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突圍（三十四）
衛青式突擊步的優勢，是要保持一定的距離才能保證的。用衛青式突擊步和小鬼子的三八大蓋拚刺刀，並不占優勢。當然了，學兵軍有專門的白刃戰武器——大刀。而事實上，自從29軍仗以大刀成名以後，中國軍隊普遍的推廣了這一戰術，便是以貧窮著稱的川軍，士兵們也幾乎人手一把大刀，不同的是，他們的大刀因為財力的問題，犀利程度比不上其它部隊的罷了。
從日軍戰機再次出現在戰場上開始，學兵軍炮師的命運便已經注定了。
歐陽雲之所以特別關照遊洪軍要盡可能快的將炮彈打完，乃是早就做好了放棄炮師的準備。說得難聽一點，早在決定救援一零三師還有一一七師之時，炮師的命運便已經注定了。
這一點，稍有點軍事常識的守備軍官兵都清楚。
讓師級編製的炮兵做炮灰，這是一個多麽瘋狂的舉動，又是多麽讓人心酸的一個決定。如果有一點辦法，想必歐陽雲都不會這麽做吧——一切，都是為了讓更多的人能夠突圍而出南京這個泥潭。如果不將炮師投入戰鬥，單憑著坦克部隊，雖然也能一舉突破日軍防線，但是隻要日軍戰機出現，那坦克部隊必將成為首輪轟炸目標，而坦克部隊一旦過早覆滅，在兵力並不占優勢的情況下，屆時別說解救一零三師還有一一七師了，救援部隊本身能否突圍都很難說。炮師覆滅以後，坦克師立刻會成為第二個被打擊的目標。讓人悲哀的是，為了大部隊的生存，坦克部隊也將被當成炮灰部隊吸引日軍火力——所以，歐陽雲才會下那個看似荒唐的命令，讓所有戰車隻保持一名駕駛員，其他人悉數下車。
日機機群如果單單對付炮師，是不需要二十餘分鍾的。炮師之所以堅挺了若長時間，乃是因為防空部隊幫他們分擔了一部分威脅。早在被歐陽雲留下麵授機宜之後，遊洪軍便有了覺悟，自己率領的這支先進炮兵，將會成為一支散發著巨大香味的誘餌部隊。當日機引擎的馬達的轟鳴聲從南京方向飛來，遊洪軍的心便沉了下去——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了，可惜，還有好多炮彈沒打出去呢——巨大的浪費啊。死，他並不怕。事實上，能夠指揮偌大規模的炮兵部隊逞一番雷霆之威，他已經覺得不虛此生。他心中唯一感到不安的是，手下的兵們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他們不知道自己敬愛的司令已經放棄了他們。在行軍途中，不少相好的兄弟還和他開玩笑：“老遊，現在你都是師座啦。聽說司令剛才專門留你談話了，回到廣東，一定還能升官吧？到時城裏炮軍的話，可別忘了兄弟們哪。”
“我要求不高，當個連長就可以了。”
“這要求還不高啊！去死吧！哈哈”
……
所有的火炮都在以最快的速度噴吐著火焰，炮長們猶嫌慢，他們大聲催促著：“快！快！再快一點。打光炮彈我們就可以撤退啦！”
他本來想要說什麽的，最終卻隻能低下頭，以掩飾自己的情緒。沒有人發現，他的眼中，此刻已經沁滿了淚水。
薛明率領的防空部隊，是又一支炮灰部隊。而有所區別的是，他們擁有一定的自保能力，而且因為這個能力，會成為日機的優先打擊目標。在接到歐陽雲的命令以後，防空部隊的官兵們就在炮師陣地周圍建立起了防空陣地，所有人嚴陣以待，心中想的，便是能夠揍下一架日機來，出色的完成司令下達的命令。而作為防空部隊的最高指揮官，薛明對於此戰的預期，可不僅僅是一架日機。
“有炮師承擔首輪轟炸，最少三架！”他心中暗下決心。
炮師的存在對於陣型密集的日軍來說就是噩夢，因此，在請求航空兵予以支援的電報中，吉柱良輔特別提到了來自支那軍炮兵部隊的威脅，稱倘若無法盡快清楚該威脅，此戰將有敗無勝。
炮師，也就成了日機的首輪轟炸目標。
經過江陰要塞一戰，學兵軍防空部隊的規模已經大大縮水。而薛明采用的戰術又相當的狡猾。他將所有人分成兩部分，分列於炮師的左右，每一部分又設三門呈三角布置的高射炮作為指引火力，全部使用曳光彈進行射擊。並且由專門的人統一指揮打哪架飛機。
薛明親自指揮左邊部隊。隨著他通過擴音喇叭喊出目標物，登時，三門高射炮同時開火，三條光鏈閃爍著朝那架目標日機打去。
幾乎瞬間，三門高射炮一氣打出三十餘枚炮彈，無一中的。不過他們的任務本就是指引，下一瞬間，十幾門高射炮還有幾十聯高射機槍同時開火，那架日機立刻就被打爆了。
盡管取得了開門紅，在這輪盾與矛的較量中，盾還是處於了明顯的下風。
一旦有日機開始轟炸防空陣地，戰鬥便呈現出一麵倒的格局。最終，防空部隊在幾乎損失殆盡的情況下，打下了三架日機，打傷了一架日機。而這已經是相當了不起的成績了。薛明知道，如果不是因為日機第一時間完全被炮師吸引去了注意力，以他手上這麽一點部隊，能打下一架戰機就已經是出色的發揮了。
炮師覆滅，包括遊洪軍在內的炮師指揮集體，全部以身殉國。防空部隊傷亡慘重，五百餘人的隊伍，最終隻活下來六十餘人，其中，包括被歐陽雲派了一個排警衛戰士重點保護著的薛明。
薛明打防空相當有一套，是江陰要塞放空戰一役中出現的人才，雖然他本人更想和手下的兄弟們共赴國難，但是歐陽雲卻怎麽會允許他犯這種“個人英雄主義”的錯誤。
炮師和防空部隊為主力部隊拖住了日機二十多分鍾，這二十多分鍾對於守備軍來說，實在是太寶貴了。二十分鍾過去了，當日機飛臨戰場上空，開始尋找下一輪攻擊目標的時候，鬼子飛行員們全部傻眼了。穿著土黃色軍裝的皇軍和穿著迷彩色、土灰色的支那軍人摻雜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根本無法單列出來。這就意味著，在轟炸支那人的同時，肯定會波及到自己人。
日機在戰場上空徘徊了足足五分鍾左右，這才作出選擇，向坦克師俯衝過去。
坦克師拚到現在，還餘三十餘輛坦克，此刻，這些坦克在日軍陣營裏左衝右突，所過之處，逃避不及或者妄想螳臂擋車的小鬼子西瓜一樣被碾成紅的白的一灘，殺傷數量雖然隻是一般，可是對那些“武士道”們造成的心理震撼卻是驚天地泣鬼神。很快，這些坦克所到之處，當麵的鬼子就好像被驚動的蒼蠅一樣，四散跑開。
三十餘輛坦克分得很散，而且因為速度優勢，完全殺進了鬼子群裏，這讓日機的針對性轟炸變得艱難。這批戰機，隻有一半能夠同時攜帶兩枚重磅炸彈，配備的重磅炸彈有限，加上又足足有一半的炸彈浪費掉了，甚至殺傷了自己人，最終，將所有的炸彈投光，也隻是摧毀了十一輛坦克。
歐陽雲密集的關注著日機的狀況，日機機群才開始飛離戰場，他便立刻更改作戰命令：“全體都有了，換槍，射擊！錢光明，讓剩餘的坦克集合，補充戰鬥乘員，該發力了！”
守備軍師級指揮單位都配備有步話機這種先進的通訊工具，這保證了歐陽雲的命令能夠及時的傳達到各部隊。短短十分鍾以後，這道命令便傳達到了每個戰士耳中，下一刻，本來稀疏的槍聲忽然爆豆一樣炸起來，登時，那些端著三八大蓋，還在嘿咻嘿咻的拚著刺刀的小鬼子，成片的被擊斃，戰場上的膠著態勢立刻就被打破了。
“嘟嘟嘟嘟！”衝鋒號再次吹響，震天價的喊殺聲隨之響徹整個戰場。自我感覺已經等待了N久的吳克仁還有付開行，終於等來了反擊的機會。“兄弟們，殺啊！”吳克仁揮舞著手槍，嘶聲喊道，在他的背後，那些揣著光榮彈的傷兵們，看著前方忽然生龍活虎起來的戰友，一個個情不自禁的流下了眼淚。
“我們獲救了！”
“我們勝利了！”
“殺鬼子啊！”
有人歡喜就有人憂。當航空兵出現在戰場上的時候，吉柱良輔看到了勝利的曙光，一度親自督戰，想要借此機會一舉擊潰對麵的支那軍。然，戰場上風雲變幻如此之快，僅僅過去半個小時，隨著槍炮聲忽然火山爆發一樣的迸射開來，下一刻，他驚訝的發現，支那人忽然好像打了雞血一樣，爆發出了衝天的鬥誌。
“堅持住！”
“殺給給！”
“師團長閣下，我們需要援軍。”
“將軍，18旅團已經被擊潰了。”
……
一個又一個噩耗傳來，眼看著前方原本厚重的土黃色的人流正在被迷彩色還有土灰色人流衝垮，削薄，吉柱良輔心如死灰，知道這一次就是能夠安然逃回去，想必也無法逃過軍事法庭的嚴懲了。
“真是太詭異了？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他心中回想著開戰以來發生的一起，百思不得其解。最後，他想起在昌平還有八卦隘經曆的那兩役，漸漸有了領悟——仗打成這樣，不是我的錯，也不是將士們不夠勇敢，而是，支那人武器的先進程度已經遠遠超過皇軍了。不甘啊！自己到這一刻才領悟。心痛啊！大本營的那些頭頭們，還在做著天下第二強軍的美夢呢——吉柱良輔這樣想著，忽然提起拄在地上的指揮刀，狠狠的**了自己的腹部，然後順勢一拖——
“師團長！”“將軍！”……他身邊的鬼子大驚，趕緊撲過來，卻已經遲了。
吉柱良輔的眼中，神采已經潰散——繼土肥原賢二之後，日軍再次丟掉了一個師團長，而且是以極其恥辱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