。
南宮敬愣愣的看著自己的雙手被一雙柔軟且溫暖的小手包在手心裏,自己這雙手為了仇恨沾染了無數的鮮血,結束過無數人的生命。而包裹著自己的雙白皙纖細柔軟的小手卻是那麽的潔白和聖潔。
他反手掙脫開那雙小手,又讓小手在自己的大手中伸展開來,將自己的臉埋進那雙小手裏,肩頭微微聳動。
秦音感受著手心裏些許的潮濕,靜靜的看著哭泣中的男人,緩緩俯下身子,將頭靠在了男人的頭顱的一側,閉上眼睛陪伴他。
成玨邁過月門的時候,看見便是這樣一幅場景。他心裏有些嫉妒,卻也有些釋然。秦音是個周身帶著暖意的溫柔女子,很多時候,他們在她身邊,除開感受到她的堅強之外,就是她總是無意中散發出一股強力的親和感。讓他們覺得,這是自己的小妹。
這是自己應該珍愛的人。
他們想到的更多的是如何保護這個遍身是傷痕的女人。
成玨知道,秦音是一抹來自其他地方的幽魂,借用了現在這副軀體,總是在不經意之間散發出一股子不屬於這個身體的年紀的成熟女人風韻,也正是這股子不同的氣勢,讓他們為之著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