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橋泱泱全程閉著嘴。

裴老先生繼續施針。

而懸空針灸之術,似乎很消耗他的體力,到第五枚針時,他已經滿頭大汗,手都有些發抖。

橋泱泱有些擔心,怕他堅持不到最後,畢竟九孔引血,必須得把九枚針都插入到對應穴位才行,否則就會功虧一簣。

裴老,您可堅持住啊,我家阿洛就靠您了……

她在心裏默默祈禱。

而殿外

此時,辛衍也正站在大殿之前等。

他已經站了小半個時辰,厚重的朝服穿在身上,渾身濕透。

貼身的大太監權公公很心疼他,忍不住道:“陛下,離王爺治療結束,還要好幾個時辰呢,您一直在這裏等著,不是回事。要不奴才先陪您回寢殿,用過飯再說吧?”

辛衍擺擺手:“朕不餓。”

權公公:“那至少也回去先換身衣服。您看您的衣服都濕透了,天這麽熱,別回頭捂出痱子。”

辛衍沒搭話,隻靜靜地盯著緊閉的清涼殿的大門。

過了一會兒,他忽然問:“權福,你說,朕是不是做錯了?”

權公公愣了一下:“陛下何出此言?”

辛衍自責道:“其實常息之戰,應該朕親自去的。”

權公公立刻明白了皇帝的心思,知道他是為辛洛受傷的事內疚,寬慰道:“陛下,話不能這麽說。您是金尊玉貴的身體,怎能以身犯險?何況,常息之戰,牽涉到異族,舉國上下,也隻有親王能出戰了。他身為大梁龍裔,又是親王,理當承擔這樣的責任……”

“一個從來沒有享受過皇族權利的人,又談何責任?皇宮留給他的,大概隻有痛苦和屈辱吧。”

辛衍垂下眼睛,濃長的睫毛下眼神微微閃爍,像星鬥一樣震顫不停:“更何況,朕之前竟還要搶他的妻子,朕當時真是被仇恨蒙蔽了雙眼……”

權公公聽到這些話,就不知道接啥才好了。

他年幼就進了宮,侍奉了一輩子的主子,被灌輸的從來都君王至上的信條。

在他眼中,皇帝是天子,是天底下最尊貴的人,所謂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秦王即便貴為親王,說到底也是陛下的臣子,所以他出征常息,是份內之事。

至於那差一點就成了皇後的裴郡主嘛……

權公公嘬了下牙花子,不敢對天家的事多作妄言。

但作為皇帝的死忠,他難免偏心,還是覺得那裴郡主多少有點不識抬舉,同時又為辛衍委屈——想咱們陛下富有天下,想要什麽樣的美女,誰還不是前赴後繼,爭著上前,偏偏陛下就在裴郡主那兒踢到了鐵板!

想到家,權公公趕緊轉移話題:“陛下,您對王爺的一片愛護之心,等王爺醒來會知道的。可是這天實在是太熱了,奴才還是先服侍您去換身衣服吧……”

然而,辛衍像是聽不見他的話似的,隻是盯著清涼殿的大門發呆。

權公公不敢硬勸,隻好餓著肚子陪著站著。

過了半晌,辛衍忽然又道:“行!回宮!不過,朕先不回寢殿,你去幫朕把夏丞相和幾位老臣一起叫過來!”

“陛下這是要事跟幾位大人商議?”權公公問。

辛衍點點頭:“今兒他們幾位老臣,不又在為朕的終身大事爭吵麽!朕仔細想來,幾位大臣說的也對,朕年紀不小了,也該冊立皇後了,你把他們都叫來,今兒就把這事定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