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拖下去,仗斃(1/3)

嘉熙二十七年,冬。

離州江家,偌大的府內竟如寒冬一般肅穆,令人不寒而栗。這讓人恐懼的氣氛來源於江家正堂內。

坐在堂上的女孩不過二七年華,卻早已沒有了孩童該有的稚嫩懵懂,清冷的眸子中陰測測地滲透出毒辣與狠厲:“怎麽?想好了要說嗎?”

堂下跪著的女子麵容煞白,背上汩汩地流著血,滴在正堂地上繡著蟒與虎的毛毯上,染紅了一大片。女子咬著唇,不吭一聲。

“不說是嗎?”

“江不允,你不敢動我。”女子嘴角還滲著血,抬起頭倔強得意地看著坐在堂上的女孩,“你不敢!”

江不允端起身邊丫頭遞上來的茶,輕輕抿了一口,身上頓時暖起來。

在一旁的西池看看自家小姐平靜的神色,朝堂下一揮手:“來人,拖下去,杖斃!”

很快就有兩個侍衛衝進來,架起跪在地上的女子。

女子不可置信的看著江不允,神色恐慌至極:“江不允,你小小年紀竟心狠至此,你日後必將被挫骨揚灰萬劫不複!”

江不允依舊麵色平靜,將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挑起眉看向堂下的女子,笑容滿是諷刺。

真當我好欺負嗎?父王鎮守邊疆,母妃很早病逝,我江不允懂事那年便開始接觸府裏上下大小的事務,這些殺戮,根本算不得什麽。

“小姐?”西池俯下身提醒江不允。

江不允把身子往後一靠,慵懶地擺擺手:“無妨,我早知道她背後的人是誰,沒有定數我是不敢動的。她背後的人權勢再大,敢在我江府安插眼線,就是死路一條。”

不過挫骨揚灰,萬劫不複嘛......

江不允苦笑一聲。

江不允是學曆史的,大一那年跟學校去南陵考察,剛進南辰的皇陵,就有一個學生模樣的人拽住自己:“同學,你看看,這是我收藏的關於南辰的資料。”

江不允毫無懷疑地接過夾在文件夾裏那一張泛黃的薄紙,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展開。

“這是南辰嘉寧年間,三殿下謝博琰寫給他夫人的。”那人站在一旁介紹著。

江不允細細地看著上麵的字,卻總覺得在明晃晃的陽光下看不真切,江不允正準備到個避光的地方,卻不料腦袋一沉,身體失去平衡。

江不允下意識的要抓住身邊的同學,卻怎麽也夠不到,隻覺得眼一黑,便徹底失去了知覺。

站在身旁的那位同學微微一笑,憑空消失在人群中。

再醒來,江不允是躺在一個女子懷抱中的,見江不允醒來,女子欣喜地叫著趴在房內桌子上小憩的男人:“王爺!小允醒了!”

王爺猛地起身,大跨幾步走到床前:“小允!你終於醒來了,來,讓父王看看。”

江不允正要說話,張嘴卻是‘哇’的一聲。

“小允,不哭不哭啊。”王爺慈愛地拍拍江不允的背。

江不允隻感覺周身禁錮,拚命掙紮,卻毫無作用。

王爺?父王?再打量打量周圍清一色的木製古物,江不允心內一驚,這是......穿越了?

江不允頓時急了,張嘴卻無法說話,隻好聲嘶歇底地哭了好一會兒,直到哭得聲音嘶啞,哭累了才疲憊地靠在男人身上。

“好了好了,小允乖。”男人心

疼地摸摸江不允的頭。江不允想掙開,卻無能為力。

既來之,則安之。隻希望自己能穿越到一個和平富裕的盛世,免遭那些曆史課本上,征戰殺戮的洗禮。

“王爺,不允出生也有些日子了,皇上可是下了令了?”斜倚在**的女子柔聲問。

王爺皺皺眉:“皇上催過好幾次了,本王再三請奏皇上才答應不允出生後再動身,隻怕是,即刻便要走了。”

“北池覬覦我疆已有些時日了,皇上著急是應該的,至於我們母女,王爺大可放心。江府上下,無人敢動我林氏。”

北池?江府?林氏?

得虧自己學的曆史,江不允盯著梨木門上撩起的青絲簾,心中暗暗想著,既是與北池又糾纏,那定是同朝的南辰了。

這個江府,可是南辰離州江府?林氏一族,可是南辰皇駙一族?

江不允畢竟還是個出生沒幾天的嬰兒,想著想著便昏昏沉沉睡去了。

因著身體的禁錮,小時候的記憶就變得匆忙而模糊了,但有一件事,她無論如何也無法忘卻,是父王被派帶兵出征北池那日。

局勢緊張,前路未卜。

江不允記得,這是史書上倒數第二次記父王的名字,最後一次,是戰死沙場,為國盡忠。

江不允哭的撕心裂肺,多希望這個世界,江不允的父王可以不要離開,可人們隻當是小孩子撒嬌。

就是那日,江不允具體記不清了,隻記得自己多次幾乎哭暈過去。

“好了,好了,小允乖,你父王會很快回來的。”有人將自己輕輕抱起,拍著自己的後背柔聲安慰。

那人回頭叫了一個名字,便有一個比江不允大不了多少的小男孩蹣跚著跑過來。

那人將江不允放在男孩身邊:“快安慰安慰小允。”男孩低下頭,不知從哪裏摸出一塊玉雕刻的小玩意兒:“這乃是今早出宮送行前,下人給本王的小玩意兒,若是江小姐不嫌棄,本王送與你可好?”

男孩有些不好意思,抿著嘴將手中的玉遞給江不允。

江不允又不是小孩,這次哭不是無理取鬧,不過是難過於這是一次死別罷了。作為一個在現代已經成年的人,怎麽可能會因為一個小玩意兒就沒了難過心情。

見江不允不收,男孩便一把抓過江不允的手,將玉放入江不允掌中。

江不允隻好接過來,卻依舊眼淚滂沱,又意識到這樣在別人麵前哭太丟人了,便噘著嘴努力不發出聲音,肩膀一聳一聳。

男孩看著麵前的小女孩,心中不知如何也跟著難過,便走近一步,將女孩的頭摁在自己也幼小的肩膀上。

這是,被個小男孩撩了?江不允哭夠了,慢慢將頭抬起來,小男孩的肩頭已濕了一大片。

看著小女孩紅紅的眼眶,嘟起的小嘴唇,男孩心中一動,竟輕輕在女孩額上吻了一下。

江不允被這突如其來的吻嚇到了,撩自己就算了,居然還敢下口!

江不允正要張嘴說什麽,男孩卻早已溜走了。

男孩跑回那人身邊,喊那人父皇。

“博琰,回來的正好,隨朕回宮,”

江不允左右張望不見男孩的身影,隻得擦幹眼淚攥緊手中的玉。

十四年過去,父王鎮守邊疆不歸,母妃染病歸西,江府上下暗潮洶湧

,生生地逼著穿越前連魚都不敢殺的江不允,變得殘暴凶狠。

也虧得這樣,江不允才牢牢地管住整個朝中勢力最大,背景最複雜最深厚的江府,不至於落入皇室中更為凶險的爭鬥。

江不允也確定了自己是誰,江府大小姐,林家唯一留脈,嫁於三殿下,後被休的霽華夫人。

說來慚愧,穿越前的江不允在專業課上聽過南辰江家,輔導員提到過這位霽華夫人,史上第一毒婦,三十多歲便被挫骨揚灰,萬劫不複。

所以呢?就反抗,或者順從?

可惜江不允早已不是那樣的人了,既然這一生注定這麽短暫而精彩,那就隨心隨性地活一把吧。

江不允裹裹身上的披風,款款站起身來,西池很快就跟上來扶住自家小姐。

“走,我們進宮去會會她背後的人。”

江不允是經常進宮的,不過僅限於參加賜宴,一來二去這麽多回,隻認住一個嘉熙皇上。這次進宮‘逛逛’,還是頭一回。

皇宮裏的人安插眼線都安插到江府了,自己總不能老是躲著不應戰吧。

宮裏的路彎彎繞繞的,平日裏江不允總是跟著太監走,今日自己閑逛,倒是發覺別有趣味。

可惜這趣味,算是惡趣味。

自己不過是左右看看並無他人,玩心頓起,和西池玩起遊戲,在牡丹園你追我逐,眼看著無路可跑,江不允靈機一動,鑽進路旁的草叢中,誰知道這草叢後麵,竟是一方水塘。

江不允忙刹住腳步,可水塘邊畢竟泥土鬆軟,江不允一個沒踩穩,身體急速向後仰,‘撲通’一聲掉進水塘中。

西池頓時就傻眼了,眼看著不會遊泳的自家小姐在水中撲通,正要跳下去救,卻感覺身邊有個人影忽地閃過,朝著江不允的方向投入水中。

西池一驚,下意識地撚出幾根毒針,正要飛扔出去,卻見是三殿下謝博琰,忙將毒針藏起來。

這謝博琰不過縱身一躍,便在空中飛騰幾步,腳尖輕踮水麵,轉出一圈圈漣漪,到了江不允的位置,附身伸手將江不允往懷中一拽,轉身又幾步躍回岸邊。

“給三殿下請安,多謝三殿下救命之恩!”西池向謝博琰行了個請安禮,便起身要走前來攙江不允。

三殿下?不會吧?這麽巧。

江不允很快緩過神來,覺得甚是丟臉,不敢直視這三殿下,可這三殿下竟是緊緊摟著自己沒有要撒開手的意思,西池空伸著手在一旁很是尷尬。

“這大冬天的,水塘中定是很冷。江小姐,總不會是尋找刺激吧?”謝博琰用疑問的語氣,低頭看靠在自己胸前紅透臉的江不允。

江不允何時給人這麽打趣過,正要開口懟回去,卻不料一個噴嚏橫衝直撞出來,接著身上一個寒顫。

該不會是,感染了風寒了吧?

謝博琰這才鬆開江不允,解開自己的披風,朝空中一抖一順,穩妥地回披在麵前的女孩身上,轉向西池問:“你家小姐是感冒了,平日裏不見進宮,今日來定是有要事。身上濕著也不妥,不如先去本王住處,給江小姐找些幹淨衣服來穿?”

江不允感覺身上一緊又一暖,接著一雙修長的手伸在自己頸間,幫自己係好了披風,江不允順著這雙手看向謝博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