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蘇婉如就又進宮來服侍，而辛衍也派了太醫過來給辛洛會診了。
這次辛衍甚至請動了裴卿的爺爺，裴重華的父親，裴老先生。
老先生也曾是一名太醫，不過早已致仕。
如今聽說秦王受傷，便親自出山，為他治療。
“阿洛，呆會兒裴老先生會來給你治傷，你乖乖躺好，不要動。”橋泱泱囑咐。
“嗯。我會乖的，姐姐。”
私下裏，他還是表現得像個孩子一般。
很快，裴重華、裴卿陪著老先生前來。
辛洛本有些惴惴的，但在看到老先生那一刻，眼前一亮：“是你啊，裴爺爺。”
裴老先生也愣了一下，怔怔地看著辛洛，眼中逐漸閃起淚花。
“九殿下……”
“父親，現在該叫王爺了。”裴重華在旁提醒道。
裴老先生迎上前去，握著辛洛的手，把他上下打量。
仿佛透過他，看到了當年的小孩子一般。
“九殿下，真的是你……哦，不，王爺。”裴老先生摘下玳瑁琉璃眼鏡，輕輕拭著淚。
屋子裏一時變得有些傷感。
“裴爺爺，你怎麽哭了？見到我，你不開心嗎？”辛洛好奇地問。
在他印象裏，這位就是當年看顧過他的裴老太醫。
橋泱泱見他這麽說，也明白過來。
她於是鄭重地向裴老先生行了一禮：“老先生，這次勞煩您大駕，實在是辛苦了。”
裴老先生打量她：“你就是郡主？”
橋泱泱點點頭，連自稱也換了謙稱：“奴家橋泱泱，之前多蒙貴府庇護。”
裴老先生露出欣慰的表情：“一看就是個好孩子，貴妃娘娘若……知道的話，也定然十分欣慰。”
“是啊，裴爺爺，我母妃一定會喜歡泱泱姐的！”辛洛也十分高興，道：“您快點幫我治好傷，我要去西北救母妃。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要讓母妃見一見泱泱姐了！”
裴老先生聽了這話，眼中露出一絲心酸。
蘺貴妃她……其實早已去世了啊！
想起那個天上謫仙一般的溫婉女子，裴老先生心中又是一陣難過。
裴重華在一旁見了，忙扶著老父親坐下來，給辛洛診脈。
“事不宜遲，父親您趕緊給王爺診治吧，王爺的傷不能再拖了。”
裴老先生也趕緊收斂心神，點點頭。
爺孫三人開始了第一次的會診。
橋泱泱在外頭等著，有些心神不寧。
裴老先生是大梁最負盛名的聖手，是大梁醫術的最高峰。
他能治好阿洛腦部的傷麽？
還有他的身體，自上次被太後下過毒後，一直未能清除毒素達到完全康複，這次裴老先生有沒有法子？
然而太醫會診，必須集中精神，閑雜人等必須回避。
橋泱泱沒法陪在辛洛身邊，隻能在前廳等待。
而這時，忽然有一名老妶妶扶著幾個食盒，前來拜訪：“奴才奉公主之命，來給王爺和郡主送來吃食，還請笑納。”
是辛姝送來的吃的？
橋泱泱狐疑問：“公主怎的忽然又送東西來了？”
太監笑道：“昨日慶功宴上，有賤婢擾了宴會，公主心裏其實非常不安。因此她特地囑咐奴才，去禦膳房讓大師傅重新做了琉璃珍，給王爺和郡主送來。郡主，這琉璃珍是王爺小時候最愛吃的點心，還請您笑納。”
橋泱泱點點頭，收下了。
待太監走後，她揭開食盒蓋子，隻見裏頭一屜造型精美的糕點，色彩繽紛，清香撲鼻，呈半透明狀。
“這就是傳說中的琉璃珍？”蘇婉如吐吐舌頭：“泱泱姐，我在京城聽那些達官貴人提到過好幾次，都說這是已退休的京城禦廚劉大師傅的拿手好菜，看起來確實不錯。不過，這真要拿去給王爺吃麽？”
橋泱泱：“當然不。”
她啪的一聲，蓋上盒子，問：“昨天那兩名宮女表現怎樣？”
“泱泱姐指的香蘭和汀蘭？她們兩個倒是挺老實的，後來再沒出過院子。一直留在佛堂裏打掃來著。”蘇婉如道：“我已經按你的吩咐，讓人把蘺妃娘娘的牌位和畫像收起來了，佛堂也改成了普通的樣子。”
橋泱泱點點頭：“活幹得不錯。”
又把紅漆盒子遞給她：“把這琉璃珍賜給她倆吧。你要看著她們吃完。”
“給她們吃？”蘇婉如一怔，隨即又明白過來，接著眼睛笑得彎彎的：“好，就賜給她倆！看看她們敢不敢吃！”
這廂蘇婉如帶著人給兩宮女送吃的了，而過了一會兒，會診結果也出來了。
“怎麽樣，裴老？”橋泱泱緊張地看著他。
裴老先生摸了摸花白的胡子：“王爺體內有毒，腦部有傷，且有淤血在頭顱裏，情況有點複雜。”
雖跟之前裴卿猜測的差不多，但她聽了，還是心裏一緊：“對，王爺他是中了靈娃咒的毒，之後從懸崖墜落，撞傷了頭部，引起記錯亂的。裴老，您可有什麽法子化解？”
裴老先生：“體內的毒，老夫暫時還沒有辦法，但頭部的傷，倒可以用以九孔引血的法子一試。”
“九孔引血？”橋泱泱一愣。
裴重華忙在一邊解釋：“其實就是針灸之術，不過要用我們裴家獨門的針法，在王爺頭部刺九個小孔，引出他腦內淤血。王爺目前記憶缺失，我父親估計應該就是那淤血所致，所以要將淤血導出。隻要血不存在了，王爺頭部的傷自然能恢複，傷好了，記憶便也能恢複了。”
“可是，這麽做，會有風險嗎？”橋泱泱擔憂道。
裴老點點頭：“雖是針灸之術，但確實會對頭部造成外傷。因此，除了我們裴家的獨門針法外，還需尋一個寒冷清涼之地，將王爺移過去。畢竟低溫可使人鎮定，能增強施針的成功機率，況且王爺術後的創口需要恢複，也不可暴露在太過炎熱的天氣裏。”
“現在確實太熱了。”橋泱泱點頭附和。
京中已是盛夏，這天氣確實不適合動手術，畢竟這年代沒有無菌室，也沒有抗生素。
“提到寒冷之地，孫兒倒有一個提議。”裴卿說道：“皇宮後山的清涼殿，不就是曆來避暑的聖地嗎？往年先帝到了夏季，就會遷到那個宮裏居住，孫兒曾有幸隨侍過，是真的涼快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