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什麽不對勁兒,夏可可心裏偷偷地說,不過是不想讓你再看到我難堪的一麵罷了。
夏可可看了看顧嶼身後,“秋子呢?”
“放心,把她送到地方,我才回來的。”
“她……”夏可可本想問一句,她不介意嗎?畢竟顧嶼是她的男朋友,卻這樣放下她回來找自己了?不管什麽原因,她真的不介意嗎?
但她終究是沒問出口。
“回來得正好。”
夏母看見顧嶼的一瞬間,火氣騰地一下就起來了。根本不管兒子受傷到底和他有沒有關係,質問出聲。
“你動手打我兒子了?”
“是。”顧嶼點點頭說道。
夏可可看向他,有些不解。這是什麽回答?這不是明擺著讓人誤會呢嗎。
“跟他沒關係。”夏可可說道,“剛剛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夏鑫的手,姑且算他真受傷了吧,跟顧嶼一點關係都沒有。”
“死丫頭,”夏母一口罵回了夏可可,“現在翅膀硬了,用不著我們了是不是,你跟父母說話就這個態度啊,還幫著外人欺負家裏人?”
“他不是外人。”夏可可斬釘截鐵地說道。
她把受傷的那隻手舉起來,直視著夏母,冷笑著說道,“你們都沒看到我受傷了吧,你們到底算什麽家人呢?自己的女兒受了傷,你們問都不問一聲,這就是你們所謂的家人嗎?我受傷的時候,是他照顧我;我換藥的時候,是他陪著我去醫院。所以請問誰是家人?誰是外人?”
夏鑫見夏母又落了下風,自知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了,扯了扯夏母的衣角,示意她趕緊走。
“夏鑫。”夏可可忽然看向正暗中搞小動作的夏鑫,“我再問你一遍,你受傷真的和顧嶼有關係嗎?”
夏鑫吼道,“夏可可,你這麽咄咄逼人做什麽,你現在長能耐了,以前你可沒這麽會說話。還說不是認識了什麽不三不四的人,我看你已經無可救藥了!”
夏可可本來還想質問那個黑衣人到底是不是他找來的,但顧嶼在呢,她隻能忍住了。
夏父突然站起來,“算了,是不是有什麽要緊的,你們姐弟兩個都受傷了,現在追究這個還有什麽用。該去醫院的去醫院,該吃藥的吃藥,”他看向夏母,“你趕緊帶你兒子去醫院看看吧,在這兒鬧能有什麽結果,回家!”
夏可可知道顧嶼了解自己,但她自認為這一次已經偽裝得很好了,卻沒想到還是被他發現了破綻。
她沒想問顧嶼他是怎麽覺得不對勁才折回來的,但夏秋子回來後一番噓寒問暖,說什麽她說的話古古怪怪的,顧嶼越想越覺得這其中有事,所以把夏秋子送到門口,就趕緊回來了。
“可可,你真的沒事嗎?連方遠也覺得奇怪,一個勁兒跟我打聽你呢!”
夏可可搖搖頭,“請了這麽多天假,怕耽誤了項目進度而已,沒別的原因,真的。”
夏可可用“真的”兩個字安撫了夏秋子,但聽上去更像在安撫自己。她必須先說服自己,才能說服別人。
夏秋子看了看夏可可,想在她臉上確定她是否真的沒事,看了好一會兒才點點頭,“好吧,可可,你要注意休息,小心身體。”
夏可可低頭,“你腿不方便,還特意讓你跑一趟,不好意思。”
夏秋子拍拍自己的腿,“沒關係,沒那麽疼了呢。可能沒傷著骨頭,腫消的也差不多了。”
折騰了一上午,夏可可實在心累,隨便找了個借口想要離開,轉身時,忽然聽到夏秋子在她身後說道:“可可,顧嶼很關心你。”
可可一頓,慢慢說道:“我知道,他,還有你,你們都很關心我。”
吃完晚飯,夏可可提議看電影,夏秋子舉雙手讚成,“可可,我還沒看過電影呢。上次聽顧嶼說你們看了一部很好看的片子,今天有什麽推薦啊。”
“《火星救援》怎麽樣?”
夏秋子笑得眼睛亮亮的,不管看什麽,她都高興,“好,那我去準備薯片,可樂,還有爆米花!”
“喝酒怎麽樣?”夏可可提議道,“紀念一下我們三個人第一次一起看電影。”
《火星救援》這部片子夏可可第一次看的時候單純因為裏麵的男主角神似小李子菜昂納多,菜昂納多是夏可可知道的並且喜歡的為數不多的明星之一。菜昂納多的顏被夏可可視作最完美的顏,她當初在創作顧嶼時,多多少少參照了年輕時候的菜昂納多。影片開始,男主角一出來,夏秋子便一眼發現了端倪,吃驚歎道,“咦?顧嶼,乍一看,你和男主角有些神似呢。”
夏可可沒吭聲,手指伸向了爆米花,沒想到顧嶼也同時伸了過去,肌膚相觸,夏可可如觸電般急忙收了回來,心撲通撲通劇烈跳起來。
夏秋子沒注意到這邊,她抱著薯片桶,陷在故事情節裏,驚訝地合不上嘴巴,“可可,這個小哥哥好棒啊,居然在火星上種土豆。”
夏秋子的話打斷了夏可可的心猿意馬,把她從剛剛的氛圍中抽離出來,她愣了一下,畫麵上男主角正一個人滯留在火星,頑強地計算著活下去的方法。
“是啊。”可可喃喃道,“不論什麽時候都不要放棄,即便一個人也要努力地活下去。”
影片結束的時候,夏秋子有點意猶未盡,“我好喜歡男主在太空中被救的那個片段啊,太震撼了。可可,以後我們每天晚上都看電影吧。”
每天?
夏可可拿起啤酒喝了一口,違心地說道,“好啊。”
夏秋子學會了在豆瓣上搜影評,可能電影有些地方沒看懂,捧著手機,手指不停地在屏幕上滑動。
夏可可咬著嘴唇,神色看上去有些複雜,她拿起被她喝了一半的啤酒,正要灌下去,被顧嶼攔住:“手傷還沒好。”
夏可可並沒有放下拿啤酒的手,而是就維持拿啤酒的姿勢,有些醉意地說道,“顧嶼,你要好好照顧夏秋子啊。”
夏秋子聽見了夏可可的話,嫌棄似的,“我才不要他照顧,我自己能照顧好自己。倒是你,才要被好好照顧,你看你,一點都不心疼自己。”
“你醉了。”顧嶼說道。
“我沒醉!”
夏秋子放下手機,看了顧嶼一眼,站起身推可可回房間睡覺,“你快去睡,以後不許再喝酒了。”
門板被夏秋子從外帶上,眼前一片漆黑。夏可可剛剛還帶著醉意的眼睛在夜色裏亮亮的,她和衣躺在**,兩隻眼睛看著天花板發呆。
過了很久,她突然拉開被子,輕手輕腳走到房間的角落裏把早就收拾好的行李箱拉了出來。
今天在信箱裏收到了一封出遊傳單,剛好適合現在的夏可可。
躡手躡腳走出房間,小心翼翼生怕行李箱發出動靜,就像以往的任何時候一樣,在她覺得無所適從時,她會選擇逃避。
“對不起。”夏可可在顧嶼和夏秋子的門前小聲說了一句。
走到門口,剛要悄悄鬆一口氣,沒成想,顧嶼的聲音驀地從身後傳來:“就知道你會逃走。”
夏可可被嚇得往後一仰,重心不穩,險些摔倒,這時,一隻手突然扶住了夏可可。
“還有一激動就往後仰的習慣。”
夏可可心情複雜地站在原地,她不知道自己哪裏有了疏漏,讓顧嶼發現破綻,看穿了她想要溜走的打算。
顧嶼穿上鞋,率先走了出去。
夏可可依舊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半晌,她拉著行李箱跟了出去。
路燈下,顧嶼的麵目有些冷峻,就那麽一言不發地站在那裏看著她。
夏可可一時鬧不清顧嶼到底怎麽了。
顧嶼突然邁開步子向她走來,在距離她幾步的地方停下。
如此近的距離讓夏可可有些不知所措。
她的心砰砰砰的胡亂蹦噠,她看著顧嶼伸過手,從她手中抽走行李箱,又轉身離去。
“顧嶼。”夏可可小聲喊道。
顧嶼並不停下腳步,依然毫不猶豫地朝前走著。
夏可可快走邁下台階,幾步追上他。
顧嶼的麵容冷蕭,夏可可看了不禁怔愣。
不知過了多久,一輛車從門口經過,車燈閃爍,顧嶼的目光似乎軟了下來,夏可可這才悄悄鬆了一口氣。
在她的印象中,顧嶼的性格很柔和,可一旦生起氣來,完全不理人,也是有點可怕。
“我不是逃走……”
她好像也意識到了自己做錯了似的,說話有些沒底氣,但是又不想讓他把自己看低了。
“我真的不是逃走。”她頓一頓,搜刮著適合的詞匯,“我隻是想靜一靜,最近發生了很多事,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好好想一想。所以,真的不是逃走。”
看著夏可可著急解釋的樣子,顧嶼意識到自己可能嚇到她了。
“沒關係。”他突然朝著夏可可的方向走近一步。
夏可可條件反射般地後退一步,蹙著眉頭看他。
“你是怎麽知道的?”夏可可喃喃。
“可可。”顧嶼歎口氣,“你把我想象成什麽樣子了?”
夏可可沒聽懂顧嶼的意思,隻好沉默地看著他。
“秋子來了之後,你明顯對我疏遠了很多。如果我連這個都不知道,又怎麽敢說了解你。”
自己做的這樣明顯嗎?
夏可可心裏偷偷地想。
明明,她已經很努力融進去了,她從不拒絕夏秋子的主動靠近,也不排斥顧嶼的關懷。她真的已經很努力讓自己變得和他們一樣了。
她也想像夏秋子那樣,對所有東西都充滿了希望,始終抱著樂觀的態度。但現實是,她的生長環境不允許她那樣。
所以,才有了那樣的夏秋子啊。
她真的已經很努力了,但就是不如夏秋子了解顧嶼,也不如夏秋子和顧嶼那般默契,她能怎麽辦?
手辦?穿越?人形?
她每天努力消化這些看上去很不靠譜的事情,最近她身邊發生太多意外了。
所以,她需要好好想想,一個人,好好想想。
顧嶼拉著夏可可的行李箱,走向那台租來的車子。門口站著的司機在看見他們時,揚聲問道:“不是隻有一個人嗎?”
夏可可還沒來及及回話,就見顧嶼跟他說了些什麽,司機掏出車鑰匙遞給他,還拍了拍他的肩膀。
夏可可並不知道他說的沒關係是指什麽,也沒有勇氣問,隻能跟著他上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