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我們也是中國人
的一天到來,太陽從海平麵升起,黑暗被驅散,光明普照海地間
中國的勞動人民自古就是以勤勞著稱的,天才蒙蒙亮的時候,謝家三父子就已經出海了待到天大亮,他們距離高雄海岸已經有五十多公裏了
“阿爹,你看那是什麽?”謝家二兒子正在下網,忽然直起腰來指著遠方一個黑點對謝漢民說道
謝漢民抬起頭來,手搭涼棚看了看說道:“好像是一個人呢”
“是落海者?”在後麵操船的大兒子謝長安說道
“是人,”二兒子謝洛陽肯定的說:“不知道死了沒有?”這裏距離台灣島還有對麵的大陸都太遠了,在這個地方落水,水性再好估計都難逃一死
“洛陽,把網先收起來,我們過去看看,救人要緊”謝漢民說著,開始反搖軲轆將剛放下去的漁網收起來
謝長安操船朝落水者那裏駛去,近了一些以後,落水者的服飾清晰的映入他們的眼簾謝洛陽忽然瞪圓了眼睛,他低聲說:“阿爹,好像是日本人,還是兩個人呢”兩個落水者都趴在模板上,身上穿著的明顯是海軍製服,聯想到台灣現在的處境,能夠在這裏落水的海軍官兵隻可能是日本人
謝長安一打方向,漁船偏離了軌跡朝左前方駛去他不想救日本人,他說:“***怎麽沒被鯊魚給吃了?”
被殖民者和殖民者之間的矛盾是不可調和的,不管殖民者如何的粉飾太平友誼,但凡還有一點血氣的被殖民者都不可能乖乖的做一個良民
謝漢民緊緊的皺著眉頭,從他的表情上不難發現,此刻他也很糾結眼看謝長安就要完全的調轉船頭,他忽然喊道:“救人”
“爹”謝洛陽急了
謝漢民堅決的說:“先救人再說”
謝洛陽還想爭辯,謝長安朝他使了個眼色謝洛陽看過去,見他哥哥左手做個抹脖子的手勢,明白了,點點頭
陳龍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謝家哥倆惦記上了在海上飄了一夜,盡管他嚴格的按照泅渡注意事項去做,已經盡可能的節省體力的消耗了,此刻卻依舊感到了力不從心東方升起的太陽刺花了他的眼,讓他不自禁的有點頭暈眼花被海水泡得發白發脹的皮膚隱隱生疼,他小幅度的擺擺腦袋,舔舔幹巴巴的嘴唇,首先朝左邊看了看看見**芝還在,他鬆了一口氣他又看了看被裹得緊緊的左手小臂,暗忖:我要死了嗎?我堅持了這許久還是難逃一死啊這樣想著,他雙手一個鬆勁,差點就被一記海浪將床板拍走了
陳龍人如其名,在水中那就是一條蛟龍也似的存在——作為海邊生長、海邊長大的漁民的兒子,他自然的繼承了祖輩海裏弄水的本領在上個月初的會操中,他憑借著一口氣潛出去一百二十餘米的成績,將第二名遠遠的拋在後麵拿了潛泳的第一名陳龍是五年前被陳遠洋挑中加入粵係海軍的,陳遠洋當時相中他,除了他過硬的弄水本領,還因為他讀過六年的私塾因為陳遠洋的關照,加上他本人悟性很高,他很快從當初的兵裏麵脫穎而出,被保送去廣州海軍學院學習在學院裏學習了一年半,順利完成畢業考以後,他正式成為了粵係海軍的一名尉級軍官,擔任了“雲山號”炮艦上的三副及至學兵軍入駐廣東,粵係海軍盡數並入學兵軍,他從中尉升為上尉,職務也從三副升為二副
昨晚的經曆對於陳龍來說是前所未有的噩夢,“雲山號”被擊中的時候,他正在駕駛室裏,親眼見證了空襲炸彈擊中艦船的那一幕
十幾枚黑乎乎的炸彈從天而降,有兩枚直接擊中了艦船中間位置
十幾聲巨響之後,衝天的浪花將“雲山號”整個的包圍住了,然後,左舷被炸開一個大豁子的“雲山號”船艙開始進水,隨即向左邊傾覆
“棄船”艦長**芝下達了棄船令
因為眾所周知的原因,陳龍決定最後一個離船:“艦長,你們先走”
**芝推了他一把:“阿龍,你們快走我是艦長,我必須最後一個離開”
“不行,艦長——”
“艦長,你不走我們也不走”
……眾人正在拖拉爭執,忽然“哢嚓”一聲脆響,所有人隻覺得一陣劇烈的晃動,隨即就被洶湧進來的冰涼海水淹沒了
“雲山號”難以承受海水吸附的大力,齊腰斷了“雲山號”變成兩截直栽海底,幾乎沒有人能夠及時逃出去
“大家別慌,先別急著出去——”陳龍熟悉水性,知道這個時候千萬不能逆流而出,不然就有可能被船沉引起的漩渦給吸入海底,他大聲提醒諸位,話沒說完嘴裏嗆進去幾口鹹澀的海水,“咕嚕嚕”的喝進去兩口,什麽話也說不出來了
東山部海軍的日常訓練項目裏,有關於應付沉船的具體措施和注意事項,不過此時此刻,真正能夠做到理智對待的卻少之又少有些人倒是牢牢記得這些規則的,可是他們要不因為突然的下沉撞暈了過去,要不被海水給嗆暈了,“雲山艦”七十六名船員,最終能夠脫逃生天的隻有陳龍一個人
陳龍強憋著一口氣直到四周的水流不再紛紊亂而強勁,然後才拖著**芝鑽出了駕駛室浮出了水麵
“艦長,你沒事?”浮上水麵以後,陳龍托著**芝的後頸問道
**芝半天沒有回應陳龍在他身上摸了摸,才發現他已經沒有脈搏了,而他的脖子上不知道被什麽劃了一道口子,此時都不朝外流血了——**芝的心髒已經停止跳動了,血液失去壓力都不朝外流了
**芝平時待陳龍他們就像老大哥一樣,陳龍的眼裏立刻流下了淚水,他嘶喊道:“艦長艦長”
“雲山號”是在駛離一號碼頭十幾公裏的海域被擊沉的,而且還是朝著台灣島的方向即使明知**芝已經死了,陳龍依舊不肯放棄他的遺體他好不容易找到一塊床板以後,先將**芝捆在上麵,然後便圍繞著這片海域遊了兩個來回沒有再找到一個人一具屍體,浮在冰涼的海水中,他再次流下了眼淚七十六個朝暮相處的兄弟啊,居然隻有他一個人活了下來,這個事實太殘酷了他默默的流了會淚,心中用最惡毒的語言咀咒著日本人,稍後心情才平靜下來然後他才發現,自己的左手小臂居然受傷了在海上受傷流血是很可怖的一件事情,不僅僅因為海水具有腐蝕性,還因為血液的氣味有可能引來鯊魚他顧不得傷心了,趕緊將傷口處理好了,然後便推著那塊縛住**芝的床板奮力朝認定的方向遊去
本來,以陳龍的經驗是能夠輕易的辨明海岸方向的,不過人總有失誤的時候,陳龍不清楚的是,他選擇的方向一開始就錯了,不是朝著海岸,而是朝向大海深處於是無巧不巧的是,他居然朝著台灣島的方向遊了過去,隨即被一股洋流帶到了現在的地方
老天和陳龍開了個玩笑——這不僅他自己沒有意識到,便是東山部其他人也沒有意識到因此,當他幸運的被謝家父子救上船的時候,在東山基地,他的名字已經上了學兵軍的陣亡簿,成了一名光榮的烈士了
謝家父子像拖漁網一樣的將陳龍還有**芝拖到了船上,看清他們肩上的臂章,謝洛陽和謝長安交換個眼神,悄悄的將手上的尖刀放下了
陳龍死魚一樣的趴在船板上,絲毫沒有獲救以後的激動**芝就躺在他的身邊,臉上是一種死氣的蒼白色
謝家父子見多識廣,熟悉日海軍的一切,他們此時已經能夠斷定救起來的不是日本人了謝漢民伸手在**芝的鼻子底下探了探,歎了口氣用閩南語說道:“他已經沒氣了”然後對陳龍說:“長官,把衣服脫了洛陽,去倒碗開水來——嗯,擱兩片生薑”濕衣服穿在身上,不僅僅難過,而且還能剝奪人的熱量,得趕緊脫了
聽見熟悉可親的閩南話,陳龍理所當然的以為救起自己的是福建的漁民,他同樣用閩南語低聲說:“謝謝了,”然後使勁坐了起來,開始脫衣服
謝洛陽去倒水之前看清了他肩章的字,不禁驚呼出聲:“學兵軍,你是學兵軍?”
謝家父子隨即交換個眼神,都暗自吃了一驚謝漢民問道:“長官,你們怎麽搞成這樣?”
“被小鬼子炸的,”陳龍不疑有他,如實回答他有些費力的脫下外套,然後看了看**芝,眼睛又紅腫起來他咬咬嘴唇,抬頭看著謝漢民問道:“老鄉,這是哪裏?”
“台灣”
“什麽?”陳龍一驚,差點跳了起來他隨即變得警惕起來,右手自然的去掏防鯊刀,問道:“你們是誰?”
他的舉動讓謝長安和謝洛陽不自禁的緊張起來,謝漢民則表現得很沉穩,他說:“長官,別激動,這裏雖然是台灣,但我們也是中國人嗬嗬,你們學兵軍了不起啊,居然把小日本的聯合艦隊給陰了,有種”
聽見他這樣說,陳龍緊繃的神經稍微放鬆了一些,他想了想試探著問:“你們不會把我交給日本人?”
“長官,你這話課見外啦怎麽說我們也是中國人,我們不幫自己人難道還幫小日本?那還是人嗎?我們早就盼著看見自己的軍隊啦,可惜啊,這似乎是件遙遙無期的事情……”謝漢民說著,眼角竟然沁出了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