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鴻儒細致的為秦音診斷了一番,除開精神上有些恍惚,手掌、手臂、膝蓋和腳部都有外傷之外,就沒有其他的傷了,由於此時她的精神很不穩定,成玨隻得撫過她的睡穴,讓她昏睡了過去。

成玨小心翼翼的逐一清理秦音身上的傷口,清洗、消毒、敷藥、包紮。

其他人都隻得等在小院子裏,心中焦急不已。

好好的一場慶生就變成了結局讓人想不到的鬧劇一般。連平時呱噪的橙兒這會子都是緊緊地閉著嘴巴,坐在回廊的台階上。

顧鴻儒洗了手,在一旁幫成玨搗著消腫祛瘀的草藥,珊瑚拿著裁剪好的布條逐一遞給成玨包紮傷口。玲瓏和翠玉不停的進進出出更替清洗用的熱水,而廚房裏,李大膽一邊熬煮著湯藥,一邊大火燒著熱水。

瓔珞則被拖到外院結結實實的挨了二十大板。

周軒轅焦躁的在院子裏來來回回踱步,幾次想衝進屋子裏,都被守在門口的橙兒和白夜擋了回來。

橙兒說:“師父還沒出來,外人不可進去。”

白夜說:“周家主,稍安勿躁,大家都很焦急,且耐心等等吧。”

周軒轅終是忍了又忍,氣急敗壞的問道:“究竟是誰出的這種餿主意?”

院子裏的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一致的看向周軒轅,那意思就是:好像最早說要給秦音慶生的不就是你麽?

周軒轅被眾人盯了個頭皮發麻,不禁暗自思量了一下,好像是自己的提議,但是:“可是我沒說要是這樣的慶生方式吧?好好的驚喜活生生的變成了驚嚇!橙兒,就是你說要準備個驚喜的。”

於是眾人又看了看橙兒,橙兒瞪大了雙眼:“不是我啊,我開始提議的是去東來樓給秦姐姐辦個宴會,反正東來樓最近幾天不還是在舉辦鬥宴麽?這次就由秦姐姐出題,這樣的驚喜比較好啊。可是商量的時候,你不是說太沒新意了麽!”橙兒指著周軒轅辯解道。

於是眾人眼神又回到周軒轅身上。周軒轅這下是怎麽都說不出能為自己開脫的話了:“我……我……”

“我什麽我?在內室都能聽到你們在外麵吵吵鬧鬧的。”顧鴻儒打開門走了出來。基本上已經都處理好了,這會丫頭們在善後,成玨坐在床邊守著秦丫頭。他便出來了。

“師傅,秦姐姐如何了?”橙兒立刻起身跑過去拉了拉顧鴻儒的衣袖問道。

“精神不太好,這會點了睡穴先讓她好好休息,醒來再吃了湯藥,吃些東西,會好些的。外傷成玨都處理好了。你們也都各自回去吧,這幾天讓音丫頭好好的睡一睡。”顧鴻儒輕鬆的說道。

周軒轅正了正神色,說道:“我想去看看她。”

顧鴻儒微微側頭看向周軒轅,揚起一抹不知含義的微笑,說:“近些日子音丫頭不合適見外客,也不合適處理事務,這天下第一樓的事情暫且就辛苦周公子多費心了。待音丫頭痊愈之後,再與周公子會麵也不遲。”

顧鴻儒這一番話足足的給了周軒轅一個狠狠的耳光,拒絕的很是徹底。

周軒轅張嘴想要說什麽課,卻發現自己竟然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張嘴又閉嘴來來回回好幾次之後,終是一個字都沒說,甩了袖子,慢慢的朝著月門走去。

“橙兒,你去接了瓔珞回來,這是藥粉,讓她近幾日也好好休息吧。”顧鴻儒從袖袋裏掏出小瓷瓶,“安置好瓔珞了趕緊回來。”

橙兒接了瓷瓶跑了出去。

顧鴻儒又看了眼一直靠在門廊上的抱著一把劍的白夜,想了想說:“有勞白少俠臨時充當一下護院吧,但凡周公子前來,都一概擋出去。”

“恩。”白夜點點頭。

秦音覺得自己仿佛又掉進了那個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的地方。身邊沒有一個人,甚至整個都是冷冰冰的。

甚至沒有一個可以讓她躲藏或者依靠的地方。

她在原地蹲下身子,屈起膝蓋,緊緊的抱成好似嬰兒在母親肚子裏的狀態,淚水不停的流出來。

她是個孤兒,自幼在育幼院裏長大,能有的朋友也大多都是育幼院裏的,那些她讀書的時候的同學,基本上都是看不起她這樣的孤兒,更不屑與她做朋友。

曾經她也以為,同在一個育幼院裏的孩子們,經曆都是一樣的,能互相體諒,能互相扶持,可是她終究是太天真了。

她學習成績很好,她的同伴便跟老師舉報她,說她作弊。

她人緣也不差,她的同伴便在其他人的耳邊說她在外麵亂造謠。

她在大學裏第一個男友,卻被她的同伴不知用什麽手段變成了自己的男友,還被更多的人誤會她。

直到她遇見了段君。

曾經她以為,段君是愛她的,可是……

其實她很懼怕孤獨,很懼怕黑夜。隻是從來都沒人知道罷了。

秦音蜷縮在漆黑的空間裏,哭泣著。

忽然間,她停止了哭泣,好似很遠的地方傳來一陣陣的呼喊聲,而那聲音慢慢的越來越近。

“……秦音……音兒……是我,對不起,是我的錯,我沒照顧好你。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可好?你醒來可好?音兒,不要再睡下去了,醒來可好?音兒……”

一聲聲的,不曾停歇,不曾間斷。

是在呼喊她嗎?秦音不太肯定,這個聲音顯得那麽的沙啞,又好似很是熟悉。秦音來不及擦掉眼淚,站起了身子,在黑暗中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慢慢的向前走去。

在遠處好像有個小小的光點,秦音欣喜的發現了那個光點,聲音好像就是從那裏傳過來的,秦音加快了步伐,那不曾停歇的聲音好似一條牽引她的腳步的紐帶一般,她仿若迷途的孩子尋到了回家的路。

當秦音睜開眼睛的時候,成玨趴在床邊睡著了。幾天幾夜的守護,哪怕解了她的睡穴,秦音也不曾醒來過。

成玨累了,卻固執的不願意離開她的身邊,於是坐在床下的腳踏上,腦袋搭在床邊睡了。

秦音伸出手,想要撫摸一下這個男人,可她又想起了以往,便堪堪放下手臂,輕輕的歎了口氣。

成玨猛然睜開眼睛,正好對上秦音,瞬間跳了起來:“你醒來了!醒來就好,醒來就好。”邊說邊坐在床邊,不由分說的拉過秦音的手腕切起了脈。

“成公子,可是小姐有什麽……”玲瓏剛在外間和衣臥下,便聽到了成玨的聲音,趕緊進了內室,卻看見秦音醒了過來。

“無事,去準備些吃食和湯藥,秦音這會剛醒來怕是餓了。”成玨放下她的手腕,心裏安心了許多,“順便去搗些新的藥汁,再燒些熱水過來,她怕是要擦洗一番,然後今日再換一次藥。”

成玨快速的吩咐著。

“是,奴婢這就叫她們起來。”玲瓏高興的轉身去喚醒珊瑚和翠玉,一起忙了起來。

沒多久,顧鴻儒收到消息首先趕了過來。也跟成玨一樣,診斷了一番之後,安了心,便坐在一旁,催促成玨先去洗漱一番,幾日裏不眠不休,人有些憔悴不說,胡子都長了不少。

秦音起身,喝過溫水,潤了嗓子,說道:“辛苦二師傅了,本也不是大事,秦音這身子還真是不爭氣的很。”

“恩,醒來就沒事了,外傷也好了很多,再修養修養就行了。”顧鴻儒聽了秦音的這句話,也沒細致的戳破,順著她說的圓了個場,“酒樓那邊你不要擔心了,怎麽說周公子都是老板,有他坐鎮也差不了什麽。你就聽師傅的,好好休息。”

“恩,師傅的話自然是權威,該是要聽的。”秦音笑道。

“你這丫頭,這會曉得要聽話了!”顧鴻儒無奈的笑了。

沒多久的時間,外間的桌子上便擺上了秦音喜歡吃的幾個菜式,又有陶罐煲了粥,配了兩個爽口的醬菜。

成玨也換了衣裳,刮了胡子,回到秦音屋裏,抱了洗漱好的秦音,一起坐到了外間的桌子前。

顧鴻儒也陪著吃了些,又看著秦音喝了湯藥,便安心的回自己的院子休息去了。

成玨耐心的等著珊瑚和玲瓏伺候著秦音洗了澡,重新換了衣服,複又按照這幾天的慣例,耐心的一一給她的傷口重新裹了草藥泥和布條,待得全部處理好之後,他便說:“睡吧,明日再來看你。”

“恩!你且去安心休息,我再也不會有事了。”秦音垂下眼眸說。

“再是有事,你也且不可亂來,總也要記住,我始終都在的。”成玨輕聲道。

“恩,明白了。”秦音點點頭。

成玨離去後,玲瓏進了內室,逐一將燭火熄滅的時候,秦音說道:“玲瓏,留著一盞可好?”

玲瓏看了看自己手中最後一盞,便放在了桌子上:“小姐,好生休息休息,奴婢和珊瑚就在外間,您便是輕喚一聲,奴婢們都能聽見的。”

玲瓏走到門口站了一會,好似有什麽事情一般,卻又猶豫的很。

秦音正奇怪呢,便問道:“玲瓏,可是有事?”

玲瓏聽聞,反身快速走到床邊,跪了下去,重重的磕了個頭,聲音裏帶著哭腔:“玲瓏大膽求小姐一回,莫要發賣了瓔珞!莫說瓔珞現在重傷在身,便是傷好了再發賣了出去,也是死路一條啊。

當日裏的事情,玲瓏也是有錯的,可是瓔珞一人擔了全部在罪責去,周公子罰了二十板子,瓔珞一人受了,這會子在後院裏養傷,橙兒少爺給了傷藥,幾日過去了卻不見好。

白天的時候,周總管來了,說要將瓔珞發賣了出去,明兒人牙子便來接人,所以玲瓏求小姐,小姐您救救瓔珞可好?瓔珞是奴婢的結拜小姐們,在人牙子那裏的時候,她便一直提點和照管奴婢,所以玲瓏願意簽賣身契給小姐,求小姐救瓔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