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 竹優塵之痛
上語璿望著魏君殘拉著她的那隻手,心裏不知道是什麽滋味,她無法想象魏君殘這三年多是怎麽過來的。
一年十二個月,每個月的十五號都要被這樣關起來,她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見過魏君殘毒發時的樣子,唯一的一次還是在齊冶楊的地牢裏,那次她並沒有全部看完,她就昏厥過去了。
她的手在微微的顫抖,她不想讓他進去,她不想再讓他受這種苦,沒有辦法治好嗎?真的沒有辦法嗎?
眼看著毒發的時間就快到了,竹優塵不得不將上語璿拉開,“璿兒,你得冷靜點,再不讓他進去,到時候的憑借我的力量根本控製不住他。你該知道他現在的情況。”
上語璿垂眸咬著嘴唇,卻也隻能看著竹優塵將魏君殘關了進去。
魏君殘待在籠子裏一直很安靜,但他一直望著上語璿,似乎是在安撫她,讓她別擔心。
上語璿就這麽站在房間裏,風從窗外吹了進來,將桌上的燭燈吹的東搖西擺的,她的心也彷佛這搖曳不定的油燈,怎麽也無法安定下來。
她突然有點怕了,她害怕看到魏君殘毒發的樣子。
月亮漸漸升高,當其到達了最高點的時候,竹優塵突然飛竄到了上語璿的麵前,將她擋到了身後,上語璿還未反應過來,耳邊就傳來了一陣哭喊的嚎叫聲,籠子那兒發出了震耳欲聾的擊打聲。
魏君殘嘶吼的聲音傳了過來,“竹優塵,你放我出去!竹優塵!”
“璿兒!璿兒!”
“璿兒,你為何要背叛我!啊啊啊!”
上語璿拚命的捂緊了自己的耳朵,那聲音仿若利箭,一聲又一聲的刺入了她的心底,她以為自己可以勇敢的麵對的,可是這一刻她卻連走出去,看魏君殘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她聽到了頭部撞擊鐵籠發出的通通聲,她知道那是魏君殘再撞擊籠子。
魏君殘發狂般的時而叫喊著上語璿,時而叫竹優塵放他出去。
竹優塵卻隻是將上語璿護在身後,但是他沒有護多久,上語璿突然伸手推開了他,抬起頭朝魏君殘那兒望了過去,走了過去。
她的臉再次被毀,即使要整容,為了細菌感染也依舊蒙著麵紗,她看著魏君殘雙目赤紅的在籠子裏咆哮著,不停的擊打著牢籠,看著他痛不欲生的倒在地上打滾,看著他發了瘋般的質問自己為何背叛他。
上語璿一步一步的走了過去,她想告訴他,她不是有意背叛他的,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會想辦法治好他的,就算他好了之後,想殺了她,也沒有關係。
似乎是察覺到了一個朝著自己靠近的身影,魏君殘漸漸的將視線轉移到了上語璿的身上,他的眼睛紅的像血色一般,瘋癲而癡狂。
他看到上語璿的眼睛後,突然不叫了,就這麽直勾勾的盯著她的雙眼,就在上語璿靠近他的那一霎那,他突然勾起了一抹嗜血而殘酷的笑意,“璿兒,你來了。你終於回來了。”
是的,她回來了,她再也不會傷害他了。
可就在上語璿靠近魏君殘的那一瞬間,竹優塵突然上前將上語璿給護在了身下,隻聽嘭的一聲,上語璿還未反應過來,她的臉上已經沾滿了竹優塵的鮮血。
“璿兒,你為何要背叛我?為何要背叛我?”魏君殘的聲音染上了一層哭腔,他突然像個無助的孩子跌坐在了地上,不停的重複著同一句話。
璿兒。
璿兒。
那聲音如同魔咒般,在上語璿的耳畔回響著。
竹優塵從自己的懷裏掏出了一瓶藥物,倒出兩顆藥丸吞了下去,伸手擦幹淨了上語璿臉上的血,露出了一抹微笑,“別怪他,他不是故意想殺你的,是被毒素控製了。”
“他的毒發分為三個時段,第一時段是最猛烈的,毒素會刺激他心底最血腥的一麵,見人就殺。”
“第二時段會相對安靜些,但體內的毒素依舊在侵蝕著他的身體,好的似乎隻是坐在地上不停的叫著你的名字,彷佛沒有靈魂似的;不好的時候,他會痛的在地上打滾,不停的敲擊他的頭部。”
“第三時段是他最正常的時候,但這個時候三年來,我隻見過一次。之後,他便會恢複原來的樣子。”
“你也不用擔心我,我都習慣了。”竹優塵見上語璿的眼底染上了一層擔憂,暖暖的笑了下。
上語璿別過了臉,見竹優塵沒事了,也就不再管他了,卻沒看到在她朝魏君殘走過去後,他眼底的那抹受傷。
魏君殘此時正坐在地上,自言自語似的在那兒叫著,“璿兒,璿兒。”
上語璿朝他走了過去,伸出手去拉住了他的手,魏君殘條件反射的就抬起了頭,眼中滿是血色的弑殺。
上語璿被他的這眼神給嚇的愣在了原地,卻見他又收回了視線,繼續著他的自言自語,“璿兒,你為何要背叛?為何?”
“魏君殘,我在這裏,你看我一眼,我不是故意的,你聽我解釋,好不好?我不是故意的。”上語璿抓著魏君殘的手,不停的在他的麵前重複著。
可是,他隻是坐在地上,不停的自言自語,似乎外界的一切都與他毫無關係,聽不見也看不見,或許是不想聽見,也不想看見。
“璿兒!”
“啊!璿兒!”
突然魏君殘甩開了上語璿的手,朝著鐵籠狠狠的撞了過去,上語璿大驚,朝著身後的竹優塵就叫道,“你快去阻止他啊!快把籠子打開啊!”
竹優塵強撐著朝兩人走了過去,卻隻是將上語璿給拉了開來,“不能把籠子打開。”
“竹優塵,我們都是罪人,我們把他害成了這個樣子,為何你現在還在說不行?你好殘忍,你真的好殘忍!”上語璿大叫著甩開了竹優塵的手,朝魏君殘撞擊的地方跑了去,拚命的拉著他,不讓他再自殘。
竹優塵隻覺得自己的心頭又湧上了一股血液,即使吃再多的藥物也醫治不好了。
他殘忍,他再殘忍能有上語璿殘忍嗎?
他確實不是好人,可是他一直在彌補,甚至無怨無悔的照顧了魏君殘這麽多年,他得到了什麽?
他得到的不過是上語璿的一句,你好殘忍。
竹優塵抬起頭,將那口快要吐出來的血,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可是,就算她再殘忍,他還是愛她。
愛她什麽?他真的不知道,甚至連自己是什麽時候愛上這個眼裏永遠都沒有他的女人的,他都不知道。
他隻知道他不想讓她難過,不想讓她痛苦。
為什麽要冒著被三國追殺的危險救魏君殘?他真的隻是因為愧疚嗎?或許愧疚是一部分,但是更重要的是,他不希望哪天上語璿恢複了記憶後,會活在無盡的悔恨和痛苦之中。
魏君殘在鬧騰了一陣之後,終於慢慢的冷靜了下來,倒在了籠子裏,不再
動彈了。
此時的上語璿已經心力交瘁的連哭都不知道怎麽哭了,隻是望著那已經昏迷了過去的人,靜靜的坐在地上。
竹優塵走了過來,將鐵籠打了開來,將魏君殘從籠子裏扶了出來,扶到了**。
之後,才走到了上語璿的麵前,他伸手想去扶她,卻被她給狠狠的甩開了。
上語璿自己從地上站了起來,她不想理他,她現在見都不想見他。
這個月的十五又過去了,魏君殘體內的毒素又雲散到了他身體的各個部位,不到沒有十五是不會聚集了的。
上語璿起身走到魏君殘的麵前,端了一盆水,開始替他擦臉。
竹優塵隻是站在旁邊看著,漸漸的斂了眸子,轉身朝屋外走了去。
夜色正彌漫,月光從天際灑下,唯一的亮光,斑駁了樹影,也斑駁了他散落在地上的影子,竹優塵深吸了一口氣,捂住胸口,終是忍不住將心頭的那口血吐了出來。
他很想仰天長笑,他怎麽就那麽偉大呢?
很好笑,真的很好笑。
從小,他就被世人說是冷血無情、見死不救的惡魔,甚至江湖上還送了他一個綽號——毒手魔醫。
他做事從來不問對錯,隻憑自己的喜好。
可是,為何讓他唯一的一個另外,卻是如此待他?
報應嗎?
難道當真是報應嗎?
竹優塵跌坐在了地上,夜裏的風很涼,涼的刺骨,和屋裏的溫度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魏君殘剛才的那一掌用了至少七層的功力,他知道自己此時受了多重的傷。
想到上語璿的冷漠,想到她的眼神,甚至有那麽一刻,他覺得就這麽死了也是好的,至少他不用再看到她如此怨他,不用再看到她如此冷漠的對他了。
可是,他還不能死呢,他和齊冶楊之間還有交易。
一場,絕對可以讓上語璿殺了他的交易。
可是,為了上語璿,他別無選擇,他真的別無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