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三個人,隻照顧馬的感受,人都不覺得有絲毫累,這一日他們就來到了河南府境內。無為道長這幾十年也是踏遍南北山山水水,他對各地山水走向,風俗人情都略知一二。前麵有一座連綿的群山擋住了去路,要是繞過大山走官道,不知道又要多走多少路。

無為道長想了想說:“我們著走山間小道過去吧,可能慢一點,有點地方還不能騎馬。”

“正好可以讓馬稍微歇一歇”葉蓁蓁有點心疼坐下馬。

無為道長撚撚胡須,思索了一下:“嗯,這幾日我們行的不慢,我估摸著就是耽擱一兩日,也能在一個月內到達大同府。”

三個人心情沉重,無心說笑,騎著馬沿著山間曲曲折折的小路,往前走,到處是碎石,石縫間還殘留著積雪,道路很難行。到了一片山林陡峭之地,三個人下了馬,牽著馬往前走。突然一陣銅鑼聲響起,從兩邊山坡上衝下來一幫破衣爛衫,蓬頭垢麵的人,擋住了去路,就聽領頭的喊:“你們站住,留下錢財、衣裳、鞋襪、馬匹再走!”

“什麽?什麽?”無為道長樂了,老道一輩子走南闖北,還從沒遇到過攔路打劫的。

“打劫,老道你們看不出來啊”為首的黑臉漢子,扛著根木棒。

“嗯,老道我倒是聽說過打劫這麽一回事,可我沒聽說還要打劫衣裳的啊?”

“當然了,那位姑娘就算了,你們兩位必須把衣衣裳留下!”黑臉漢子把手裏的木棒,來回耍了耍。

“呦嗬,這是威脅我們啊!”李伯禽憋著沒笑,饒有興趣地看著黑臉漢子在那耍木棒。

“嘿!你們怕不怕?”黑臉漢子收起木棒,過來問。

無為道長豎起大拇指:“這位壯士功夫真高!你們後麵的人都還會點什麽啊?”

“大哥,甭跟他們那麽多廢話,快搶吧!”後麵人吵吵嚷嚷,蜂擁而上。

葉蓁蓁和李伯禽在邊上看哈哈笑,就見無為道長抽出拂塵,老叟戲頑童,挨個腦袋上敲了一下。這些人哀嚎喊叫,都跑了。就剩黑臉漢子沒跑,他是嚇的腿腳不聽使喚了,不知道該邁哪條腿了。

“我說你小子還想再挨兩下!”無為道長用拂塵撣撣他腦門。

“仙長饒命,我們原來都是山下百姓,去年遭了洪災,家破人亡,這才上山挖野菜度日,平時偶爾搶點過路人的錢財,絕對沒有做過其他壞事啊!”黑臉漢子跪下直磕頭。

“嗯,即使這樣,攔路搶劫也是不應該的!”

“小的一定改,一定改,以後隻挖野菜打獵,絕不搶劫!”

“那我該不該相信你呢”無為道長故意拉長聲音。

這時,從山上跑下來一夥人,領頭的人邊跑邊喊:“師傅,手下留情啊。”走近了,大家一看,是一位麵黃肌瘦的年輕小夥。李伯禽和無為道長都認了來人:“這不是嚴鳳起嗎?”

嚴鳳起曾今在武當山玉虛觀住過三年,算是無為道長半個徒弟。這小夥子出生貧苦,卻從小酷愛武術,聽人說武當山有武術高手,就想前去拜師學藝。五年前,他千裏迢迢要著飯,來到武當山上,餓暈在山道上,被無為道長和李伯禽所救。由於嚴鳳起天生體質虛弱,根本不適合習武。所以他在山上呆了三年,無為道長給他銀兩讓他回家去了。

“師傅,您老人家怎麽會到這裏”嚴鳳起眼睛含淚跪倒在地。

“鳳起啊,我們有事路過此地,你這些年過得還好嗎?”無為道長攙扶起他。

“去年村裏遭了洪災,父母妻兒都被大水衝走”嚴鳳起說著哭了起來。

邊上黑臉漢子和其他人一看,再次給無為道

長跪倒,口喊:“師祖,剛才冒犯了,請饒命!”

“這怎麽回事?”

嚴鳳起收起眼淚,解釋說:“師傅,是這麽回事,他們是我同村人,平時沒事得時候就跟著我耍耍棍棒,所以他們都叫我師傅,自然叫您師祖了。”

無為道長板著臉說:“不過,這攔路搶劫的事情,可不能做啊!”

嚴鳳起再次跪倒:“師傅,這大半年來,就搶劫過一個商人,遇見您,這是第二回,小的們是實在沒法生活下去了,才想著弄點錢買點米鹽。不過師傅,您放心,以後絕對不會了。我們最近在山裏發現一處仙人地穴,地穴太深,我們還沒敢進去,這底下要是有金銀珠寶,那我們這些人以後的日子就有著落了!”

“哦”無為道長很感興趣。

“師傅您看,能不能跟我一塊去看看,有您在邊上看著,我這膽量也就上來了。”

“師傅,我去替他們探探如何?”李伯禽心說這些人想錢財想瘋了,不過要是能弄點意外之財,他們這些人也不用在受凍挨餓了。

“謝謝大師兄”嚴鳳起感激涕零。

無為道長想了想,說:“也好,我們去看看!”

嚴鳳起和其他人一聽,高興的不得了,帶著無為道長他們進了山。饒過這道山梁,那邊有一片山間平地,斷牆殘瓦。無為道長一看就知道,這裏以前應該是一處道觀,廢墟中還有一座三四米高的白塔,斜歪在地上。

嚴鳳起指著白塔說:“師傅,就是那。那日,大雨過後,塔倒了。就發現下麵有一眼井,深不見底,我沒敢貿然下去。”

葉蓁蓁看不過去,她想這些人指定是窮瘋了:“我說嚴鳳起,你怎麽知道下麵有寶貝呢?”

“姑娘,您說這好好的,誰會在塔下麵挖那麽深的洞啊?指定是為了藏什麽東西!”嚴鳳起陪著笑。

“鳳起,你準備點繩索。”

“師傅,繩索早就備好了,上次我還下去過,大概下去了十幾米,還沒見底,就沒敢往下去。”

邊上人抱過來一堆繩子,無為道長,看了看繩子說:“既然曾今是座道觀,那老道我就下去看看!”

“師傅,您不能下去,還是我下去吧!”李伯禽走過來,抓住繩索係在腰間,兩手攀住井沿,雙腳蹬著井壁,就下去了。

葉蓁蓁在邊上幹著急,她想阻攔李伯禽,又不知道如何說,就這樣看著李伯禽消失在井口。

不管上麵人怎麽著急,李伯禽向下走了五六米,發現井壁上雖然光滑,卻有兩排人工雕鑿的小洞,一直往下延伸。剛好可以手扶著井壁、腳踩著洞往下去。他一開始還能聽到井口人們的說話聲,後來就聽不見了。再往上看,就見頭頂上的井口隻剩下拳頭大的一個白點了。

他聽到了嘩嘩流水聲,心想到底了,沒敢貿然跳下去。他從懷裏掏出火扇,點著了,一看下麵濕漉漉的平地,就雙腳一飄跳了下去。他邊走邊看,地上都是些碎石瓦礫,底下的空間還沒有一人高,他解下腰間的繩子,彎著腰往裏走。大概走了,十幾步,就見空間豁然開朗。一處兩間屋子大小的洞府出現在眼前,一條地下暗河從洞府邊上穿過,水流還很急。清澈見底。裏麵有石桌、石凳,還有一座香爐,和一座大的煉丹爐,但是都是空空如也。

“看樣子,這是以前道士們煉丹的地方,這個嚴鳳起想錢想瘋了,等會兒回去帶兩塊石頭給他!”李伯禽暗笑。

李伯禽饒著洞內查看了一圈,確定什麽都沒有,煉丹爐內連藥渣都沒有。他正想轉身回去,突然發現,東北角牆上似乎有一扇門。

“咦,還別有洞天?”李伯禽帶著狐

疑走了過去,果然,發現牆上有一扇石門。

……

地麵上的人,都很著急,每過一秒都覺得過了很久。葉蓁蓁趴在井口,向下張望著,一開始看著還能看見繩索慢慢向下移動,後來繩子不動了。她有點著急,無為道長看出來了:“都別著急,繩子不動了,說明伯禽到井底了,再等等該上來了。”

李伯禽發現牆上有石門,鑲在石壁上,他決定打開看看。手中的火扇滅了,他重新點了一把,插在邊上香爐上,用雙手使勁推動石門,結果沒推動。左右推推也沒推動,李伯禽犯了難:“難不成是上下門?”

真沒想到,石門果然是向上開的。李伯禽舉著火扇走了進去,發現石屋中間有個人影,他想起在杭州的事情,這難道又是座墓?屋中間盤腿坐著一具骷髏,這具骷髏不能叫骷髏,因為骨肉尚存,麵目漆黑安詳,嘴角似有微笑。

李伯禽縱然膽子大,也覺得毛骨悚然。他饒著室內轉一圈,什麽東西都沒有。在墓主人邊上有一塊石板,似乎刻著字。他撣去上麵灰塵,仔細辨認,上麵有幾句話:北方狼煙入帝京,妖風未靖難康寧;可歎一世帝王君,雙雙棄闕奔北行;數萬婦孺盡流離,天道人倫夕喪失。

李伯禽想了想,沒太明白墓主人為什麽要寫這四句話,不過現在天下不太平到是真。他接著往下看,下麵寫著:此處空空如也,如擅入者,離開請關好石門!李伯禽給墓主人一作揖,轉身退了出來,把石門關好。

他來到進來的地方,拽住繩索往上攀爬了一段,又把繩索係在腰間,防止萬一失足了掉下去。這麽高的地方要是掉下去,武功再高的人也得摔成肉餅。

上麵人見繩索晃動,連忙往上拉,不一會兒,李伯禽跳出了井口。葉蓁蓁鬆了口氣,連忙問:“怎麽樣,下麵有什麽東西嗎?”

李伯禽攤攤手:“空空如也,下麵以前是煉丹的地方,還有一座空的煉丹爐,其他什麽都沒有。”

嚴鳳起和其他人一聽,心都涼透了。

無為道長語重心長地說:“鳳起啊,你們以後可不能再做搶劫的事情了,我們還有事情,要走了”

“師傅,我知道一條近道,可以讓你們快速穿過大山。”

“那快帶我們去吧”葉蓁蓁迫不及待。

在鳳起的指引下,他們覺得山間的道路平坦了不少。路上,李伯禽就把探地穴的事情詳細說了一遍。

無為道長想了想也不解那幾句話的意思,想來是說當下兵荒馬亂。他倒佩服那位道人有如此奇思妙想,能在那麽深的地下挖洞造室,看來這位道士身前不簡單啊。

“這位道人看來是練得仙丹了,才能屍體不腐爛!”葉蓁蓁好奇心被勾起,她都有點後悔,自己怎麽沒下去。

無為道長笑了:“哪有什麽仙丹?人生自古誰無死?所謂的仙丹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人死僵者,自古有之,不過是一具屍骨而已。”

葉蓁蓁想到生死,有點發寒:“呸呸呸,無為師傅,我們別討論生死,討論點愉快的事情。”

李伯禽看了一眼葉蓁蓁,問:“師傅,我和蓁蓁要是拜堂了,以後是不是不能叫她‘蓁蓁’了。”

“是啊,那你應該叫她娘子了,哈哈……”

葉蓁蓁不滿:“李官人,你能不能別問這麽簡單的問題。”

“哎呦,看來真是女大不中啊,還沒拜堂呢!就這麽親昵!”

“師傅,你說什麽呢?”

大家一時說說笑笑,暫時不想煩惱痛苦的事情。無為道長歎著氣,他留戀地看了看山中的殘雪,不知還能否看見來年的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