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端陽泣
時間就這樣匆匆過去一個多月。
一切都像廠房的生產流水線一樣進行著。
上班，講課，下班，被“如來”纏著，崔正佑經常來問些稀奇古怪的問題，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對於去杭州的事情也淡忘了。
文尚雪啃著筆頭，頭發被自己抓得像雞窩一樣。
“茅山術……茅山術……”看著書上比米粒還小的字，眼睛極度緊張的工作著，稍稍一放鬆，就覺得頭暈目眩。
盯著那些字看了五分鍾，最後把書撇到一邊，爬到**閉目養神。
“那個崔正佑，腦子裏裝的是什麽亂七八糟的想法，就會問一些偏門！”老師喜歡好問的學生，但是當學生問到老師不擅長的問題時，老師隻會覺得學生麻煩。
看著書櫃中的那本日記，無奈的歎口氣。
這段時間顧文修一直沒聯係自己，難不成要主動去找他？還是算了吧，人家泡妞泡得不亦樂乎，這樣打擾豈不是擾了他的興致。
農曆五月初五，文尚雪在這天講了關於端午的民俗和曆史。
“端午節這天民間除了吃粽子，賽龍舟之外，還要在門上掛艾草、菖蒲等這些中藥用來避邪，還有喝雄黃酒。關於端午節的傳說有很多，但是大多人認同的就是關於屈原的。”文尚雪在上麵滔滔不絕的講著，在黑板上又畫又寫。
“有興趣可以嚐試一下中國的粽子，自己動手做一個也不錯的，可以很好的體驗中國傳統食物的製作過程。大家端午節快樂。”學生們沒提什麽問題，簡單的一節課。
下班路上，順利甩開“如來”，但又遇見崔正佑，抵不過他再三請求，一起去吃飯。
“老師，教完這段時間，不打算繼續了嗎？”崔正佑的問題讓文尚雪停止了咀嚼。
“那當然，我隻是替別人來講課，還不想搶別人飯碗。”文尚雪的嘴唇有點薄，而且很小巧，說話時一張一合的，崔正佑盯著她的嘴，不敢看她的眼睛。
“那老師之後有什麽打算？”
“打算？嗯……，七月我要去杭州，那時候剛好你們的老師回來了，不過，七月你們要放假了吧？”崔正佑點點頭回答了她的問題。
“老師去杭州做什麽？”
微微皺眉，這個學生的問題有點多，“有事情要去那邊。”
看文尚雪表情不悅，崔正佑不再繼續追問。
手機響了，接電話是顧文修，還知道打電話來。
“幹什麽。”文尚雪沒好氣地說。
“很久沒聯係了，最近好嗎？”
“好得很，我現在也是代課老師，不過是給外國人講課。”崔正佑好奇的看著她，文尚雪卻隻是把目光移向窗外的車水馬龍。
“是嗎？那你很厲害，嗬嗬。”
“沒你厲害，一邊教課一邊泡妞，不是在院子裏和小女生擁抱就是帶著她去下館子。”搞不懂為什麽會這麽在意他和熊婧之間的事情，隻是想起來很不爽。
對方無視文尚雪帶刺的話，“我這裏還有梅花釀，我自己的那份，一直留著，你要不要？”
聽到還有梅花釀文尚雪的饞蟲被勾出來了，吞了吞口水，做人要有骨氣，“不要了，你自己留著慢慢喝吧。”
“哦，那我送給熊婧了。”顧文修在電話那邊淡淡的回答。
你爺爺的，最討厭他那種態度，“你隨便！”對著電話大喊，隨即狠狠按鍵結束通話。
崔正佑看著她的反應，猜想一定是個男人讓她生氣了，所以沒敢說話。
對著手機揮舞了一下拳頭，意識到崔正佑在看，尷尬的笑笑，隨便扯了一個話題，“你打算過多久回國？”
“如果在這裏找到喜歡的女孩就不回去了。”
文尚雪睜大她那雙小眼睛，吃驚的問：“聽你這口氣已經有目標了吧？”
崔正佑點點頭，給了她一個陽光般的微笑。
“中國姑娘很不錯，要是你真能找到合適的，也算你的福氣。”文尚雪埋頭大吃著，塞滿菜飯的嘴困難的說著。
崔正佑放下筷子，看著她的吃相，很少有女孩子像她這樣不做作了，“我已經找到了。”
“那恭喜你了。”吞下嘴裏的食物，狡黠得笑笑，說：“是哪個女孩子啊？長得怎麽樣？你可要改改你那個藐視一切的表情，不然女孩子會被你嚇跑的。”又開始發揮碎碎念的功力。
“她很特別。”氣氛變得有些微妙，但是她卻沒有注意到。
顧文修也曾說過她很特別，想到這裏思緒又飄遠了，回過神來，繼續自顧自的吃。
到家已經很晚了，有個人坐在門前，月光灑在他身上。
躡手躡腳的走過去，那人睡著了。
慢慢蹲下，與他麵對麵，借著月光仔細觀察。
“連睡相都這麽斯文。”轉眼又看見他身旁的的玻璃瓶，裏麵暗紅色，梅花釀，即使瓶子密封著，可那香味卻還是從瓶子的封口滲出來，淡淡的梅花香。
那人動了一下，似乎感覺到有人在，睜開眼看見她，微微一驚，隨即又恢複平靜。
文尚雪站起來，看著他在揉眼睛，“你怎麽來了？”
顧文修拿起身旁的瓶子，塞進她懷裏，“給你送這個。”
文尚雪有些摸不著頭腦，“你不是說要給熊婧嗎？”看他的樣子，似乎等她很久了吧，等到都睡著了，頓時心裏有些過意不去，口氣也放軟了。
“熊婧不喜歡喝這個。”顧文修聳聳肩。
聽到這話，文尚雪深深吸一口氣，握緊抱著瓶子的雙手，一拳打到他臉上，隻聽顧文修一聲慘叫，捂著左眼，隨即文尚雪把那瓶梅花釀放在旁邊的地上，伸展著筋骨向顧文修走去。
顧文修坐在地上向後退去，一直到無路可退，背靠著牆壁勉強站起，發青的左眼腫了起來，哀求道：“求求你，別打臉。”
文尚雪溫柔的笑笑說：“放心。”說完一拳打到他右眼上，“我一定把你打成豬頭！”隨即一陣拳打腳踢（暴力畫麵，少兒不宜），伴隨著顧文修的慘叫聲，文尚雪越打越帶勁，就像隨著音樂的節奏跳舞，隻不過現在是伴隨著慘叫聲打人而已。邊打邊罵道：“看你以後，還怎麽勾引小女生！我讓你勾引！我讓你勾引！”
打完後，文尚雪滿意的看著顧文修的樣子，狂笑起來，那笑聲猶如從地獄傳來。
顧文修輕輕推了一下她。
從剛才看她咬牙切齒的盯著自己，現在又狂笑不止，心裏有些不寒而栗，月黑風高殺人夜，大晚上的，這情景端得詭異。
這一推，把文尚雪從幻想中拉回現實，看顧文修完好無損的站在自己麵前，意識到自己失態了，不過，一想到剛才他說的那句話，怒火便難以抑製。
文尚雪深深吸一口氣，握緊抱著瓶子的雙手，一拳朝他臉上打去，接下來應該按照剛才想的去發展，但是，顧文修輕輕巧巧的一側身，就躲過了她那一拳。
“你幹什麽！”顧文修因躲她那一拳步伐不穩，向後退了兩步。
收回拳頭，文尚雪有些不甘心，不過還是冷靜下來，切齒道：“沒什麽，想試試你的反應。”說完便把那瓶梅花釀強塞進他懷裏。“我不接受別人不要的東西！”
這時隔壁的鄭奶奶開門把頭探了出來，看見文尚雪便問道：“小文回來了？剛才我聽到有人大笑，那聲音很嚇人啊，我心髒不好，所以出來看看。”
文尚雪尷尬的笑笑說：“有，有人笑嗎？嗬、嗬嗬，我猜是誰家在看鬼片吧。”
鄭奶奶看見顧文修，又說道：“小夥子，還沒走？從六點多等到現在了，等誰呢？不然進我屋裏坐一會兒？”聽到這話文尚雪又看著顧文修，心想他從六點多等到現在，都三個多小時了。
顧文修很有禮貌的笑答：“謝謝您，我這就該走了。”
鄭奶奶揮揮手，便又把腦袋縮進門後，嘴裏還念叨著：“是誰家看鬼片，吱哇亂叫的。”隨即便關上了門。
“你的笑聲，恐怕鬼聽到也要逃之夭夭。”丟了一句譏諷的話轉身便走。
文尚雪追上前去，指著他的後背大叫道：“你以後不要拿些別人不要的東西給我，我才不稀罕！我不是乞丐！”
顧文修轉過身看著她，那張臉就像冰山，文尚雪心頭一顫，從沒見過他這樣的表情。
“我先問過你，是你說不要的！”壓著嗓子，抑製著怒氣。
“那你為什麽說是熊婧不喜歡才拿給我的！”文尚雪也因為生氣而提高了嗓音。
“有什麽不可以？我願意替她說話，我給她的她都喜歡，不像你一樣挑三揀四。我在你家門口等很久，就為了給你送梅花釀來，你不要拉倒，以後也別想要了！”一向斯文有禮的顧文修，現在卻說出這樣尖酸刻薄的話來，想必是很生氣了。
路燈照在他們身上，影子被拉得斜長。
文尚雪一時語塞，不知說什麽好，但心裏卻是又氣又委屈，頓時淚水盈滿眼眶，卻強忍著。
顧文修見她這樣，覺得剛才一番話有些重了，想要說什麽，卻終究沒說出來。
“等我代完課就去杭州，我一個人去！”沒有大喊大叫，說完便轉身跑了。隻留顧文修一個人站在原地，良久，才離去。
《雲起梅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