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乾木呆呆的，哆嗦著看向左邊的女兒，又看向右邊的兒子。

一個是跟了他幾年的美妾生的小棉襖，快四歲了，乖巧懂事，跟她娘一樣是個小美人胚子；另一個是他新納的愛妾生的心頭寶，才三個多月，胖乎乎的，小手藕節似的，是個虎頭虎腦的小家夥。

手心手背都是肉，叫他怎麽選？

季乾人生從未遇到過如此艱難的選擇，頓時眼淚鼻涕一齊直下三千尺：“王爺！王爺恕罪啊，王爺，草民知道錯了，求您懲罰草民吧，不要傷害草民的孩子……”

辛洛依舊站著，冷冷的，不為所動。

沈雁白在旁邊冷喝一聲：“嘖嘖，真是刀得紮到自己身上，才知道痛！你現在知道後悔了？晚了！”

裴卿在旁清咳一聲，朝辛洛使了個眼神：“誒，那個啥，時間不能再拖了，再拖時辰就過了！”

辛洛點點頭，衝趙小四示意：“既然他不肯選，你替他選吧！”

趙小四立刻去抓秋月：“那肯定選男孩啊，他年紀小，更合適！”

秋月一聽，頓時駭得魂飛天外！

“不，不行！”她死死摟著自己的兒子，一邊掙，一邊衝季乾吼：“老爺！不能選我們的孩兒！老爺，團團他可是你的親兒子啊，是你們季家的種！你叫他們別選我們啊，老爺！”

這時焚香在一旁冷冷開口了：“不選你的兒子，難道用我的女兒？哼，你個小賤蹄子好狠毒的心思！”

秋月：“呸，我兒子就是比你女兒值錢，誰叫你自己肚子不爭氣！女兒都是賠錢貨，這種時候不用你的女兒，難道用我的兒子？我這可是季家的種！”

焚香一聽這話更來氣了！

她跟在季乾身邊好幾年了，進門算是比秋月早，但秋月仗著自己新近生了個兒子，就敢在她麵前耀武揚威！

她忍她很久了！

“你個小賤蹄子才是個賠錢貨！你自己下賤，別拉踩別人！”焚香是風月場中曆練過的老手，罵起人來嘴巴像刀子一樣鋒利：“你這種賤蹄子生的小孩子能有什麽金貴的？何況老爺成天不在家，這孩子還不定是誰的野種！”

“你，你……”秋月雖說也是出身青樓，可到底是個清倌，年紀也比焚香小。

她罵不過焚香，頓時氣極，把孩子放在一邊，就撲上去跟焚香廝打起來！

“賤人，敢汙蔑我的清白！我撕了你的嘴！”

“喲，都是一個地方出來的，你那出身誰還不清楚，還清白？別搞笑了，做了婊子又立牌坊，說的就是你這種賤貨！”

“你個生不出兒子的賠錢貨！再敢罵我我跟你拚了！”

兩個女人扭成一團，令在場眾人有點意外。

趙小四有點頭大，看向辛洛：“王爺，這，怎麽辦？”

辛洛衝他點點頭：“她們打她們的，我們超度我們的。”

趙小四嘬了一下牙花子，硬著心腸去抓那小男嬰。

小男嬰團團並不知道他想做什麽，隻是因為他娘親不在身邊了，便嚇得哇得哭了起來！

那小女孩見在場大人，沒一個管他們的，於是自顧自蹲下來，抱起了弟弟：“弟弟乖，不怕，不哭……”

趙小四愣住了，頓時有點下不去手。

焚香與秋月也頓住了，兩人雙手還互相揪著對方的頭發和衣領子，齊齊衝這邊看過來。

小女孩哄了弟弟兩聲，忽然鼓起勇氣，走到辛洛的麵前。

雖然她是個孩子，但剛才眾人的一番話，她聽了個懵懵懂懂，大概知道是自己的爹犯了事，現在這位好看的大貴人要在她和弟弟當中選一個，以命為爹抵衝罪孽。

她還小，不知道死是什麽，隻是知道不能讓別人傷害她喜歡的弟弟。

於是，她怯怯地把弟弟抱在懷裏，衝辛洛說道：“哥哥，你選我吧，我年紀大，又乖，不哭鬧。我弟弟還小，你放過他吧。”

辛洛：……

“哇……我的玲兒……”焚香瘋了一般推開了秋月，大哭著跑過來，把女兒抱在懷裏：“玲兒你傻啊，他們母子都恨不得你去死，你怎麽能去替他？你個傻囡！”

小女孩玲兒的眼中也掉下淚來：“可是……這個漂亮哥哥說爹做了壞事，必須受到懲罰，我比弟弟大，就讓我去吧，娘……”

焚香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季乾羞愧地趴在地上，直流淚。

辛洛猛地閉上了眼睛。

他氣息有些不穩，狠狠抿了抿唇，過了一會兒才摸了摸小女孩的頭：“你是個好孩子。”

說罷，他一下拎起了那小男嬰：“選他！”

接著，又對趙小四道：“去，把靈娃帶過來！”

裴卿一聽，知道是要開始舉行儀式了。

於是，連忙把桌上的安息香點著，又把甘露準備好。

不一會兒，趙小四去地牢把梅娘母子也提過來了。

梅娘的孩子是靈娃，由於靈娃一離開母親，就尖叫不止，非常不安份，最後隻得把他們母子一起拎過來。

梅娘還不知道這邊發生了什麽事，紅著一雙眼，仍是那副冷冷的表情。

靈娃被縛住手腳，拎到了超度陣的陣眼上。

那小孩子一被放到地上，就張開嘴齜著一口利牙，朝現場所有生人猛吠，那凶狠的表情，尖銳的聲音，怎麽都不像是人類，頓時把焚香與秋月等人都嚇住了。

“這是什麽鬼東西？”

“喂，你離我孩兒遠一點！”

焚香與秋月齊齊抱緊自己的孩子，生怕小孩被這恐怖的怪物嚇飛魂。

趙小四冷笑：“這就是你們家那位好老爺幹的好事！他為了斂財，把別人家的孩子做成靈娃！你們看這小孩可怕吧？其實他隻有三個月大！”

“什麽？！”秋月與焚香齊齊不敢置信地朝季乾看過去。

梅娘聽了這話，也是神情動了一動：“你說……什麽？”

趙小四答：“梅娘，你還不知道真相吧？其實你的兒子就是你這好表親害的，是他把你有孩子的事，告訴了瑤姬，讓瑤姬放出噬嬰族來偷了你的孩子！你兒子今天變成這副鬼樣子，都是他害的！”

“什麽……這，這不可能……”梅娘目恣欲裂，像是被雷劈了一樣，不斷搖頭：“不，不可能！表哥為何要這樣做？！我們家從未虧待過他！”

趙小四：“這要問問你那好表哥啊！”

梅娘倏地看向季乾：“表哥……”

季乾一臉愧疚，不敢看她，幹脆趴在地上裝死。

沈雁白離他近，見狀就狠狠踹了他一腳：“裝什麽死？到了這個時候你還不老實交待？怕不怕王爺把你的孩子也做成靈娃？”

一聽這個，季乾不敢隱瞞了，認命地垂著頭。

梅娘見到他那表情，頓時像被電打了一樣，哆嗦著，顫抖著，問：“表哥……這……到底怎麽回事？”

季乾不吭聲，沈雁白又踹了他一腳。

季乾這才低聲道：“梅娘，對不住啊……”

為了將功折罪，他隻好承認了所有的罪過。

梅娘聽說瑤姬竟是噬嬰族背後的實際掌控者，整個人又驚又痛，心都要像裂開了一樣。

“你，你說……我的孩子其實是被娘娘派人擄走的……”

“寶兒，寶兒是被她殺的……”

“你們這麽做，就是為了我夫家的錢財？”

“天哪，你這個殺千刀的，我對你這麽好，你為何要那樣對我？！”

看到季乾認命地頻頻點頭，梅娘整個人都要瘋了！

悔恨，心痛，自責，憤怒，最後在她那統統化成一句撕心裂肺的怒吼：“表哥！你為什麽要這麽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