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大手把雲容緊緊的摟在了懷中,白梓軒調轉馬頭,不讓她再有機會向前多看一眼。

雲容把自己身體的重量完全的依靠在他的胸膛上,耳邊的風聲嗚咽,如訴如泣之時,雲容突然止住了哭泣轉過身,於馬上伸出雙臂,環住了他的腰,不把臉深深的埋於其間:“阿琪哥……”

白梓軒的下顎抵住她的發心,心中充滿了愧疚之情,雲容聽到了他低沉溫柔的聲音:“雲兒,都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

遙遠的天際已經放亮,隱約中有金色的朝霞蒸騰其間,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白梓軒望著遠方,心中百感交集。

懷中的她,自從被他從飛霞山帶出之日起,所有的苦難便接踵而至。若是他當初能夠好好的保護她,她又怎麽會在失憶之後遇到白曦宸?怎麽會受到這麽多的苦難。

“雲兒,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他的聲音隨著他的心,慢慢飄出。讓她心頭一震,似乎所有的悲哀在這一刻都已經黯淡下去。

她抬起頭,看著麵前的他,數日不見一雙眼睛清明中更顯滄桑,雲容看著止不住一陣心痛。心情還是有些難以平複,可是突然感到了自己身體一緊。他一手緊緊的抱著她,一隻手拿起韁繩,雙腿一用力,戰馬嘶鳴一聲,甩開了眾人,向前方奔去。

雲容不明就裏,隻覺得他的速度越來越快,讓她整個人好似騰雲駕霧一般。

轉眼間,兩人已經來到了一處崖壁之顛。初升的太陽,正從岩壁前慢慢升起,萬丈霞光,從天而降,遠處是一片沒有溶化的雪海。所有的景色都像是渡上了一層金邊。

在巨大的自然壯觀之下,雲容的心一下子被深深的震撼。

白梓軒從馬鞍上的拿起掛著的弓箭,彎弓拉弦對準了迎麵巨大的紅日,隻聽見‘嗖’的一聲,箭頭直抵日心,越來越遠,直至目不能及,沒入了紅日之中。

寒風烈烈,他們的衣決隨風而起,朝霞映紅了兩個人的麵龐,所謂英雄美人,正是如此。“雲兒,無論你願不願意,我定會把這萬裏河山拱手送到你的腳下。”

唯有這句話,能表達出他的心意。“阿琪哥,我會陪著你的。”她知道,這是他最最發自肺腑的誓言,而她唯有陪著他,無論前麵的道路多麽艱難險阻,都一直陪著他。

雲容回到了她自己一直居住的院落之內。整個人好像虛脫了一般,梳洗過後,換了衣裳,剛剛躺下,周雲芳便趕了過來。“小妹!”人還沒有進屋,便聽到了她悲泣的呼喚。“大姐!”雲容坐起身來,看著她淚流滿麵的樣子,忍不住笑道:“我如今好好的一根頭發都沒有少,快把眼淚收回去。不知道的,別人還以為我欺負你呢?”

周雲芳見她居然還笑得出來,又悲又氣,索性坐到了她的身邊,仔細的把她打量了一番,眼圈又忍不住一紅:“小妹,你受苦了,那白曦宸沒有為難你吧?”

雲容見她目光閃爍,知道她在嘀咕什麽,聽到這個名字,心頭一頓。周雲芳見她這般神情,立刻惱怒起來,臉上俱是無奈與悲憤,忍不住低聲道:“小妹,太子殿下這次也真是過份,當日我求他立刻發兵去救你,可他竟是不為所動,他難道不知道你落在白曦宸手中會遭到何種的對待嗎?可憐你放棄了白曦宸在宮中給你的一切,跟著他受苦受難,他卻如此的對你?”

雲容知道她誤會了,連忙解釋道:“大姐,你想的太多了,他並沒有對我怎麽樣。”周雲芳一愣,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可下一秒又歎氣道:“唉,無論有沒有,這整個漠北都傳遍了……一個女人的名節何其重要,太子殿下為你想的實在是太少了。”

漠北都傳遍了?雲容也驚呆了片刻,隱隱約約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可是見周雲芳誤解白梓軒,忍不住辯解道:“大姐,你誤會殿下了。他想去救我的心意,比任何人更甚。隻是此刻若是天朝內部自己打了起來,西涼國的人便會趁機攻占漠北。

那無異於打開國門,讓敵人肆無忌憚的闖進來。殿下怎能為了救我而置天下蒼生而不顧,他這樣做是對的,若是為了我,貿然發兵,那才不是我認識的太子殿下呢?”

周雲芳看著她,忍不住搖頭歎息起來:“我隻是個女人,所以替你感到不平。難得你對太子殿下的這份情誼,隻願他不要辜負你才好。”

雲容笑而不語。

周雲嫣仔細打量著她,又道:“你和那白曦宸的事,我可是一路看過來的。當初你為了他連命都可以不要,如今說斷就斷了?”

雲容垂下眼睫,像是才包紮好的傷口又被人活活的剖開,聲音低沉下來:“大姐,從我決定跟著殿下的那一刻起,我的心中就隻能有殿下一個人,這樣的話,以後不要再說了。”

周雲芳見她說得無比堅決,在心裏歎息著,這個小丫頭,所受的苦真是讓人不忍去想。

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又道:“自從你被人擄走之後,太子殿下,便命人將小思送到了我那裏,這孩子整天家吃不好睡不好,對所有人都充滿了敵意。隻喊著要找你。一個撿來的孩子,也不知道你們倆是什麽緣分。”

“小思?”提到孩子,雲容眼睛一亮,“怎麽沒把他帶來?”她眼中還不掩飾的思念之情。

周雲芳看在眼裏,嘲笑道:“這麽喜歡孩子,就自己生一個,總抱著別人的孩子算怎麽一回事?你不知道,光是這漠北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削尖了腦袋想要嫁給太子殿下,將來若真是得了天下,後宮不知還要有多少女人,如今你盡快要個孩子留在身邊才是正經打算。怎麽這麽長時間還沒有動靜?”

她的目光落在雲容的小腹上,雲容下意識的捂住那裏,臉紅道:“這種事情,順其自然,我怎麽知道?”

兩個人正說笑著,便聽見侍女在屋外向白梓軒行禮的聲音:“參見太子殿下!”周雲芳才剛站起身,便看見白梓軒已經走了進來。“參見殿下!”“自家人,不用多禮!”白梓軒已經揭下了披風,麵如冷玉無暇,身形俊毅挺拔,站在麵前,仿佛連窗外的陽光都一瞬間黯淡下去。

也隻有這樣的男人值得小妹如此待她。周雲芳在心中感歎著,退出屋外。

沒了旁人,白梓軒脫靴上塌,身上還帶著屋外的寒意,從她身後,把她緊緊的抱在了懷中,“和她說什麽呢?”

雲容麵上一熱,低下頭去,此時一副小女兒的神態,說不出的嬌羞動人。

數日以來的思念與懸心,這一刻終於隨著這懷中充盈的感覺,慢慢散去。她的發間還有沐浴後的清香,讓一向鎮定隱忍的他,不覺心中一**。雲容卻渾然不知,隻是幽幽的問道:“人家女兒家的事情,你也打聽,我倒是想問你,方才陳統領急急忙忙的請你過去時,臉色都變了,難道又發生了什麽大事不成?”

白梓軒思索了片刻說:“方才是白曦宸派來的信使。”

雲容的表情馬上僵硬起來,白梓軒又連忙接著說道:“他是想與我一起聯手共退西涼蕭訾煜的百萬雄兵。我已經答應他了!等近一步部署之後,便會向蕭訾煜宣戰。”

雲容的表情慢慢舒緩下來,競想不到,他二人也能有聯手的一天。不得不說,這是天朝之幸,百姓之福。

雲容甚至想,他二人要是能永遠的和平相處該有多好,可是她知道,這是絕不可能的,也許退敵之後,便是他二人決戰的開始。

正想著,隻覺得臉頰上一陣濕熱,他的吻便罩了下來。鋪天蓋地,不給她任何喘息的機會。好像要把這些日子以來,所有的思念都寄予在他的長吻之中。雲容幾乎已經不能呼吸,任他在她的肌膚上烙下他的痕跡。情至濃時,忽然聽到有人高呼:“殿下!”是秋百翔急促焦急的聲音。

白梓軒眉頭一皺,拍了拍雲容的肩膀,翻身下榻,走到了屋外。雲容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也走下床來,挨著窗子細細聽去。

“什麽事,這麽慌張?”白梓軒的語氣中喊著隱隱的不悅。

秋百翔似乎顧不得許多,顫聲道:“外麵聚集了好多漠北的百姓,他們說娘娘是西涼人,各個怒不可竭,想要尋太子問清真假。您知道,蕭訾煜此次南侵,一路上殺了不少漠北人,老百姓對西涼人恨之入骨,這也不知道是何人到處散播的謠言?”

雲容聽得一清二楚,想到蕭逸之說起的那些話,不覺冷汗濕透了衣衫。

“一派胡言!”白梓軒一貫隱忍,很少發怒,可是這一刻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怒火,雲兒已經受了太多的苦,此刻才剛剛回到他的身邊,就有人膽敢製造謠言。“馬上去查,是誰在背後搞鬼?”

雲容咬住嘴唇,靜靜的用手抵住窗前的八仙桌。她無法想像白梓軒知道她真實身份後的驚訝與震撼。蕭逸之的話,每一個字,好像利刃一般,滑在她的心間。漠北人的彪悍上次在龍玉雪山的時候,她已經見識過了。

隻要是他們認準的事情,就很難改變。尤其這次西涼國的入侵,國仇家恨,已經深入他們的骨髓,他們若是知道她是西涼國的人,而且還是國主蕭訾煜的女兒,他們一定會為了這件事作出更加瘋狂的事情吧?白梓軒已經很難了,而她的身份也一定會影響到他在漠北百姓中的威信。

就在她焦慮不安的時候,又聽秋百翔低聲道:“流言是今天上午傳來的,若是流言,這些百姓不會如此激動,末將已經派人去查過了,這些流言好像是……”

雲容的心一下子提上來,一種巨大的恐慌包圍著她。可是那些讓她害怕的話還是從秋百翔的口中緩緩的道出:“殿下,那些流言好像是從西涼國的軍營中流散出來的,說娘娘被囚時,曾經曆過滴血認親,很多人都在場。”“哦?那他們有沒有說雲兒的父親是誰?”白梓軒的聲音裏透著不屑,顯然他根本不相信這些流言。“沒有說過,不過漠北人都說娘娘的父親一定是西涼軍中的將軍,而娘娘此次回來,恐是西涼國派來的奸細。

他們吵著要殿下出去,給他們一個答案,若是此事是真,說太子絕不能娶這樣的女人,更不能讓娘娘繼續留在漠北!”

外麵一下子沒有了聲音,一陣北風吹來,幹枯的樹枝劈啪作響。微微聲音,讓雲容的腦海一下子清明起來。以前光惠帝向她描述過蕭訾煜這個人,他嬪妃無數,兒女若幹,可心中卻隻有江山社稷。任何人都可以成為他統一天下的棋子。

而她不過是他失散多年的一個女兒,這下年來,毫無感情,甚至在滴血認親之前,隻有濃濃的恨意。之前,她被白白曦宸帶走,蕭訾煜期盼著白梓軒帶兵攻打白曦宸,那樣他就可以有機可乘,可是白梓軒卻沒有就範。

蕭訾煜按兵不動,也是等著看到她最終的選擇。如今她選擇了同白梓軒在一起,所以蕭訾煜選擇在這個時候把流言放出來,使軍心不穩,人心動**。

這就是她的父親,她的身上流著他的血液,可是他卻一點生路也不留給她。

時至今日,她終究沒有逃過棋子的命運,她究竟應該怎麽辦?“我去看看!”雲容聽到白梓軒說完這句話,舉步同秋百翔離開了。

白梓軒再次回到跨院的時候,已經到了晚上掌燈時分。屋子裏擺好了酒菜,雲容一個人默默的坐在桌前,看著飯菜發呆。

這些日子以來,於逆境之中,她越發清減。一張俏臉上,仿佛隻剩下一雙大大的眼睛。長長的睫毛垂下來,隨著她的呼吸輕輕的顫動,燭光下,投下兩扇陰影,格外靈動。

她低著頭,領間露出一段白皙的肌膚,凝脂如玉。小小的唇瓣上沒有任何口脂,卻瑩著一層水潤的光澤。她似乎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根本沒有察覺到他的到來。她微微的抬起頭,望向窗外的月色,眼中竟是比冷月還要清泠憔悴的痛楚。這樣的她隻讓他想要疼惜到骨髓裏去,心裏一陣虛無。幾步走過去,把她摟在了懷中。

他一直記得,當初他與她在飛霞山中,她活潑俏皮的樣子,那時的她根本不知道這世上煩惱究竟是何物?每日裏純真的笑容,仿佛能溶化山間最寒冷的冰雪。

曾幾何時,憂愁就一點點爬上了她的麵頰。她那樣向往樣寧靜安詳的生活,卻依然要勇敢的陪伴在他的身邊。這樣的她,怎麽能不讓他心醉,愛憐。“雲兒,一個人想什麽呢?”

雲容靠在他的懷中,用手環住了他的腰。這個動作讓白梓軒的眉頭擰在了一起,每當她害怕不安的時候,她都會這樣,把她身體所有的重量倚在他的身上,緊緊的抱住他。

這一刻,她在害怕不安。“雲兒,你怎麽了?”難道是在為外麵的留言蜚語苦惱?她仍舊是抱著他,那樣的用力,白梓軒微微失笑,用手摸著她的發心安慰道:“雲兒,那些傳言,都已經被我暫時平息下去了,你不要理會他們。這隻是蕭訾煜的詭計,你就當笑話聽聽好了,不要去理會,我不會讓任何人再去傷害你的!”

他的話好像並沒有讓雲容安下心來。反而感覺到她顫抖的更加厲害。“雲兒你……”白梓軒發現了她的異常,用手抬起了她的小臉,讓她與自己對視,卻更清晰的看到了她眼中深深的淒惶之色。

雲容深深的吸了口氣,把頭靠在了他的胸膛上:“阿琪哥,我好害怕留在你的身邊,會成為你的拖累,好怕會因為我,讓你陷入更大的困境之中,我不知道應該怎麽辦,好多事情一下子湧到了我的麵前,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真是快要把我逼瘋了。”

白梓軒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他的雲兒雖然天真纖弱,但是外柔內剛,絕不會無緣無故的說這些話。他坐下來,把她抱到了自己的的腿上,試著安撫她:“雲兒,你是不是有事情要和我說?”

雲容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抿著嘴角,眼中俱是痛苦的神色:“阿琪哥,他們說的沒有錯,我的父親確實是西涼人……”

白梓軒的內心震動不已,扶著她腰間的雙手明顯的顫了一下。可是他下一秒便強迫自己恢複了鎮定。安慰她道:“這個並不重要,你是我的妻子,無論你的父親是誰,是哪裏人,你都是我的妻子,任何人也不能改變。”

雲容的心裏升起一股暖意,可是他越是這樣,她越是愧疚,“阿琪哥,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樣簡單……”“哦?這件事都有那些人知道?”白梓軒鎮定的問她,心裏不由想著下一步的對策。“我離開西涼軍營的時候,隻有蕭逸之知道,但是他是不會說出去了。”對這個兄長,雲容此時已經是十分的信賴。

蕭逸之?白梓軒的目中閃現出數道精光,憑著敏感的直覺,想起了姻緣塚內那幅畫像的背景,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麽,聲音一下子有些沙啞道:“那你的父親究竟是誰?”“蕭訾煜!”雲容幾乎是哭著說出這三個字。

白梓軒被定在了原地,這三個字無疑對他是極為震撼的。他的雲兒居然是敵國的公主,此時此刻,她的身份無論是在漠北還是在天朝大地的任何一個地方,隻要蕭訾煜不放棄攻打天朝,她都注定沒有容身之地。若是被人知道了她的身份,後果簡直是不堪設想。

蕭訾煜真的夠狠,居然連自己的女兒都不肯放過,他的雲兒怎麽會這樣的命苦,而他與她之間來至不易的感情,究竟還要承受多少次的磨難?他愣了一會,看著懷中無措的人兒,微微一笑:“雲兒,吃飯吧!”

雲容抬起頭,知道她的身份是一道解不開的難題,即便是他也不會有更好的辦法。

蕭訾煜一生自負,卻先後栽在兩個女人的手裏,一個是他最最心愛的女人,另一個竟然是自己的親生女兒。他這一生從沒有真正對誰好過,可唯一兩個他想真心對待的人,卻從來沒有給過他機會。她是,她的女兒更是。

當他知道雲容就是自己的女兒的時候,那一刻,他是那麽的激動。他發誓要讓她成為西涼國最最尊貴的公主,可是她居然在知道了真相後,頭也不回的逃離了軍營。

他從來都是睚眥必報,既然她不稀罕他這個父親,那麽他又何必在意這個女兒。

果然接下來日子裏,白梓軒用盡了各種辦法,關於雲容身世的傳言卻越傳越凶。加上上次雲容誤傷千年雪蛤的事情,漠北的民眾一直耿耿於懷,甚至已經有人公然請命,求太子殿下罷黜雲容,以謝民憤。

這一日,雲容走到了白梓軒處理公務的院落之外,聽見裏麵有人高聲言道:“此女身世不明,若真是西涼國人,他日為殿下誕下的皇子,也便有西涼國的血統,必將為整個天朝所不容。

再則,她與白曦宸楚陌塵糾纏不清,早無名節可言,這樣的女人怎麽有資格為太子正妃,他日母儀天下?

三則,她誤傷聖靈,當日她若不是太子殿下的人恐怕早就被火燒祭天了。如今正值用人之際,民心所向事關重大,還請太子以大局為重,不要因為一個女子而壞了奪天下的大業。”此人說完之後,就聽見廳內,悉悉索索眾人撩衣跪倒的聲音,不知誰帶頭喊了一句:“請太子殿下休妻再娶……”之後所有的人便一起跟著山呼起來。“請太子殿下納陳寶瑞之女,陳金鳳為妃……”此情此景是那樣的熟悉,雲容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轉身跑出了院子。

自從那一次之後,雲容便很少走出自己的屋子,外麵的流言蜚語她聽不到,就隻當沒有發生過。白梓軒把自己隨身的親衛調派了不少給雲容,生怕上一次雲容被擄的事情再次發生。

她平日裏和小思玩耍在一起,她自幼沒有父母,看到小思此時的樣子,不免想起了自己的小時候,所以對小思愛護備至。

有的時候不免問他是不是還記得自己的父母,記不記得家在哪裏之類的問題,可是依舊是一無所獲。可畢竟隻是個三歲的孩子,記不清楚當然也不足為奇。

唯一能與他身世有關的恐怕就是他脖子上一直掛著的用紅線穿著的一個錦囊。可是裏麵卻空空如也,什麽也沒有。

亂世中的平靜好似是水月鏡花,又像是偷來的幸福安逸,終究不能長久。

白梓軒與白曦宸聯手,向蕭訾煜宣戰。這一戰,可謂是驚天地,泣鬼神。

蕭訾煜為了這一戰,準備了數十年,顯然是有備而來。雖然兩軍聯手,但是此戰卻依舊打得格外艱難。蕭訾煜充分顯示了他殘暴凶狠的本性。所抓戰俘,無一人能夠幸免,全部殺光。對待漠北的百姓也是凶狠之至,殺燒搶掠,無惡不作。

此戰結束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月之後。別人告訴雲容,鬆江水都已將被染成了紅色,兩軍的屍骨墊平了岩壁之下的深穀。十幾個村莊被毀,無數個家庭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那時雲容躲在溫暖的屋子內,可是心卻是冷的。這場殺戮的三方,都與她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而最終戰役的結束,並非是西涼大軍的敗落,而是國主蕭訾煜突然暴病,才不得不草草收場。

三方軍隊,損失慘重,都已經是元氣大傷。他們說蕭訾煜臨走的時候,躺在馬車上對著漠北的方向狂吼道:隻要我還活著,一定會卷土重來。

雲容當時靜靜的聽著,表麵上沒有任何的波瀾,可是心中卻生生的有一種惶恐的感覺。

第一次重新審視‘帝王霸業’這四個字。他可以讓人瘋狂,甚至能讓人成魔。

接下來的日子,天下並沒有因為西涼軍隊暫時的撤離而見到曙光,相反,等到的卻是更殘酷的事實。幾乎是沒有喘息,白曦宸便向白梓軒宣戰了。

白梓軒日夜的操勞,加上每月月圓時的反噬之苦,雲容真擔心,他的身體是否能夠堅持下去。君王隻能有一個,無論勝敗怎樣,他們都不會向另一個人臣服。若白梓軒勝,怎會留白曦宸不死,可是若是白曦宸勝,他又會怎樣呢?他是那樣的恨,想必他是絕對不會留白梓軒性命的,可是現在的形式,白梓軒分明處在劣勢。之前西涼來犯,陳百瑞不遺餘力的支持白梓軒,那是因為這個陳老將軍從來都是把抵禦外敵視為己任。可如今剩下的是白梓軒與白曦宸的帝位之爭。

雲容知道,之前白梓軒不止一次的拒絕了納陳金鳳為妃的請求。陳寶瑞的態度已經和之前有了很大的不同。

雲容低頭沉思著,在此抬起頭來的時候,卻對上了白梓軒深邃的眼睛。收回迷蒙的意識,用自己的雙手,去捂住他冰涼的大掌。白梓軒似乎有些惱火,“這麽晚了怎麽還不睡覺?”“我留了粥給你!”雲容鬆開他的手,從暖爐上端下溫著的粥來,倒在了碗裏。“換季的時候,你的咳嗽又犯了,每日夜裏都睡不踏實,以後這些事情都讓下人去做。”“下人哪有我做得盡心?”雲容拿起勺子,一勺一勺的遞到他的嘴邊。

迎著他灼熱的目光,雲容的臉早已經緋紅,看著他已經就這她的手把粥喝完,想要去把瓷碗放下,卻被他一把抱了個結實。他的嗓音低沉,沙啞道:“雲兒,你為我做了這麽多,我卻一直在讓你受苦!”

他的麵頰僅僅的貼著雲容,她淺淺一笑,倚在他的懷中說:“咱們兩個人前世今生,誰欠誰又怎麽能說得清楚呢,你選擇我,所以丟了帝位,來到漠北,而我選擇了你,所有的一切,也是我注定要遭遇的。此時今日,就算你趕我走,我也會留在你的身邊。

你知道嗎,那些日子我好怕,看著你帶兵去打仗,我白天黑夜都在心裏麵默念著,阿琪哥,我在等你,你一定要回來。”他突然笑了,笑聲有心而發,是那樣的滿足:“雲兒,今生遇到你是我最大的幸福!”

壯麗山河,滿目蒼夷,硝煙滾滾,喊殺衝天,血流成河。

這場戰爭,陳寶瑞的數十萬大軍按兵不動,遠坐壁上觀,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初春龍玉雪山發生了百年不遇的雪崩,人畜死傷無數。白曦宸的大軍將白梓軒的陣營圍得水泄不通。而此時,白梓軒軍中的糧草已經僅僅夠維持數日。

如今唯一的機會,就是向不遠處的觀望的陳寶瑞尋求援助,可是卻無一人敢言。陳寶瑞要的什麽,大家心知肚明,這個時候所有的人都在等太子白梓軒的一句話。

雖然雲容幾乎不離開房間,可是這幾天軍中的情況卻是越來越隱藏不住了。

每日送來的飯菜,定量也越來越少。哪怕是在艱苦白梓軒素來都是把最好的東西送到她這裏來,此時她的飲食尚且如此,軍中的將士又可想而知。

一連數日,白梓軒都沒有回來,她知道他是在躲著她,幾次去他處理公務的地方找他,也都被守在門口的侍衛攔了回來,他不見她,也不許她去找他,可是這樣就可以解決的了問題嗎?

這日,雲容把小思哄著了,一個人跑到了白梓軒這些日子一直居住的院落外。“娘娘,您不能進去,太子殿下正在和將軍們商討軍情,請您不要為難我們。”那些守衛遠遠的看到雲容走來,紛紛用身體站成一排,攔住了雲容的去路。

雲容微微一笑,到了現在這個時候,軍情豈能是商討就可以解決的。“我不為難你們,隻是想讓你們去裏邊通報一聲,就說如果見不到太子殿下,我今天是不會走的。”

她態度堅決,守衛們不敢反駁,紛紛對視一下,他們其中一個,轉身向裏麵快步走去。

沒過多時,那侍衛便又走來回來,麵露難色道:“啟稟娘娘,太子殿下說讓娘娘先回去,晚些時候,他自會去見娘娘。”

又是這句話,一連數日,白梓軒都是用這句話來搪塞她,總像是哄孩子似的騙著她,她卻根本沒有看到過他的身影。

她的麵上無比的失望,看著那些守門的侍衛紛紛垂下頭去,索性也不在講話。她對著身後的兩名侍女道:“你們先回去吧!”

那二人麵麵相覷,皺眉不解的說:“娘娘,你不和我們回去嗎?”“怎麽,你們也不聽我的話嗎?”兩人一驚,這位主子,人長得美,性子也是極好的,平日裏待她們從沒都是溫柔和善。今日卻明顯帶著幾分威嚴之色。直嚇得她們再也不敢反駁,卻又不敢離去。

前些日子,娘娘被敵軍擄走,太子殿下好像是發了瘋一般,早在這位主子回來那天,就親自吩咐她們,以後無論娘娘走到哪裏,身邊都不許離人。

可是眼下的情形,兩個人極有默契的欠身施禮後,退到了暗處,默默的等候著雲容。

雲容卻隻當她們已經離去。此時已經是下午十分,初春的陽光打在身上,並不覺得冷,可是她的心卻是沒有溫度的。執著的去做一件會令自己痛苦的事情,卻不得不做,這種滋味原來真的不好受。

在周圍的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硬生生的跪了下來。“娘娘……”不顧眾人的驚呼,雲容低下頭,看著地上淺淺的青草已經隱隱約約的泛出了青色。

春天,是一個充滿希望的季節,在這孤寒的漠北蠻夷之地,所有的人不應該為了一個女子,而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她孤零零的跪了很久很久,時時有進出的人在她的身邊經過,可她都沒有抬起頭來。

她辯得出那些腳步的聲音。都不是她要等待的人。與他相識的一幕一幕在眼前浮現,心裏隱隱約約的想起那日他抱著楚文姝從水中走出來,頭也不會大步向他的寢殿走去的情形,那一刻,她隻感覺到整個天空瞬間都暗了下來。那種酸澀苦楚的滋味,很久都不曾從心頭揮去,直到她失去了所有的記憶。

那時她想著去質問他,去解釋,他卻一直沒有給她機會。而現在,她卻是要逼著他去娶另一個女人。而他依舊選擇不見她,她究竟怎樣做才是對的?

她的膝蓋上已經失去了直覺,天色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暗了下來,暖暖的太陽早就已經落了下去,一輪冷月高高懸掛在天際。軍營中傳來陣陣的簫音,如訴如泣,在風中嗚咽著,隻欲讓人覺得潸然淚下。

雲容想起了之前白梓軒教她的一句詩文來: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這種遺憾深深的凝匯在蕭曲中,衝破漆黑的夜色,彌漫在整個天空之下。

一彎月華灑在她單薄的身體上,她那樣深刻的感覺到,在這浩瀚的原野之上,蒼茫的夜色之下,一個女人的愛情是多麽的渺小。

白梓軒走到雲容身邊的時候,她依舊低著頭,小小的身影卻暗含著不容忽視的倔強。“雲兒,你到底要我拿你怎麽辦呢?”白梓軒俯下身,一把抱住她。

院外,夜風習習,燈影綽綽。寂靜的清輝鋪滿了院中的青石板。

他抱著她進到屋內,哐的一聲帶上門。雙腳才落地,便被他甩到了榻邊。他的手失去了往日的溫柔,幾乎是有些怒意的撕解著她的衣衫,伸手拔下她頭上的發釵,讓她柔如軟緞一樣的長發散落下來。他開始去解自己的衣袍。“阿琪哥……”雲容感受到了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怒意。雲容從來沒有見過他這個樣子,清明的眼中,此時微微有些發紅,抓住她手腕的大掌,是那樣的用力,幾乎要把她的骨頭捏碎。

“阿琪……”再次張口,她的聲音,便被他一低頭堵住。雲容從他的吻中感受到了懲罰的意味。他幾乎是失控般,在她的唇上啃咬著,肆虐著,唇舌的糾纏令她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她無法呼吸,感覺到他長長的睫毛在她的臉上顫動著,那種感覺既纏綿又難受,她無法呼吸,明明好像就快要死掉了,卻又在不知不覺中沉淪。他還是沒有放開她,而是一把被他推倒在了**。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他高大的身軀已經覆了上來,而嘴唇一直在吻著他。

她胸口中的空氣已經被掠奪殆盡時,他終於放開了她。他撐起身體,用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睛看著她。

他的手掀起她的裙擺,嘶的一聲,衣裙已經被扯下,他略帶著薄繭的大掌,伸到她的背後,撚開兜肚的帶子,瞬間,她的身體便完全**的呈現在他的麵前。冰肌玉骨,如最上等的羊脂白玉一般,在燈光下泛著一層夢幻般的光澤。

來不及說什麽,他的吻便又鋪天蓋地的罩了下來。剛才他的手掌是那樣的滾燙,可是此時,他渾身的肌膚卻是冰冷的,好像連血液也凝固了一般。

雲容感覺到了他的憤恨與悲傷,伸開雙臂,從緊緊的抱住了他堅實的臂膀。白梓軒隻感到渾身一震。刹那間焚盡了所有的理智,兩具身體慢慢的摩挲著,屋內的溫度驟然升高。白梓軒手指一彈,燭火瞬間熄滅。

一室黑暗。隻餘兩個人糾纏的身體,在冰與火中掙紮喘息。

她躺在他的臂彎之中,用手緊緊的抱住他,“雲兒,你為什麽就不能任性些,也許那樣我的心裏才能好過一點!”“阿琪哥……”雲容知道自己何嚐不是任性的,誰願意背著這種賢良淑德的虛名。若是可以,她寧願像尋常的夫妻那樣,把他關在屋子外麵,任他怎樣呼喚就是不去開門。逼著他指天盟誓,說這一輩子隻允許有自己一個女人。

可是她能嗎?她從來都沒有說不的權利。

他的手在她**的肩頭摩挲著,她所有的委屈一股腦的湧上了心頭,掰開他的手,翻身側到了一邊。她漸漸的抑製不住自己的感情,哽咽出聲來。

白梓軒從身後抱住她,冰涼的淚水沾濕了她的長發,他隻覺得心都要碎了。可是下一秒,她突然又把身子轉了過來,緊緊的擁住他,她在心裏說:阿琪哥,為什麽非要做皇帝?

她之前從沒有說過這樣的話,從來沒有要求過任何人,可是在經曆了無數之後的這一刻,她好像是再也控製不住了。雖然他依然無法聽到。

輾轉反思,從嘴中溢出的竟然變成了這句話:“我不喜歡你娶別的女人,一點也不喜歡,可是我沒有辦法……”

白梓軒的骨節咯咯作響,心中湧起了無盡的倉皇。心底有一個聲音,幾乎就要破胸而出,可是他的眼前,突然出現了自己書房中那幅疆域遼闊的地圖,西涼與苗幫都在他的版圖之內。

終於,那個聲音漸漸弱了下去,他把嘴唇附在她的耳邊:“雲兒,給我生個孩子吧。”若是男孩,那便是日後天朝的儲君。若是女孩,但願能像她的母親那樣美麗可人,全天下最尊貴的女人。

數日後,陳寶瑞之女陳金鳳與父親一起,親率大軍糧草來至漠北。雖在非常時期,但是白梓軒營中,依舊披紅掛彩。

雲容抱著小思,遠遠的望著對麵的那處院落。

今晚,注定是她的不眠之夜。她的夫君,會與另一個女子在那唇色旖旎的新房中,做那種很羞很羞,令人臉紅心跳的事情。而她隻能把自己關在屋子裏,等待他。

也許是一天,也許是兩天,也許是很久很久……“姑姑,你哭了?”“沒有,姑姑眼睛裏進了沙子!”“很痛吧?小思幫你吹吹吧……”“嗯,不用了,姑姑不痛,一點也不痛……”

“陛下,陳寶瑞已經攜大軍抵達白梓軒的營中,今日是他女兒陳金鳳與白梓軒的大婚之日。”短短的一句話,子墨說完之後,竟然是一頭的汗水,靜靜的站在一邊等著白曦宸的回答。“明日拔營!”白曦宸看著手中的一張地圖,並沒有抬頭。

子墨猜不透他心裏想著什麽。數日前楚陌塵已經發兵南下,欲直搗京都。這裏,白梓軒得了陳寶瑞的鼎立相助,應該正是摩拳擦掌,準備反擊吧?

那就偏不給他機會。而他剛才所做的決定,也並非一時之想。既然坐了這個天下,那便坐穩他。

白曦宸走出大帳,外麵繁星點點。子墨跟在他的身後,兩個人沉默而行。不知不覺走到了一座帳篷之外。子墨大著膽子走上前去,對著白曦晨道:“陛下,前麵到了貴妃娘娘的住處了。”

子墨跟隨了白曦晨好多年,深知雲容對他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雖然自從那日回來後,白曦晨再也沒有提過那位雲姑娘,可是寵著的那位雲翳夫人,還不照樣是雲姑娘的影子?

這位史娘娘和她父親卻是有所不同,她是真心愛著陛下的,若是曾經有過私心,貪圖過名分地位,恐怕早已經在陛下的冷落中看清楚了。難得她並不抱怨,仍舊是默默的替陛下做著她力所能及的一切。

白曦晨也停住了腳步,沉思了很久,竟然向那帳中走去。夜已經深了,史玉已經更衣躺下,可是並無睡意。她知道今夜不眠的不僅僅隻有她一個人,那一對人恐怕也都在孤枕難眠吧。“參見陛下!”這四個字,讓她渾身一震,縮在被子裏竟然不知該如何是好。大婚以來,她陪著他從京都到樊郡,從樊郡到漠北,日日在他身旁,可晚間他卻從來沒有來過她住的地方。來不及多想,白曦晨就已經走了進來。史玉的臉瞬間飛上了紅暈,披上衣服,連忙下地行禮。伺候的宮人,見到這一幕竟比主子還要激動,連忙識趣的帶好帳門,退了出去。

燭影綽綽,一室溫暖。帳內隻剩下了他們二人。“平身吧!”史玉穿著緋色的裏衣,肩上披著一件同色的軟緞小襖。

越發顯得皮膚白皙,水潤豐腴。這種顏色很襯她。“你穿著這顏色很好看。”白曦晨談談的說完,坐到了**。

緋色是她喜歡的顏色,但也沒有喜歡到,這麽多年幾乎隻願意穿這一種顏色的衣裳。之所以如此,是因為,那一年在襄王府內,他從桂花樹下翩然走來,第一次看到她時,她穿的就是一件緋色的長裙。她希望自己能在他的心中留下一個永久完整的樣子,那樣,當他想起她時,是不是就不會印象模糊?這些女兒家的小心思,他又怎麽會知道。“謝陛下!”自從他們大婚之後,兩個人之間仿佛更加生疏了。“不早了,安置吧!”

史玉的心騰騰的跳個不停,曾經她日盼夜盼,可是所有的希望都已經在等待中破滅,可是沒有想到真的等到了這一刻的時候,她居然是這樣的木訥與不安。

兩個人靜靜的躺在一處,枕旁女子吐氣如蘭,小小的空間內,縈繞著淡淡的馨香。眼前不知怎麽又浮現出那個狠心女人的一張臉來。今天是白梓軒的洞房花燭之夜,想必此刻她一定躲在她的房中,獨自傷心流淚。

她那麽愛那個男人,願意為他付出一切,恐怕這親事,她也一定功不可沒。白曦晨雖然這樣的想著,可是心裏還是隱隱作痛,不知道是為了她,還是為了自己。心中不但沒有一絲報複的快感,反而更加的空虛失落。

隻是,這樣的感覺,讓他都有些氣惱自己。今晚,沒有再去雲翳那裏,本來想一個人可是卻鬼使神差走到了史玉的帳前。也許真的應該試著重新開始。史玉靜靜的躺在他的身側,開口打破了兩個人之間的沉默。“陛下,臣妾幫你寬衣吧。”

她的主動讓白曦晨不由一愣,她真是聰慧過人,這麽短的時間,就已經知道了他心中所想,剛才還在惶恐不安,可這一刻,卻從容穩妥的像要幫著他做決定。

他沒有回答,她的一雙小手,就已經摸了上來。

她坐起身,緋色的裏衣,裹著她豐滿婀娜的嬌軀,長長的頭發散落下來,雙手微微有些顫抖,卻帶著毫不猶豫的堅定,這是一個沒有雲兒任何影子的女人,甚至,他認識她比認識雲兒還要早,若是沒有遇到雲兒,恐怕他會娶她的,雖然現在她也是他的妻子,但是在意義上卻是完全不同的。

很快,他的外袍就已經被解了下來,她的手伸到了他的內袍的扣袢上。她掌心的溫度與他身體的溫度匯聚在一起,兩個人同時緊張起來。看到了她額頭上緊張的汗水,卻沒有讓她顫抖的手停下來。怎麽會有這樣的女人?明明是那麽羞澀,卻依舊執著的抓住曇花一現的機會。他是不是真的應該成全她,或者說成全自己。替他寬好衣,史玉把手放在了自己的衣襟上,慢慢向下用力,那件單薄的裏裙便已經滑落。白皙的肌膚**在空氣中,泛著嬌豔的顏色。渾身隻著那小小的一方繡著牡丹富貴的紅緞兜肚兒。飽滿的雙峰挺立在牡丹的花瓣之中,那是一副令人血脈噴張的畫麵。

“小玉!”他歎息著喚出這兩個字。卻沒有能阻止她手中的動作。兜肚兒的帶子已經被她自己拉開,才隻有一瞬間,女子最美好的身體連同她的清譽,矜持都毫無保留的奉獻到他的麵前。她的睫毛盈盈的抖動著,似乎已經做完了她心目中可以做完的一切,所以她靜靜的等在那裏,等著他……

白曦晨的腦海中一片混亂,他沒有想過會成這個樣子,雖然今夜他確實是想要讓自己改變什麽。

雖然貴為帝王,可是除了雲翳,他沒有過別的女人,而麵前的這個人也是他的妻子,他若一直冷落她,她這一生就隻能擔著一個貴妃的虛名,老去,死去……這樣是不是對她太過殘忍呢……

沒有她就不可能有自己的今天,或許說不可能會這麽快擁有今天的一切,也許自己真的對她太殘忍了。想著,他伸出長臂,把她抱了過來,柔膩的肌膚貼在他**的胸膛上,她顫抖的更加厲害。他的把她壓在身下,用自己的唇深深的吻住她。

史玉這一刻,徹底失去了一切的理智。她等的太久了,久到連她自己都不相信會有此時的這一刻。相識數載,他從來沒有給過她一個正式的親吻。淚水緩緩的從她的腮邊落下來。

他是她準備用一生去愛的男子,雖然他的心裏從來沒有過她半個角落。可是今天,她終究成了他真正的女人,這就足夠了。

他的手沿著她的嬌軀不斷的遊走,發狠似的親吻著她。被他抱住的這個女人是真實鮮活的,她很美,很愛他,一直都愛,無論他怎樣冷落她,無視她,她依然愛著自己。

可是為什麽他的眼前竟然依舊出現了雲兒淚光閃閃的麵容。這個夜裏,她獨自的哭泣和等待。為了別的男人流淚,等著別的男人歸來。

他用盡心力想要去愛身下這個女子,可是無論他怎樣努力,他都無法抹去腦海中那的那張臉。粗重的喘息,女子的嚶嚀,最終化成了一聲悲涼的歎息。他把頭埋在了她的頸中。

“小玉,對不起!”

她不是她,他騙不了她,也騙不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