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沒說話, 就被小鳳凰發散了這麽多,奚嘉運哭笑不得地說:“哪有別的鳥,我隻養了你一隻鳳凰。”

小鳳凰湊近嗅了嗅, 確定護養員身上除了臭睚眥、臭麒麟的味道, 沒有別的鳥臭味兒以後,才勉強止住跳腳。

但它還是不高興,並趁機借題發揮。

【護養員必須得保證隻養鳳凰寶寶一隻鳥, 否則它就把別的鳥羽毛全拔光!】

奚嘉運:“……”

你是什麽鳥中惡霸?

奚嘉運好笑不已地答應:“好,隻養你一隻鳥。”

得到了保證,小鳳凰徹底心滿意足了, 它一高興,尾羽就“嘩啦”一下全打開,像是花裏胡哨的小孔雀。

奚嘉運看了眼時間, 夠他做頓早飯,便說:“我走啦。”

小鳳凰心情頗好地點頭。

——退下吧, 人類。

奚嘉運關掉遊戲。

早上得吃點清淡的東西,奚嘉運就給自己做了土豆絲餅,又打了幾杯豆漿。全部完成之後, 他心血**地拍了張照片,發在自己的朋友圈裏, 邊吃早飯邊等崔璨璨的電話。

六點半, 崔璨璨準時打來電話。

奚嘉運坐上車,順便給她帶了份早餐。

崔璨璨感動不已:“好幸福,到了就有投喂嗚嗚嗚。”

奚嘉運笑著說:“吃了再走吧, 待會兒涼了。”

崔璨璨便咬了一口,土豆絲餅表皮酥脆,但咬開以後, 香糯不已,好吃到崔璨璨差點流淚,她恍然大悟地說:“嘉嘉,我知道了!”

奚嘉運疑惑地問:“什麽?”

崔璨璨吃得太急,被土豆絲餅燙著了,她大著舌頭說:“你要是在娛樂圈混不下去了,不用去找高總,你找個地方賣餅,月入五萬不是夢。”

奚嘉運:“……謝謝?”

這算是對他廚藝的肯定吧!?

吃飽喝足以後,奚嘉運他們啟程去劇組。

現在已經是十月份了,氣溫驟然下降,早晚尤其的冷。奚嘉運來得算早的,但是孟笙比他來得更早,見到他,孟笙有氣無力地打了個招呼,“嘉嘉,你來了呀。”

奚嘉運問她:“你怎麽了?昨晚沒睡好?”

孟笙搖搖頭,“不是,還不是今天這場戲嗎?祭祀舞折騰死我了,我練了好久,從玫老師都說不行。”

她這麽一說,奚嘉運倒是想起來了。

今天這場戲,與鳳族的祭祀有關。鳳族身為靈族,最為信奉鬼神之說,因此每十年會舉行一次大型祭祀,以祈求鳳族安康。但他們並不知曉,鳳族與過去的龍族一樣,其實早已被遺忘,龍族逐漸滅亡,而鳳族之所以尚存,皆因鳳朝一人承擔了詛咒。

鳳族的祭祀,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直到鳳朝見到了孔萱。他在孔萱身上,感知到了天命,她是天命之女,鳳朝便讓孔萱跳祭祀之舞,這遭到了所有鳳族長老們的反對,他們認為百鳥鳳為先,讓一隻孔雀來跳,這是大不敬,鳳朝並未理會。

結果祭祀中途,孔萱一舞未罷,天降大雨,卜筮為凶。

孟笙練的祭祀舞,就是在為這場戲做準備。

奚嘉運問她:“跳不好嗎?”

孟笙愁眉苦臉地說:“我覺得還行,就是不太流暢,不過從玫老師還說我跳舞沒有靈魂,讓我多練練找找感覺,得把這段舞跳得聖潔有空靈……我覺得吧,後期多打點光不就好了嗎。”

這話孟笙當然不敢當著從玫的麵說,她口中的從玫老師,是位很有名的舞蹈家,葛導跟她交情不錯,所以人家才來劇組幫忙,編了這段舞。

舞蹈家對舞蹈並不僅限於動作流暢美觀,還注重內在表達,後者就別說了,孟笙完全達不到,光是跳得優美,孟笙都做不到,所以她被押著不停練舞。

孟笙正說著,孟笙的助理過來叫她了,“笙笙姐,從玫老師問你有沒有休息完,差不多了就接著練吧,待會兒就要拍了。”

孟笙遞給奚嘉運一個絕望的眼神,萬念俱灰地回去練舞。

奚嘉運看得想笑。

現在時間還早,劇組的工作人員搬道具的搬道具,搭建場景的搭建場景,奚嘉運沒什麽事可做,就坐到一邊玩手機,他一打開社交軟件,就收到了好幾條通知。

奚嘉運點開。

在他分享的早餐下麵,有好幾條回複。

【秦聲:眼淚不爭氣地從嘴角流下。】

【葛導:吃得完嗎?吃不完可以帶劇組,我幫你解決。】

【傅佳:吸溜,想吃。嘉嘉你還記不記得你答應我哥來我家做飯啊,要不……

擇日不如撞日,今天怎麽樣QAQ?】

傅佳提醒了奚嘉運,今天他就這麽一場戲,是有空的。

奚嘉運便點開了傅佳的頭像:【今天可以。】

傅佳大概沒想到驚喜會來得這樣快:【真的嗎!!!】

奚嘉運:【我可以,不過你哥有沒有空?】

傅佳:【我打個電話問問。】

奚嘉運:【好。】

過了幾分鍾,傅佳問完回來了:【我哥也有空。】

奚嘉運:【好的,那就今天。】

說定以後,奚嘉運就放下了手機,百無聊賴地看孟笙練舞。

這一看,就是將近兩個小時。期間劇組的人來齊了,場景也布置好了,至於這支祭祀舞,連奚嘉運都差不多看會了,孟笙卻還跳不好,挫敗的不止她自己,還有從玫。

她絕望地對葛導說:“算了,就這樣吧,你們可以拍了,就是片尾那個舞蹈指導,千萬別寫我的名字。”

葛導撓撓頭,想笑又不好笑,“……那就開始?”

十分鍾後,正式開拍!

奚嘉運走上祭祀台。

不少演員跟在他身後,魚貫而入,而飾演奚嘉運護衛的白清池,離他最近。

鳳朝的戲服,寬而長,層層疊疊地拖曳在地,但為了仙氣,用的是極為輕薄的布料,因此奚嘉運覺得有點冷,他看了眼白清池,覺得他這身盔甲應該很保暖。

大概是察覺到了奚嘉運的目光,白清池毫不掩飾地給他翻了個白眼。

奚嘉運:“……”

行吧。

看不得就不看了,奚嘉運走上高台,他正要說台詞,冷不丁被葛導打斷:“白清池,你瞪奚嘉運做什麽?你是他忠心耿耿的護衛,不是仇人。”

白清池:“……”

奚嘉運:“……”

白清池僵硬地說:“我沒瞪。”

說完,注意到奚嘉運的目光,他又瞪了一下,“說了沒瞪你!”

奚嘉運違心地說:“……對對對,你沒瞪。”

白清池:“……”

媽的,他在逗狗嗎?

這一段插曲過去,葛導打了個手勢,重新開始拍攝。奚嘉運坐上高台,執起金樽,頭也不抬地說:“祭祀開始。”

立刻有人捧著鳳族的靈劍一步一叩,直至來到供奉桌前,隻聽“砰”的一聲,他的額頭重重落地,而後這人又維持著這個姿勢,虔誠無比的雙手高抬,將靈劍捧起,這個時候,一身華裳的孟笙走過來。

見到是她,而非鳳族聖女,鳳族眾人紛紛麵露驚詫與不滿,隱有**。

奚嘉運終於抬起頭,垂睫往下一掃,這場**,立刻隱於無聲,孟笙也接過了這把劍。

有人高聲道:“聖女舞起——!”

孟笙緩緩抽開劍。

這段祭祀舞,她練了很久,動作本應該熟到不能再熟了,但之前練習的時候,孟笙不是用劍來練的,實物偏重,孟笙有點找不到手感,她心裏“咯噔”了一下,隻好拚命祈禱:不要出錯不要出錯不要出錯。

然而墨菲定律卻在這個時候生效,孟笙本想挽出一個劍花,不知怎麽地就失了手,“哐當”一聲,長劍脫了手,甩在地上。

葛導隻好喊停:“Cut!”

孟笙赧然地說:“對不起……”

葛導擺擺手,“沒事,重新來吧。”

孟笙連忙說:“等一下,我先試一遍。之前練舞的時候都是手上有什麽就用什麽,現在我有點不找到手感。”

葛導一想也是,“行,你試吧。”

奚嘉運在高台上等了一會兒,見葛導他們沒有重新開始的意思,便走了過來,恰好孟笙正在熟悉這把劍,她做了個抹劍的動作,奚嘉運說:“劍要保持水平。”

孟笙一愣,“你會劍舞?”

奚嘉運回答:“會一點。”

他之前參加了幾年團綜,多少還是有一點舞蹈功底的,像這種劍舞,奚嘉運也特意去學過基礎動作。從玫編舞的時候,大概也考慮到了孟笙的基礎問題,所以動作大多是以劍舞為基礎,但又稍有改動,少了幾分劍舞本身的颯氣,讓它在美觀之餘,出現在祭祀場合上,也不會出戲。

也正因此,奚嘉運看孟笙練舞,差不多看會了。

孟笙按照奚嘉運說的,重新做了一次抹劍的動作,緊接著是一個腕花。孟笙轉得慢,這次倒沒有再脫手,但奚嘉運還是發現了不對,“不要聳肩。”

孟笙:“……啊?”

奚嘉運想了想,“劍借我用一下?”

孟笙就停下來,把劍拿給了奚嘉運。

奚嘉運握住劍柄,他手腕輕翻,帶動長劍,之後手指發力,劍再次打出一個旋兒,輕鬆地挽出一個花,奚嘉運的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嗬成,顯然是練過的。

孟笙睜大眼睛,“你好會!”

奚嘉運沒說話,他又給孟笙做了一下抹劍的動作,“劍要橫出,向下截劍的時候,有一個手腕內收的動作。”

道理孟笙都懂,但她就是學不會,孟笙痛苦地說:“為什麽同樣的動作,你做出來這麽好看,我做出來卻像是廣播體操?”

奚嘉運:“我隻會一點基礎動作——你再多練練?”

孟笙接過她的痛苦源泉——劍,正要按照奚嘉運說的要領來練,一扭頭看見了從玫,她連忙打招呼:“從玫老師。”

從玫點點頭,轉而對奚嘉運說:“你的基本功不錯。”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哪怕隻是兩個簡單的動作,從玫也看得出來奚嘉運有底子在的,她被孟笙折磨了好久,乍一見到有功底的奚嘉運,宛如久旱逢甘霖,便問奚嘉運:“我記得你,你早上來得很早,她的那套編舞,大多是基礎動作,你看會了沒有?”

奚嘉運:“……差不多吧。”

從玫便說:“那你來試試?”

孟笙立刻把劍遞給了奚嘉運,仿佛這是什麽燙手山芋。

奚嘉運回想了一下動作,緩緩地握住劍柄,猝不及防地,他想起了早上的小鳳凰。

——它昂首向上飛去,尾羽順勢垂下,小鳳凰張開翅膀,又展開尾羽,細碎的火星紛揚落下,而它在這一刻,既高傲,又充滿了神性。

奚嘉運動了。

劍出,他挺拔而立,紅衣微揚,下一秒,奚嘉運側身挽了個劍花,他動作如行雲、似流雲,慢而不僵,於是透出一種漫不經心之感。緊接著,奚嘉運輕抬下頜,長劍倏地橫出,一劃而過,人也跟著轉了一圈,旋即衣擺翻飛,層疊浮動。

葛導不懂舞,但不妨礙他欣賞美。

奚嘉運的劍,舞得優雅,生生壓下了劍舞本身的颯氣,而奚嘉運的身法,韻味十足,也無比端雅。而且葛導還驚異地發現,比起奚嘉運,他更像是在看鳳朝跳祭祀舞,因為隻有鳳朝,才會在祭祀之時,舞得這樣傲慢,又這樣完美。

這個奚嘉運,竟然不止演戲能入戲,他連跳舞都可以!?

葛導喃喃地說:“…

…不錯,太不錯了。”

從玫這個編舞卻比葛導更興奮:“何止是不錯?無韻則神死,少律風格無。”

她們舞者,講究一個身韻。身就是形體動作,是最基礎的,而韻則是內在的神韻,就好比畫虎畫皮難畫骨,這個“骨”,就是那點韻致,她們跳舞也講究這一點,需要做到神形兼具,從玫之前說孟笙跳舞沒有靈魂,也是在說她跳舞沒有神韻。

而奚嘉運,他簡直跳得太有靈魂了!

從他第一個動作起,從玫就恍惚了起來。

——她好似在看一隻鳳凰跳舞。

驕傲的、高貴的鳳凰,屈尊降貴地執起劍,在人間跳了一支祈福之舞。

但是,它本就是神靈,它為何跳這樣無意義的舞?

鳳凰跳得百無聊賴,卻又優雅至極。

火紅的衣訣翻飛,金線閃爍著光澤,像是它的鳳火,熱烈,又匯集了人間所有的豔色。從玫驚豔地說:“鳳凰,他的靈魂裏,有一隻鳳凰!”

葛導還以為從玫說的鳳凰指的是鳳朝,重重地點頭。

舞還在繼續。長劍一挑一揚,奚嘉運慢移輕挪,自始至終,他的動作都遊刃有餘,而又極具美感,直到最後一個收尾,奚嘉運忽而抬劍輕掃,劍風獵獵而過,他的衣訣也跟著烈烈揚起,似是燃起的烈火,燦豔到天地都仿若失去了原本顏色,令人心馳神往!

在這一刻,整個劇組都安靜了下來。

而奚嘉運終於跳完,他喘了幾口氣,“記不太清動作。”

過了好一會兒,他意識到了什麽,抬起頭來,奇怪地問葛導他們:“怎麽了嗎?”

孟笙無神地說:“你隻會一點跳舞?”

葛導質疑地問道:“你隻會一點基礎動作?”

奚嘉運:“……我是隻會一點啊。”

孟笙和葛導還沒來得及表達譴責,從玫已經衝了上來,眼睛直發光:“剛才看你跳舞,我簡直覺得是在看一隻鳳凰跳舞!你有興趣轉個行嗎?其實也不算轉行,隻是換個舞台——來跳舞,你太有靈氣了,身在韻更在,好多舞者幾年都摸不到這個門檻,但是你就摸到了!”

葛導:“???”

葛導:“等等,我讓你來是編舞的,你怎麽挖牆腳來了???”

從玫說:“他真的很有靈氣,是個好苗子,與其在你這兒埋沒天分,不如跟我去跳舞!”

葛導沒好氣地說:“他演戲也很有靈氣,是個好苗子呢!跟你去跳舞才是埋沒天分!”

從玫:“埋沒不了。他跟我走,我立刻捧他,保管三年之內他就能開自己的舞會。”

葛導:“還要三年?我這部戲,他明年就能拿獎。”

從玫都不屑跟他爭:“我們這是藝術。藝術,你懂嗎?不是獎項能衡量的。”

葛導沒好氣地說:“搞藝術能掙幾個錢?”

……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爭執起來,思想水平根本不在一個維度,奚嘉運看得無奈,打算把劍還給孟笙,孟笙瘋狂搖頭,“拿走,快拿走,讓我跳廣播體操還行,這祭祀舞我真的跳不了!”

說完,孟笙靈機一動,“葛導,不然祭祀舞這段就讓嘉嘉來跳吧?”

葛導還沒反應過來,從玫先答應了:“我覺得沒問題!”

葛導想了想,“那得改戲。不過——也不是不行。”

葛導就去和傅佳商量了一下,再回來的時候,他滿麵笑容地說:“這段戲改了吧,改成這樣。本來鳳朝執意讓孔萱跳祭祀舞,想借她的天命祈福,但孔萱不慎崴了腳,劍落,這本來就是不祥之兆,惹得鳳族人心惶惶,鳳朝幹脆自己撿起劍,接著跳祭祀舞,這一天本是晴朗無雲,結果鳳朝還沒跳完,突然天降大雨,更是不詳。”

話音落下,葛導半開玩笑地說:“小嘉,那天開機儀式上,你不就招到雨了嗎?後半段不然你再求一次雨,也省了我們人力降雨。”