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他們的吵吵鬧鬧招來了護士和保安。沈池和許微微一同走出了住院部的大樓,程知予不知道她們聊了些什麽,當然,她也不想知道。
出乎意料的是,陳老爺子居然很喜歡她,一見她來就掙紮著要坐起身來,拉著她東拉西扯地話起了家常。
談話之間,程知予才知道沈池和陳冉的媽媽前幾年就已經去世了。聽到這兒的時候,她抬了眸子看向陳錦言,隻見他神色依舊淡淡的,目光放在老爺子已經動彈不了的腿上。
其實這麽多年,陳老爺子也是想念陳錦言的吧。這麽想著,程知予拉了拉邊上陳錦言的手,跟陳老爺子聊天的時候經常無意地抬頭,似是詢問陳錦言的看法。
她把話題扯到陳錦言小的時候,老爺子說著說著竟然笑了起來,一本正經的臉上笑紋順著眼角一點一點地**開,陳錦言愣了愣,回過頭去看了一圈,說了句“我去打點水”,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病房。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老爺子眼眶突然之間就變得濕濕的。
程知予從包裏掏出一袋紙巾,遞給老爺子,開始一點一點地跟他講陳錦言在霖海市叱吒風雲的事跡。
拋開那些不堪的過往,程知予相信,陳老爺子對陳錦言的感情絕對不比任何人少。隻是有的時候恨鐵不成鋼,加上兩個人都是如出一轍的倔脾氣,事情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從醫院出來的時候金色的夕陽已經將整個新加坡籠罩,走在清爽的街道上,程知予突然起了玩兒心,把箱子從陳錦言手裏搶過來,蹭得就竄上了他的後背。
他被突如其來的力道帶得往前猛衝了兩步,立刻抓住她的腿,輕輕捏了一下,“那麽調皮。”
程知予趴在他背上蹭了蹭,“嗯,恢複得不錯嘛,我這麽沉你都能承得住。”
“你沉?”陳錦言又一把環過她的腳腕,“嗯,是我疏忽了,等回霖海我一定把你喂得白白胖胖的,到時候你想瘦都瘦不下來。”
飛機降落在霖海機場,似乎剛下過一場雨,地麵上濕濕的。下了飛機,程知予攏了攏自己的風衣,側過頭看向陳錦言。
他還穿著單薄的襯衫,程知予看著就覺得冷,往他身邊靠了靠,伸手環過他的腰。
陳錦言被她的舉動嚇了一跳,詫異地握住她的手,“怎麽了?”
“我怕你冷。”她似乎有點呼吸不暢,說話的聲音軟綿綿的,透著鼻音,陳錦言聽著就起了欺負她的心思。
但是舍不得啊,他隻是把她的手拽得緊了些,空餘出來的手環過她的肩,“不冷,一點都不冷。”
為了買新的房子,陳錦言已經把自己在曙光國際花園的房子賣了出去。眼看著就到了交房的日子,卻因為最近事情實在太多而一直忘了告訴程知予。
眼下剛下飛機,他的手機就響了起來。源源不斷的短信進來,除了薄晉洲的,就是房子的新主人催他趕緊搬家的。
他心虛地看了眼程知予,見她的目光一直放在行李傳送帶上,在心中好好措辭一番,輕描淡寫地提出來晚上要去她家住的要求。
程知予倒是也沒多想,隻當他是想跟自己多膩歪一會兒,想也沒想就同意了。
可是到了晚上,當大件大件的行李從搬家公司的車上卸下來的時候,程知予愣在原地,完全沒了脾氣。
“你不是說住一晚上嗎?”她木著一張臉,直愣愣地看著他。
陳錦言正指揮著搬家公司的人把東西往上搬,輕咳一聲,環住她的腰,“等會兒再說好不好,你看人都看我呢,不要把我是你養的小白臉這件事讓太多人知道好不好?”
他嘴上說著討饒的話,手卻一點都不老實,輕輕捏著她的腰。程知予“哼”了一聲,伸手捏上他的臉,“你一點都不白好不好!”
程知予怕陳錦言的衣服嬌貴,東西搬上來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的衣櫃騰出來一半,然後把他的西裝和襯衫統統掛了進去。
饒是如此,她心裏也是有怨氣,時不時地砸出點聲響,以示自己還沒消氣。
陳錦言很有眼力介兒地在外麵收拾書,所幸程知予買的書架格子比較寬,兩麵都能放書,他把自己的書放上去之後,書櫃已經滿滿登登再也放不進別的東西了。
已經夜裏十點多了,陳錦言探了個頭,程知予正坐在**,疊著他的polo衫和不怕折的休閑褲。
她的頭發披在身後,有一縷滑了下來。陳錦言頓時覺得心裏癢癢地,輕手輕腳地繞了個圈,坐到她身後,伸手環住她的腰。
“放開。”程知予聲音冷冷的,手上收拾衣服的動作也沒停下來。
“別生氣嘛。”他在她背上蹭了蹭,摟著她腰的手更緊了些。
“我現在不想跟你說話,你給我放開。”
陳錦言輕歎了一聲,鬆開手,低著頭坐在原地。
程知予隻覺腰間一鬆,不由得回頭看了他一眼,見他低眉順眼的模樣,頓時心就軟了。她輕咳一聲,拿胳膊肘捅了捅身後的人,“你給我好好解釋解釋,現在是什麽情況。”
從被迫賣房無家可歸到砸鍋賣鐵娶媳婦兒,陳錦言說得幾乎是聲淚俱下。程知予抽了抽嘴角,“無家可歸確實是挺可憐的,往前走兩站地,有座橋你知道嗎?”
陳錦言不知道她為什麽提起這件事,愣了愣,點了點頭。
“嗯,很好。你知道過去好多沒地方住的人都住橋洞吧?其實現在都已經入秋了,也不算熱,我讚助你兩床棉被,一床用來鋪,一床用來蓋,你看行嗎?”
陳錦言喉頭一動,學著平時程知予委屈的樣子抿了抿唇,拽著她的衣角晃來晃去不肯鬆手。程知予連著拍了他的手好幾下,她舍不得使勁,倒是像撓癢癢一樣撓在陳錦言心口,他嘿嘿一笑,往前蹭了蹭,一個出其不意就把程知予撲*倒在還沒整理好的衣服上。
這件事情來得太突然,程知予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但好在陳錦言事先已經跟她求過婚,她有了做人未婚妻的心理準備,同*居的話,好像也沒有那麽難以接受了。
折騰了一晚上,第二天鬧鍾響的時候,程知予抽出被陳錦言壓得發麻的tui,痛苦地哀嚎一聲,慢吞吞地剛想起床,就又被他拉了回去。
食髓知味,他有些難以自持。
可程知予卻不是這麽不知節製的人,伸出手狠狠地在他腰間擰了擰,趁著他呲牙咧嘴的時候,“蹭”的跳下了床。
泡了一夜的豆子散發出清香的味道,她把東西盡數倒進豆漿機,趁著打豆漿的間隙,烙出一張雞蛋餅。
雖然不是第一次一起吃早餐了,可是從自己家裏起床,洗漱完之後看到心愛的人正在廚房忙碌的這種感覺陳錦言是第一次有。
他靠在門框上,手裏端著的是他在霖海大學附近買的情侶杯,杯子裏的水是程知予給他晾上的涼白開。這種感覺,“嘖嘖”,陳錦言強壓了壓彎起來的嘴角,實在壓不下去,也就由著自己笑得那麽放肆。
他掏出手機,繞過程知予的肩膀,在她麵上印上一吻的時候摁了拍照鍵。
好看的側臉貼在溫柔的眼角邊上,背景是暖暖的米色,比好多電視劇的劇照都要動人。
早早地趕到事務所,陳錦言立馬就恢複了平日裏衣冠楚楚風流倜儻的老板模樣。
緊趕慢趕的,兩個人趕在富泰有限公司宣布破產之前趕了回來。所幸程知予在去新加坡之前就已經把相關資料都整理了出來。
陳錦言埋頭苦幹了整整一天,把已經清算好的數據全部核實了一遍。
第二天一早,他精神煥發地帶著程知予來到富泰有限公司所在的大樓,幹淨利落地完成了富泰有限公司債權清理,在最大程度上挽回了委托人的損失。
掐指一算,七個案件已經完成的七七八八了,剩下的童樂出版社改製的案件即便對於程知予來說都是不在話下。
薄晉洲那邊因為協助警方破獲了性質極其惡劣的碎屍案,受到了警方的褒獎。
從富泰有限公司回事務所的路上,陳錦言就接到了薄晉洲的電話,說是警方為錦洲律師事務所製作了一麵錦旗,作為合夥人之一,他必須回事務所接受媒體的采訪。
陳錦言罵罵咧咧了一路,嘴上說著薄晉洲正事不幹,淨惹些閑事回事務所,可從他的態度上,程知予覺得他還挺為薄晉洲驕傲的。
趁著這個機會,程知予又問起來蘇揚的事。
陳錦言本身也不是很清楚,就把自己知道的那些事跟她說了說。
聽到蘇揚在很早以前就認識薄晉洲的時候,程知予吃了一驚。
她想起來有一次蘇揚跟她閑聊起來的時候,說自己還念中學的時候喜歡一個人,後來出了一些事,她覺得自己再也配不上那個人了,為了躲著他,去了別的城市。
那個人,是薄晉洲嗎?
程知予沒把這件事告訴陳錦言,一來他好像並不感興趣,二來,她自己又不確定,何必讓他跟著一起瞎猜。
華貿中心的樓下停了不少媒體的車,下了車,陳錦言皺了皺眉,像往常一樣牽起程知予的手,卻被她一把甩開。
他立刻明白她是還沒做好讓事務所的人知道兩人關係的準備,不滿地撇了撇嘴,“上班的時候又要摘了訂婚戒指,又不讓我碰一碰,我這個未婚夫到底是多見不得人啊。”
他隻是發幾句牢騷,邊說邊往樓裏走,可話落到程知予耳中,她自己都覺得太虧待陳錦言了。
可是她也確實沒做好準備。
事務所的會議室裏鬧哄哄的,會議室外麵也圍了裏三層外三層的人。
陳錦言在人群之外輕輕咳了一聲,發現根本沒人理他,冷了冷口氣,“我看你們的工資是發的有點多。”
此言一出,圍觀的人自動讓出一條道,在陳錦言悠哉悠哉地踏進會議室之時,瞬間消失不見。
看著開始忙忙碌碌的同事,程知予低頭笑了笑,正要轉身回自己座位的時候,裏麵的薄晉洲高聲喊了一句:“程小姐,麻煩過來一下。”跟程知予打過招呼之後,他語氣清清淡淡地對著媒體解釋:“這個案子能破,還多虧了程知予小姐的幫忙。她跟那三名主犯年齡相近,談了兩次心,第二次談心的時候,其中一名犯人忍受不了自己良心的譴責,崩潰交待了真相。”
這得是多犀利的談心啊!
薄晉洲這麽一解釋不要緊,所有媒體都開始對著程知予拍照提問。她愣愣地站在原地,輕咳一聲的功夫,薄晉洲跟陳錦言的低語聲飄入了她的耳中:“事務所現在正是發展時期,能有個年輕漂亮的律師當免費代言人,效果肯定不錯。”
“當你大爺的代言人,你怎麽不找蘇揚。”說話的功夫,陳錦言對著程知予擺了擺手,“你先去工作。”說著,目光轉向媒體,扯出一個風流倜儻閃瞎所有女記者的笑,“程小姐隻是我的助理,今天的這場采訪,我希望能把問題集中在案情本身和薄律師的‘維護公安民警正當執法權益律師’的身份上。好了,采訪可以開始了。”
笑話,媳婦兒是我自己一個人的,平時沒辦法讓你們看見已經很虧了,憑什麽讓媒體拍來拍去的給百姓大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